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第16節
“你那拍照技術更差!阿宵至少手拿得穩當?!敝軛嬷鼏?,“剛才那是我新歌,怎么樣?” “可以啊,你是打算回國簽約唱片公司還是自己開個工作室玩玩?” “只要我家老爺子不讓我考公進體制里和他們一樣,我怎么著都行?!彼?,“你們呢?之前看你動態是在和阿宵搞投資?” 陸嘉澤“害”了一聲:“我就跟著他混點零花錢,等畢業了還得回自己家公司。阿宵他……倒是有另立門戶的打算?!?/br> 他們這邊一人一句地嘮嗑,互相了解近況。 另一邊的段宵躺回了卡座沙發上,雙腿交疊地擱在茶幾上,拿出手機看了眼,置頂的那個賬號并沒有消息發過來。 他勾著頸,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過了十幾秒才接起,女聲氣音有點低:“喂?” 比起他這處的嘈雜喧嘩,她那邊顯得清凈不少。段宵神色沒變,眼皮懶散耷攏著:“回去沒?” 夏仰站在風有點大的陽臺處,揉了揉惺忪的眼,乖乖道:“回去了?!?/br> 他眉眼處的凜冽消散幾分,摁滅手里的煙:“我馬上回來?!?/br> “???”她這才聽明白他的意思,連忙道,“不是,我回宿舍了?!?/br> “……” 段宵嗓音發沉:“那你出來,我現在來接你?!?/br> “不要吧……太晚了,宿舍門都關上了?!彼€穿著睡衣,沒留神打了個噴嚏,急著掛電話,“你自己繼續玩吧,我進去睡覺了?!?/br> 說完也沒聽見他回答。 過了兩秒,夏仰不陪他耗時間,索性把電話掛了。 …… 周棲曼調了兩杯酒,正好端過來,就看見段宵起身走了。 “掉東西了——”她看見他拿外套時,有什么東西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但他走得快,背影凌厲,壓根沒聽到后面喊他的聲音。 周棲曼不滿地放下酒杯,抱怨:“阿宵是不是不歡迎我回來???一個晚上都沒笑一下?!?/br> “沒有的事兒,他臭臉不是都臭了二十年嘛!我都懷疑他出生時就是臭著臉對他媽的,否則母子倆怎么會到現在還在仇人一樣對峙著?” 陸嘉澤打著太極,又放低了聲音:“再說了,其實平時能影響他情緒的……也就那一位小祖宗?!?/br> 鐳射燈光雜亂,周棲曼聽著他的話正不解,蹲下身去撿起段宵掉下的那個東西。 攥在手上了,才發現那是個避孕套。 “誰???”她腦袋有一霎的空白,表情漸漸冷下來,看向陸嘉澤,“誰把他拿下了?” ** 那晚過后,夏仰就沒再收到過段宵的消息。 他們之間的來往主導權一直是在他手上。他想找她,她大多時候只能過去。他不找她,她也不會眼巴巴地湊上去找事。 學校這么大,中途放了幾次假,夏仰倒也沒再見過他。 他本來就是大忙人,她最近也忙著月底的比賽。訓練加倍,空閑時間就只能縮短,機構那邊的課都少上了好幾節。 周四下午,夏仰下完課往校門外走,難得花“巨資”打了輛車出行。 因為京郊的小鎮離京州大學實在太遠,公共交通至少要坐4個小時,但打車只需兩個鐘不到。 代價就是車費高昂,差不多接近她兩天兼職的工資。 段宵的電話打過來時,她剛到筒子樓下。 這一塊的房區都上了年紀,淺橙色的外墻樸素陳舊,復古到就差一道霉味。走廊狹長,空調外機裝在外邊,上空的電線交錯,有幾戶門前還曬著衣服。 “今天沒課了,來找我?!彼怯幸环菟恼n表,對她在學校的行蹤了如指掌。 夏仰正拎著禮物上樓梯,有些氣喘:“今天……也不行,我有其他事?!?/br> 從上次到這次,一直在拒絕。 她也意識到這點,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周末過來吧?!?/br> “嗯?!?/br> “……” 出乎意料,這次居然這么好說話。 掛斷電話,夏仰沒多想,正好走到了六樓。門牌號是602,就靠著樓道。 她敲了敲那道銹跡斑斑的防盜鐵門,里外兩道門都傳來打開的聲音。 夏仰把禮物拿高了些,擋住臉,揚著笑喊了一句:“渺渺生日快樂!” 開門的女孩比她矮了半個頭,短發,臉瘦瘦的,下巴尖又細。微微抿緊唇將喜悅的情緒外收,拍了拍她的手。 