初唐崢嶸 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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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人手倒是夠,只是大雪,夜間又難視物,可能要等到明日晨間?!?/br> 劉黑闥點點頭,“讓親衛將干糧都送過去?!?/br> 轉頭再次看向永濟縣,劉黑闥在心里想,唐軍提前燒毀永濟橋,無非是想將自己向貝洲北側驅趕……既然唐軍想這么做,那自己就不能如他們的意。 永濟縣南側的簡陋軍營中,外圍的斥候均吃飽穿暖,精神抖擻,營地里,士卒們點起篝火正在取暖,縣城內送來大批的熱湯、rou食、草料,再加上魏縣大勝,軍中上下士氣正旺。 重新歸于李道玄麾下擔任親衛的范老三正大大咧咧的說起此次能分多少田地,不過他實際上已經下定決心,帶著還剩下的六個弟兄投入李善門下。 往里面看了看,范老三捧著碳火進去添了添炭盆,營帳內諸將正在議事,行軍長史薛忠笑著指了指范老三,“你此次功勞不小,待回京后,必有重賞?!?/br> 時至今日,眾人都已經知道,當日就是李善下令出擊,范老三生擒欲谷設。 范老三摸了摸腦袋,知道自己沒開口的資格,只憨厚笑笑退了出去。 “當日殿下便是讓他們護衛懷仁南下,就讓他跑一趟吧?!?/br> 李道玄和程名振、王君廓轉頭看來,片刻后李道玄將一封信遞了過去,“送去館陶,李郎君親拆?!?/br> “是?!?/br> 等范老三頂風冒雪抵達館陶,將李善從溫暖的被窩中叫起來的時候……后者的起床氣相當的嚴重。 前世值班,最煩的就是被人叫起來……如果不是值班,最煩的就是手機鈴聲,這一世好不容易不用承受這些了,沒想到一年多之后,還要遭受一次。 揉著睡眼,裹著衣服坐在屋子里,李善無精打采,一旁的今日黃昏才趕回來的馬周,對面是聽聞消息過來的李楷,正拿著信細看的是被李善讓人哄起來的凌敬。 凌老頭兒顯然也有點起床氣,呵斥道:“這等事自然是他們做主,半夜送信回來作甚?” “劉黑闥北竄越館陶至少大半個時辰后,追軍才啟程,居然雙方都在永濟縣周邊頓足……難道這場大雪,威力恐怖如斯?”李善慢吞吞的說:“劉黑闥居然沒有連夜逃竄?” 李楷揉著眼睛,“年初洛水大戰之后,劉黑闥三日兩夜竄入恒州……” “斷了永濟橋……劉黑闥卻頓足,沒有沿永濟渠北上去清河縣、清陽縣,從清河過江……”馬周對貝洲地形了若指掌,想了會兒才說:“劉黑闥是怕逃不掉……不對,他想在永濟縣附近渡河?” 李善上下眼皮子都要打架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程名振在信中說的夠清楚了……這可真是個人物!” 凌敬微微點頭,“程名振當年在夏王麾下名聲不顯,但文武雙全,乃是山東第一流英杰?!?/br> “劉黑闥必是在永濟縣周邊,使人連夜搭建橋梁,試圖渡河西返洛洲!” 李善的腦袋已經垂下來了,劉黑闥又不傻,這是唯一的解釋。 如果沿著永濟渠一直北上,再也沒橋梁能渡河了,劉黑闥要一直到清河縣附近才能渡河,再西進轉入洛洲……而且還是在唐軍一路追擊的情況下。 如今天降大雪,鬼知道能不能跑得掉……就算能跑得掉,劉黑闥麾下這些殘兵敗將還能留下幾個? 而且如果時日一長,拖個三四天,好吧,魏縣戰事的消息都已經傳到洛洲了……鬼知道劉黑闥去洛洲會不會一頭撞在包圍圈里? 其實最關鍵的地方在于李善和凌敬曾經細致的分析過,劉黑闥接下來最可能的選擇只有兩個,其一是再次投靠突厥,再次做突厥人的狗……不過經歷這次大敗,突厥未必會再重視他了。 其二,在唐朝和突厥之間存活,做一個類似高開道、苑君璋、梁師都那樣的小型割據勢力。 有機會就南下侵擾,碰到唐軍討伐就北竄入草原,托庇于突厥部落。 