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4節
書迷正在閱讀:侯門嫡女、你不要兇我呀、獵家小娘子、重生之代罪的大小姐、快穿大佬的導演路、穿越之老板成廚娘、跟渣男的死對頭he了[重生]、風水大佬穿成豪門假少爺后、我總能成為白月光[快穿]、穿越之皇室紈绔
為什么豬大腸肯入甕? 原因很簡單,朱家溝是個小村落,全村不超過兩百戶,青壯頂多兩百人,而豬大腸帶了將近百名盜匪,個個手持兵刃,而且還有弓箭。 說到底,武力決定了一切,武力給了豬大腸敢入村的膽子。 而且李善也沒有猜錯,豬大腸就是沖著東山寺來的,早就聽說東山寺在東市賺的盆滿缽滿,已經垂涎許久,這次難得有機會,自然是要來撈一把的。 李善緩緩后退,一直避到隔壁巷子里,找了個高處眺望,心想也不知道郭樸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巷子口的木頭已經被搬開,朱瑋帶著村民往后退去,豬大腸帶著手下警惕的往前走。 抽了抽鼻子,豬大腸聞到一股rou香,不由罵了句,娘的這么有錢,一千貫怎么夠?! 朱瑋已經消失在巷子里,豬大腸加快了腳步,就在這時候,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整齊的隊列堵在了巷子口,出現在豬大腸眼簾的是五枚雪亮的矛尖,接著一根又一根長矛接踵而出,面目猙獰的青壯一聲不吭,腳步整齊,不急不緩而來。 這么多長矛? 豬大腸心里一個激靈,還沒等他發號施令,后面幾聲悶響,不算矮的墻壁被強行推倒,身披鎧甲的郭樸手持長刀躍入小巷,手起刀落,周圍三四人凄厲慘叫哀嚎倒地。 高處的李善有點著急,郭樸是李家的親衛,行事向來謹慎,怎么如此冒險。 但接下來,幾個也身披鎧甲的青壯越過倒地的墻磚,手持長刀沖進巷子,徹底將賊匪隊列攪亂。 又是兩聲悶響,又有兩面墻壁被推倒,沖出來的青壯迅速將準備好的巨木斜斜堵在巷子里,徹底堵住了對方的退路。 李善嘀咕了聲,“還好向德謀兄多借了幾副鐵甲?!?/br> 在冷兵器時代,民間不會禁刀槍棍棒,甚至不會禁弓,但一定會禁甲。 一個普通的士卒披上鐵甲,只要不失膽氣,立為精銳。 巷子里喊殺聲震天,血腥味漸漸濃重起來,李善瞪了眼身邊幾個隨從,“還不去幫忙?!?/br> “但是……” “這兒安全的很,你們不去,說不定明日就要多一家掛白!” 其他七人只看著朱八,后者猶豫半響后拔刀跳了下去,踢開一家的門,只要繞兩圈就能過去,諸人跟著朱八興奮的拔刀沖入巷子。 豬大腸架住對面劈來的一刀,虎口發麻也就罷了,但刀身為什么只剩下一半了? 豬大腸悲哀而憤恨,這是不講道理??! 太欺負人了! 根本沒法打! 自己這伙人手中的兵刃對付平民自然是利器,所以豬大腸才敢帶著不到一百手下入村,但沒想到卻一頭撞得頭破血流。 李楷等秦王府子弟送來的都是上好的軍械,朱瑋藏在東山寺的軍械質量更好,兩刀對撞,往往是盜匪的刀崩出口子或者直接斷裂。 甚至盜匪一刀劈在甲士身上,對方吃痛卻其實安然無恙。 更別說朱瑋這一年來時常cao練村中青壯,郭樸這十幾天還特地以軍法勒之,讓這不到兩百人的青壯隱隱有軍中精銳之像。 人數差不多,兵器相差太大,一方只為求財,一方卻為護衛鄉梓。 而且還是有心算無心,兩頭被堵住,中間還有郭樸這樣的軍中驍將披甲亂陣。 豬大腸是個聰明人,早早的棄械跪在地上,斜眼看過去,不肯投降的還有十多人……被三十多根長矛圍在中間,不多時就紛紛被戳倒在地。 “你就是朱昌?” 抬頭看見一位神色平淡的少年郎,豬大腸愣了下,來人一身明光鎧,摘下頭盔,面容秀美,毫不顧忌腳下血污。 還沒等他說話呢,李善就饒有興致的說:“官府尚未賑災,河東、關內道遭突厥洗劫,京兆多有難民作亂,此人裹挾難民,趁亂直取東山寺?!?/br> “七伯,此人不僅有些膽量,亦有些謀略呢?!?/br> 豬大腸心中一喜,又是幾個響亮的頭磕下去,“小人愿賣身為奴,請郎君……” “要你來作甚?”李善無聊的看著周圍的尸體,“郭叔,傷亡如何?” “兩人重傷,二十余人輕傷?!?/br> 李善哼了聲,“盜匪可有遺漏?” “點過數了,九十二人,三十六死,五十二傷,余者跪地棄械?!?/br> 抬著重傷員的門板正好路過,骨科醫生李善只看了兩眼就放棄了,一個眼看著就要斷氣,另一個……即使在前世,也需要幾個科室的大主任聯手才能救回來。 朱瑋黑著臉狠狠一腳將豬大腸踢翻還不解恨,cao起長矛狠狠抽下去。 “七伯?!崩钌频溃骸爸皇亲嵋活D了事?” 郭樸隱隱聽出了言外之意,詫異的看著李善,他早就發現了這位少年郎對人命有著復雜的情緒,既不在乎也很在乎。 似乎很習慣血腥,并不將生死放在眼中,但看到傷員總會援手。 朱瑋猶豫了下,“大郎,殺俘不詳?!?/br> “有俘虜嗎?”