屋子里傳出一陣甜膩的奶油香味,夏仰稍愣?。骸拔堇镎l來了?” 溫云渺眨了眨眼,慢吞吞又有點艱難地把一整句話說完:“是你那個,姓段的,有錢朋友?!?/br> 她把門打開了些,也騰出些讓夏仰進門的位置。 夏仰朝屋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客廳看過去。 那張小碎花被縫縫補補過的紅皮沙發上,坐著一個在這間屋子里格格不入的人。 段宵翹著個二郎腿靠住沙發背,好整以暇地看她。挑了挑眉,仿佛等她很久了。 第11章 第11章 半分鐘還和他通過電話,這會兒猝不及防就在這遇到他。夏仰有點不可置信,站在原地沒動。 段宵穿著高階黑的連帽衛衣,寬闊瘦削的肩背懶散地往后靠。 明明閑散地跟在自己家似的,他卻還是裝模作樣地問了句:“怎么?不歡迎我?” “……” 就算不歡迎,你不也不請自來了嗎? 身后樓道口的風還在往里刮,夏仰先關上門,轉身嗔怪地看了眼meimei:“怎么沒和我說他過來了?” 溫云渺說話本就費勁。 一句話還沒在腦子里組織完。 段宵已經開口替她轉了話頭:“連個蛋糕也沒買,這也叫來給別人過生日?” 夏仰看了眼茶幾上的三層奶油蛋糕,熟視無睹地回擊:“你好哪兒去?禮物都沒有?!?/br> “有,有的,jiejie?!?/br> 溫云渺終于打斷他倆之間的劍拔弩張。 剛說完,門口傳來一聲粗曠的男聲———“京州市內快送,送貨上門。有人在家嗎?簽收一下?!?/br> 段宵下巴稍抬,使喚人:“去開門?!?/br> 夏仰不明所以,打開門才看見兩個戴著工帽的搬運工,身后將近比人還要高的紙盒子里裝了一臺西門子家具。 “夏小姐是嗎?這邊您訂的冰箱,麻煩在訂單上簽個字?!?/br> 工人往里好奇地瞧了一眼,正好看見沙發上的段宵,眼神立刻挪開了。 冰箱不算便宜,這邊小區樓里會舍得買的更是寥寥無幾。這男生看著就非池中物,坐在這里什么話都沒說,卻一眼感覺不是這兒的人。 但……陽臺那又確實掛著幾件男人的衣服。 紙筆遞到了夏仰手里,有外人在,她沒說太多,看了一眼價目表,把字給簽了。 溫云渺在她耳邊小聲說:“他中午來的時候,想把蛋糕先冰著……發現冰箱,壞掉了,就買了新的?!?/br> “嗯,知道了?!?/br> 夏仰沒追問她為什么不和自己說,輕點了點頭,把門打開讓他們搬進來。 兩個工人扛著冰箱進來,問:“是放在原地方嗎?這個舊冰箱不要的話,我們老板說可以出360塊錢回收?!?/br> 索性壞的也沒用,這屋子不到90平,也沒雜物間堆放一臺破爛,夏仰同意了。 舊冰箱就兩層,新冰箱是雙開門的。體積大,占的面積也大,放在家里這個角落嶄新到過于突兀。 溫云渺去了餐桌那邊寫作業。 工人們在拆泡沫和包裝紙,撕膠帶的聲音十分聒噪。 夏仰站在旁邊看,肩上落下一條手臂,男生半個身子的體重都壓了下來,語調親昵:“是不是沒買好?我不會挑東西?!?/br> 聽著這語氣,像是一家人。 工人余光又掃了他們,挺年輕登對的小夫妻。 知道他是不想讓陌生人覺得這里只有女孩住,夏仰配合地“嗯”了聲,又真情實感地抱怨:“太大了,占地方?!?/br> “大點好,裝得多,我家那冰箱就是太小了,逢年過節塞點rou都塞不下……”工人聽他們說話,接了一句,“這房子東西這么少,你們一家不常在這住吧,還是你老公會疼人??!” 耳畔有聲戲謔的哼笑,氣息灼燙。 夏仰聽得臉紅耳躁,手肘往他緊實腰腹那撞了下,被他溫熱的手掌握住。 段宵淡笑著捏了捏她那細胳膊,點頭說:“辛苦兩位師傅?!?/br> ** 溫云渺是夏仰大姨的女兒,比夏仰小兩歲。今年17,在京郊鎮上讀高三。 她出生時就伴隨著輕微自閉和說話障礙,長這么大,溝通上雖然沒有多少問題了,卻還是留下了說話結巴的毛病。 雖然她們是表姐妹,但夏仰的大姨一輩子沒結婚。大姨生病長期吃藥后,夏仰父母人好,不踩高捧低,是親戚里唯一會給她們家搭把手,能幫則幫的。 后來夏仰父母相繼去世。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就這么相依為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