所以,當這封信送來的時候,凌敬和李善就立即看懂了劉黑闥的打算……這廝是想割據地方,企圖渡河西退,去洛洲召集兵馬,不能光著身子北上吧? “懷仁,懷仁?” 李楷嘆道:“焚毀永濟橋,實乃妙筆,硬是拖住了劉黑闥……明日必能完勝!” “噢噢……那便是明日開戰了?” 李善迷茫的抬起頭,擦了擦嘴角處的濕跡,察覺到馬周、凌敬若有所思投來的視線,心想我真的沒想那么多……只是找個事給尉遲寶琳做而已。 第一百五十章 破局 隱隱約約間,似乎有戰馬長嘶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出現在李道玄面前的是一片尸山血海。 不多的唐軍士卒在血污中被團團圍困,李道玄認得為首那人,是自己的親衛頭領。 無人肯降,人人手握兵刃,向死而行……被砍下的頭顱隨意墜落在血污中,兵刃墜地的聲音讓李道玄的心猛地揪緊。 李道玄知道,這是夢……因為這一幕在這半個多月里,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出現。 下博一戰自己被生擒,親眼目睹著自己的親衛被一個個的砍倒,一個個頭顱被壘成京觀。 猛地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黑暗,隨手掀開皮襖,不顧凌晨的刺骨寒意,李道玄大步走出帳篷,冰冷而清晰的空氣讓他精神大振……今日,就是復仇之時! 天色尚暗,但遙遙望去,極致的東方夜空中,已經隱隱有些魚肚白,帳篷門口的篝火已經熄滅,只剩下一堆灰。 “殿下,諸將已經準備妥當?!边B夜趕回來的范老三捧著明光鎧過來替李道玄穿戴,嘴上說個不停,“適才程總管來過,見殿下入眠,就回去了?!?/br> “孤睡了多久?” “約莫三刻鐘?!?/br> 李道玄站在那一動不動,左顧右盼,營地中聲響不大,但士卒已然起身,正在安撫馬匹、準備軍械,偶爾聽見幾聲戰馬嘶鳴。 尉遲寶琳站在不遠處,右手勒住數匹戰馬,左手從兜里取出豆餅等物喂食。 這時候,見李道玄出了營帳,諸將聚攏過來。 柳濬低聲道:“蘇定方親自查探,劉黑闥所部果然連夜搭建橋梁,欲渡河去洛洲?!?/br> “尚未成橋,此時出擊,正是良機?!蓖蹙Φ溃骸皠⒑陉Y所部已然動身,就在永濟縣西北處,永濟渠邊列陣以待?!?/br> “情理之中?!毖χ业溃骸皠⒑陉Y騎將出身,不缺精銳斥候?!?/br> 李道玄舔了舔嘴唇,“背河列陣?” “不錯,約莫數百騎兵,但步卒兩千?!毖χ掖鸬溃骸半m我軍兵力稍少,但敵軍氣沮,我軍士氣正旺,只要不冒進,此戰必勝?!?/br> 眾人都點頭贊同,在場的都是沙場老將,經驗豐富,這一戰必勝是沒有懸念的,唯一的疑問是能有多少戰果,最大的懸念是劉黑闥會不會再次逃出生天。 就在這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程名振突然單膝跪地,“若劉黑闥渡河逃竄,請殿下許末將追擊?!?/br> 李道玄看了眼王君廓,才說:“追擊一事,需慎重以對,但必然追擊,當以名振為先鋒?!?/br> 程名振并未起身,改為雙膝跪地,“若生擒劉黑闥,請殿下許末將斬其首級,日后愿受秦王驅使?!?/br> 李道玄愣了下,程名振這個名字在關中沒什么名氣,在竇建德麾下地位也不高,但實際上在山東河北頗有威望,年初截斷洛水,此次引軍東向大敗劉黑闥,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正要應下,一旁的薛忠輕輕的撞了撞李道玄的手肘,搶在栽面說:“劉黑闥以狡詐聞名,生擒頗難,得手后再詳商?!?/br> 李道玄挽起程名振,心里琢磨不定,在場諸人其實大部分都聽出了其中的味道。 程名振投唐后任永寧縣令,唯一一次施展身手就是在秦王李世民麾下攻伐劉黑闥……從這個角度來說,程名振已經被人視為秦王一脈的將領。 