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第51節
夏仰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卻又不太明白,特地跟她解釋這個干什么。 ** 段宵那間病房在走廊盡頭,安靜得很。早晨空氣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伴隨著醫院提供的早餐香氣。 夏仰敲了敲門,推開,看見只有他一個人在里頭。 段宵拿著本書靠在床頭,冷淡地瞥過來一眼。 他穿著一身藍白條紋的病服,臉上有兩處淤傷,腦袋上還綁著白色繃帶,難得有幾分脆弱感。 “陸嘉澤說你沒吃飯,我給你帶了早飯?!?/br> 她神色如常,看了眼他那智能化的病床,摁下升降的小桌板,將還冒著熱氣的小米粥擺上去。 段宵嫌棄地看著桌上那點東西:“你就這樣探望病人?” “你算病人嗎?”夏仰不想跟他計較,一只手有點費力地掰開勺子包裝,“我問過醫生了,你這是輕微腦震蕩,只需要靜養,躺一禮拜就好了?!?/br> “躺一禮拜就好?”他眼皮輕抬,“你知道我一天賺多少嗎?誰來賠償我的損失?” 夏仰視線平淡地落在他唇角的青紫傷口那:“那你想怎么樣?讓我替他賠錢?” “跟他分了?!?/br> “我沒有和他在一起?!?/br> 段宵冷冷道:“我是說朋友也別做,別再和他聯系?!?/br> “我和誰做朋友跟你有什么關系?”夏仰蹙眉,“我說過我們結束了,根本不關林望的事,你硬把他扯進來干什么?” “是我去找的他?” “他可能對你有點誤會?!彼肫鹱蛲砹滞哪切┰?,又有些諷刺地笑了下,“也不算誤會??傊义X都還給你了,我沒理由再對你言聽計從?!?/br> 段宵睨著她,哂笑:“你來求人就是這個態度?” “他是替我抱不平才來找你的。我確實對不起他。他今天過生日,人卻進了看守所?!彼贸鍪謾C,“你實在不滿意,我把他刪了行嗎?” 她這邊在刪人。 段宵也沒閑著,直接搶過她手上拎著的精品袋子。 他語氣里又隱隱帶著怒氣:“連他今天過生日都清楚,還買了禮物?!?/br> 禮物是來醫院的路上順手買的,是個香薰蠟燭。包裝得挺漂亮,此刻卻被他撕得破爛。 夏仰氣得上前搶:“還給我?!?/br> 她撲過來,腰身壓低。 段宵順勢拽住她手臂,往自己身前扯,像個沒吃到糖就耍無賴的小孩,兇巴巴地質問道:“你送過我什么禮物?等價交換的球鞋,還是有來有往的領帶?” 主動給過他的禮物,都是為了償還一些人情。 她從一開始就和他算得清清楚楚,他連她一個普通學弟的待遇都不如。 夏仰被他扯得半跪在床沿上,又怕弄倒小桌板上的粥,動作幅度始終不大:“別裝了,你鬧夠了吧!” 她穿了件羽絨服,半扎發下的幾縷碎發纏著纖細的脖頸,白皙肌膚上還有他幾天前留下的印子。 段宵看著,眼睫有些心虛地顫了下。 卻還是沒松開手,始終捏著她那只香薰蠟燭不還回去。 “他打得我很痛?!彼罩觳驳哪侵皇滞笠频剿?,半攬著她。臉往她胸口埋,重復道,“夏仰,你別跟我吵,我頭很痛?!?/br> 因為這個彎腰靠住她的姿勢,夏仰看見他后腦勺那有一處貼了白紗布。 比起頭上那一圈不痛不癢的白色繃帶,這里能看出是特意處理過的。 只是停頓了才沒一秒,夏仰就感覺到他那只手往自己外套下探進去,順勢握住了她的腰。 手掌心的體溫貼近,肌膚相貼的觸感讓人顫栗。 她頭腦發熱,警報拉響,想躲開:“你又要干什么?” 還沒說完,走廊上就傳來護士推著車講話的聲音,離門口越來越近。偏偏段宵趁著這時候勾過她的腰,攬過來親她頸側到耳后根。 鼻息曖昧溫和地纏過來,手已然無師自通,熟練地劃進她衣服里。 “你真的有??!” 夏仰惱怒地掐他手臂,服了他每時每刻都能發/情。 他喉結輕顫,笑得惡劣:“我沒病怎么會在醫院,病房里是不是更刺激?” 男生嗓音低不可聞:“再大聲點,把護士喊過來?!?/br> 夏仰力氣沒他大,另一只手還縫著線,壓根掙不開一點。坐以待斃地感受他手掌逡巡腰身,似乎是在感受她的尺寸。 她聽著病房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張到不自覺在抖,小聲罵:“你能不能不要碰了?你瘋了吧!變態,這是醫院……” “騙你的?!倍蜗α讼?。不逗她了,抽出手來,“我又不是有暴露癖?!?/br> 夏仰實在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脫力地推開他。