李善盯著朱瑋的雙眼,“東山寺廣有財源,難免日后被他人覬覦,正好有只雞撞上來,自然要殺雞儆猴?!?/br> 第六十六章 入土為安 蹄聲如雷,百多騎旋風般駛出長安,沿涇河而去,徑直轉向朱家溝方向。 宇文士及一馬當先,臉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身邊親衛披甲跨馬,持刀拿槍,緊緊跟隨。 看到擋在路當中的木柵欄,宇文士及勒住馬,定睛看見有持長矛的村民護衛,再細看村中并無煙柱,長長的舒了口氣。 親衛上前通報,恰巧郭樸正在巡視,立即讓青壯搬開了木柵欄。 “拜見郢國公?!?/br> 宇文士及盯著穿著鐵甲的郭樸,猶疑問:“你是……” “小人家主隴西丹陽房,奉四郎君之命至此,已有十余日?!?/br> “是客師兄?” 宇文士及雖然在秦王府幕僚將領中分量不算太重,但畢竟是明面上官職最高者,也不缺消息渠道,知道李善和李楷等秦王府子弟有交情。 但李楷讓家將護佑朱家溝,還是出乎宇文士及的預料之外。 宇文士及翻身下馬,大步入內,“聽聞有難民作亂?” “非難民作亂?!惫鶚愎Ь捶A報,“百余賊匪持刀使矛,裹挾難民?!?/br> 宇文士及腳步頓了頓,“已然擊退?” 郭樸猶豫了下,他不太清楚為什么宇文士及會來這兒,“李郎君定計,誘賊匪入村,前后夾擊,賊匪或死或降,無一人逃脫?!?/br> 隨著郭樸的敘述,宇文士及的臉色先是變得鐵青,聽到最后哼了聲,“慣于弄險,非是正道?!?/br> 穿過幾條小巷子,宇文士及看著被推到的圍墻,又見地上還沒來得及清掃的殘破兵刃和大片的血跡。 走出巷子,大片的難民坐在地上,幾十個手持兵刃的青壯正在看管,略略一算,至少六七百人。 臨時搭建的灶臺邊,幾十個婦孺正在煮粥,宇文士及上前看了兩眼,粥中居然夾雜著rou沫。 東邊一個小小山丘上,身著明光鎧的李善正無聊的坐在胡凳上往下看,身邊圍繞著八個手持腰刀的隨從。 李善偏頭看了眼,笑道:“受不了就回去歇著吧?!?/br> 朱八強忍住惡心,“郎君,我等實在不想再被罰跪了……” 一旁的趙達也是最早跟著李善的隨從,“適才要不是郎君勸說,七公都要將我們趕出村子了?!?/br> “再說郭叔已然下了軍令,若是再擅離職守,皆斬?!敝彀税朕D身側頭不去看坡下。 李善干笑幾聲沒再說什么,今日最后時刻,朱八帶著人下去廝殺,將李善撇下……郭樸、朱瑋都大發雷霆,軍中主將陣亡,未死親衛皆斬。 朱八他們也挺委屈,還不能說是李善非要他們去的。 “郎君,郭叔來了……”朱八呃了聲,“還帶了人來……” 李善回頭看了眼,起身淺笑拱手,“晚輩拜見郢國公?!?/br> 宇文士及皺眉道:“為何不使人報信?” 李善知道自己的身份,遇見險情卻沒有求援……宇文士及對此相當不滿,當然,他擔心的主要不是李善的安危。 “母親今日入東山寺禮佛,一切如常?!?/br> 李善自然知道,宇文士及是因為前妻南陽公主而來,這句話是告訴他,南陽公主平安無事。 看宇文士及神色放松下來,李善在心里嘀咕,都是渣男,誰也不說誰。 但在李善看來,宇文士及還稍稍有那么點些人味兒。 一方面是因為今天宇文士及的來援,另一方面是……前些日子李善親自見了吳忠一面,聽那意思,李德武有點后悔放朱氏母子離去。 李善又不傻,自然猜得到……李德武生了兒子,現在后悔手軟沒斬草除根了。 “若只是難民作亂,村中青壯,友人贈械,又有郭叔主持,必然無恙,誰想得到此次盜匪欲劫掠東山寺?!崩钌戚p笑道:“僥幸得手,無一逃脫,當無后患?!?/br> 宇文士及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李善的決定,畢竟盜匪為東山寺而來,不留后患是最重要的。 還是那句話,不怕賊偷,還不怕賊惦記嗎? “喏,都在下面了?!?/br> 宇文士及往前走了幾步,往坡下看了眼,眼角動了動,下面已經挖出了一個大坑,百多人正在忙碌,兩人搬著一具尸體往坑里丟。 尸體在坑里橫七豎八的疊放,紫黑色的血跡隨處可見,側頭看見李善淡然神色,饒是宇文士及久歷戰陣,也不禁心驚。 “九十二人?!崩钌婆?,“雖是盜匪,但也要入土為安?!?/br> 宇文士及有點不想說話,入土為安……記得之前郭樸也說過無一逃脫,但卻是或死或降。 最早,宇文士及是從杜如晦的描繪中,以及自己去東山寺求經相遇來判斷李善這個人,有心計手段,胸有韜略,后來陸續聽聞李善精于醫術,好急義公,以義為先。 今日所見,沒想到如此手辣。 古往今來,殺俘從來是個很容易引得他人忌憚的事件,宇文士及瞇著眼打量面前的少年郎,不見一絲拘束,亦不見一絲嗜血,似乎對此有著無所謂的態度。 似乎察覺到宇文士及的窺探視線,李善笑道:“已然有人認出,當日正是這股盜匪劫掠長樂坡?!?/br> “便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