但今日程名振說出這些話……代表著至少他自己不將自己視為秦王一脈,更可能他的背后有著其他勢力。 還能有誰呢? 用了些干糧后,千五騎兵整軍啟程,繞過永濟縣,目標明確的由東而西,直指已經在永濟渠邊布陣的劉黑闥殘軍。 趨馬攀上山丘,李道玄伸手擋住西南方向的勁風,放眼望去,永濟渠中,如螞蟻一般的士卒正在搭建橋梁,以巨木、石塊裝袋為基,用木頭木板搭建。 劉黑闥麾下還有七八百的騎兵,以及兩千步卒,這都是陸陸續續從魏縣以各種方式逃竄而來的……畢竟所有人都清楚,只能往北、西逃,去草原,或許去洛洲。 “不急?!碧K定方跟上,低聲道:“再等等,橋梁不會這么快搭建好?!?/br> 王君廓笑道:“若是往常,至少三日,就算簡陋,只使步卒渡河,也至少一日?!?/br> “昨夜大雪,劉黑闥使步卒搭建橋梁,成橋尚早,劉黑闥唯恐我軍來襲,所以才背永濟渠列陣?!背堂襦托Φ溃骸氨闶窍喑?,待得成橋,再行進擊,敵軍必然潰散!” 蘇定方默默聽著,突然抬頭看天,身邊的薛忠也反應了過來,“又下雪了!” 鵝毛大雪飄灑而下,唐軍全軍都是騎兵,緩緩勒馬前行,在距離敵軍陣前兩里出駐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劉黑闥軍中先有sao亂,隨后在將領的彈壓下才安靜下來。 雪花為兩支大軍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毛毯,天地之間滿是肅殺,除了偶爾的戰馬響鼻聲,似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劉黑闥陰著臉盯著對面,不用猜測就知道,兩里外的唐軍陣中,必然有淮陽王李道玄,必然有衛洲總管程名振,都是欲殺自己而后快的仇敵。 背河列陣,劉黑闥沒有一舉翻盤的指望,只是希望拖延時間,畢竟有數百嫡系騎兵在,還有近兩千步卒列陣,是有可能抵擋住唐軍的進擊的。 但劉黑闥沒有想到,唐軍居然進逼后并不貿然進擊……他當然想得到,唐軍是等著成橋的那一刻。 這一招讓劉黑闥大為意外,也讓他在心里破口大罵,太毒了。 他知道,一旦橋梁搭建成功,自己也控制不住手下這些殘兵敗卒,陣中大亂,唐軍進擊……那就是砍瓜切菜了。 劉黑闥大為猶豫,如今是進退兩難,橋梁尚未搭建完畢,而唐軍卻也虎視眈眈。 就在李道玄、程名振默默等待之際,就在劉黑闥在思索要不要主動出擊之際。 西南風大作,十余艘船只由永濟渠上游駛來,借助風力,勢如奔馬,出現在劉黑闥大軍的背后。 蘇定方長長舒了口氣,程名振、王君廓等人面露喜色。 薛忠高呼道:“破局必矣!” 李道玄已然高舉馬槊,趨馬向前。 第一百五十一章 落幕 西南風大作,漫天飛雪之中,出現在永濟渠上的十余艘船只毫無征兆的冒起了熊熊烈火,快若奔馬的順流而下。 身處后陣彈壓士卒的劉黑闥幾乎要一口血噴出來了,昨日戰敗的一幕幕又出現在眼前,似乎和昨日一模一樣。 真的一模一樣嗎? 劉黑闥睚眥欲裂的盯著從不遠處飛馳而過的船只……那船上還插著劉字大旗呢! 現在劉黑闥可以確定了,昨日在魏縣附近永濟渠上被燒毀的運糧船……壓根就是唐軍的障眼法。 自己的障眼法沒能唬住對手,對方的障眼法卻讓自己一敗涂地……其實也說不上障眼法了,對方顯然看穿了一切,乃是陽謀。 而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才是自己做戲法的道具……但顯然已為唐軍所用。 終日打雁,不料卻被雁兒啄了眼! 兩千余士卒剛開始還只是略略sao亂,甚至還有人高聲呼和,已經有人看見了船只上的劉字大旗。 但接下來,熊熊大火讓船只變為火船,從漫天風雪中闖出,火借風勢,狠狠一頭撞在了還在修建的簡易橋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