往后退開好一陣距離,站直了些:“人我刪了,以后不會再和他聯系,你能和他私了嗎?” 段宵沒回答,懶洋洋往后靠:“你今晚回不回來?” 她聽到這一句,也不說了。徑直把門關上離開,仿佛避他如狼虎。 有些事能妥協退讓,有些事永遠不行。 門“砰”得被關上。 須臾,護士不明就里地推著吊瓶車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后進來,看到段宵正在喝那碗塑料盒里的小米粥。 看著挺普通的一外賣。 這大少爺,早上還嫌棄他們醫院vip病室里的早餐難吃,吃一口就沒吃了。 護士想起剛才從病房里出來的那女孩,大概明白了:“女朋友送的???都冷了,我幫您熱熱?” 段宵淡聲:“不用?!?/br> 護士把鹽水瓶掛上去,又聽見他勾著頸,聲線極低地喃了句“不是我女朋友”。 ** 去警察局見到林望之前,夏仰還沒懂陸嘉澤在走之前和她解釋的話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見了林望那張臉,用“鼻青臉腫”四個字形容都不為過。 他沒打電話給自己的監護人,也不認錯。少年骨頭比鋼鐵硬,就這么犟著,被關進了拘留室。 夏仰皺著眉,打量他的臉:“你為什么要去找他?” “學姐,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绷滞Φ煤茈y看,扯得傷口疼,“但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樣子?!?/br> “以后不要再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了?!毕难鰧χ@張臉,說不出重話,“晚點你辦完手續就能出去了,段宵不會真追究你?!?/br> 怎么說也在他身邊待了兩年,多少能摸清他的人品底色。 林望差點氣得在椅子上蹬腿:“是他又威脅你了嗎?你不用擔心我,大不了我找我爸——” 夏仰打斷他:“他沒有威脅我,你打人確實不對?!?/br> “我跟段宵,就是你想的那樣……沒有誰吃虧,你情我愿的?!彼员┳詶壍乩^續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沒必要覺得我委屈?!?/br> “學姐,你是不是很缺錢?”林望不想聽她自貶,熱切地看著她,“我可以給你?!?/br> 他青澀天真到,甚至沒察覺出自己也在用同一種方式羞辱人。 夏仰很輕地在心底嘆氣:“不用了,你別再介入我和他之間。我有我的解決方式?!?/br> 她站起來:“生日快樂。謝謝你,也抱歉?!?/br> 至于抱歉的是關于什么事,也不用說太清楚了。 和段宵結束那段不堪的關系,她籌謀了兩年。 也想過會有什么后果,但她的事情,由她自己看著辦就好了,不應該牽連其他人。 其他人也沒法理解他們之間好幾年的糾葛。 后來幾天,夏仰從陸嘉澤那打聽到了段宵出院,也確實沒為難林望。 她心下那塊石頭落下。 她能猜到他不會為難林望,也猜準了。那就說明她的思路是沒錯的,至少,她好像能看懂一點段宵了。 對他的畏懼感是從高三那年,羅良琛那件事開始的。不管是當年順水推舟弄走了親弟弟,還是趁機把她困住…… 她始終不明白為什么同是同齡人,段宵的城府和手段卻這么深,對家里人也這么無情,做的一切只為了達到利己的目的。 別人夸他是天生商人,無jian不商。 她卻只覺得他像個冷血動物,實在恐怖。 一直到留在他身邊這兩年,她才慢慢對他有了一些了解。 只是這種僥幸的心思,被肝臟科醫師閻濤的一條信息打破:【夏小姐,六月份的手術取消了?!?/br> ——“是你嗎?” 段宵接到她的電話那會兒,剛出自家公司的電梯門,對著段姒的助理之一招了招手。 車鑰匙丟過去,他松懶開口:“什么是我?” “渺渺的移植手術取消了,是不是你?”夏仰怒不可遏,火氣蓋過理性,“我以為你至少不會這么過分,你真的無恥!” 段宵腳步放緩了些,聽出來是什么事,松了松領口。神情有些延緩,視線落在大廈外邊下起的雪。 一些早些年的記憶也和此刻不謀而合。 “弟弟的小狗是你弄死的?” “爺爺中風是你故意推下樓的嗎?” “你是不是很恨段家,很恨我?” 他的答案從來都不重要,她們問出來了就是一種認定。 他低笑了聲:“嗯,是我。你要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