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妄想[先婚后愛] 第5節
陸放的臉上看不出情緒,煞有其事地應了一句:“的確?!?/br> 他沒深入這個話題,只提醒道:“走吧?!?/br> 這輛電動車是偏小型短續航的那種,車身看起來很輕便,一個人騎應該綽綽有余,但陸放的體格坐上去瞬間就把車子襯得嬌小迷你。 許枝目光訥訥,盯著他的后座眨了眨眼。 這是要騎車帶她的意思嗎? 許枝有些猶豫,但陸放的動作利索又堅決,不容置喙的意味,仿若不帶一絲旖旎,好像誰多想誰才是真的心里有鬼。 “還有什么事嗎?”果不其然,陸放回過頭,醇厚的嗓音一如既往,眼神里的疑惑卻毫無折衷。 “沒什么……走吧?!边@種情況許枝怎么好把真實想法說出口,只能硬著頭皮若無其事般坐上去。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掩藏情緒的手段實在不太高明,前一秒鐘她臉上的糾結完全沒逃過陸放的眼睛。 眸底勻出近乎從容、游刃有余的興味,陸放好心情地抬了抬唇角,語氣卻半點不顯:“坐好了?!?/br> 許枝應聲趕忙將腳抬離地面,腳尖摸索著找到了后胎兩邊的踏板。剛起步車子不穩,她下意識就要以環抱的姿勢去扶陸放的腰,理智讓她硬生生把扶腰的動作改成了捏他的衣角。 可陸放的身材實在和車身不太匹配,留給許枝的空間太小,她拼命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要碰到他。 一路上都是蜿蜒逼仄的小路,但陸放騎得慢而平穩,沒有任何猝不及防的加速或剎車,許枝一顆緊張的心也慢慢落下,甚至開始享受起這個速度下風和余暉的溫度。 因為在他的背后,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他的后腦勺,嗅到他周身清冽干凈的肥皂味。 十五六歲的青春期,她不是沒幻想過坐在喜歡的男生的自行車后座。 卻不曾想,這個幻想在二十五六歲實現,區別的是單車變成了小電驢,載她的人也從“喜歡的男生”變成“曾經喜歡的男生”。 第5章 陸放一路都沒說話,因為車頭太低微微伏著身體,后背隔著坎肩一層布料隆起的幅度像座山丘。 最后一段路程車子拐進了一條窄巷,巷子里空氣都透著靜,許枝不由得生出點相對無言的尷尬。 所以當陸放車剛停穩,她就急忙跳了下來。 保安室坐鎮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叔,看見陸放時熱情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許枝不合時宜地想,他和門衛混這么熟,估計經常有業務要帶客戶看房,看來他這副業搞得算風生水起。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陸放身后,正出神,前面的人腳步一停,她毫無防備地撞了上去。 腦袋結實地挨了一下,硬邦邦的觸感,許枝抬起頭,云里霧里:“是在一樓嗎?” 陸放側過身,抬了抬下頜示意:“五樓。有電梯,還是說,你想爬樓上去?” 許枝連忙搖頭,小小的腦袋像個毛絨撥浪鼓。 陸放別開眼,忍住想要揉一把的沖動,徑直按開電梯。 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當許枝走上電梯,再從電梯出來進到室內,她還是被這套房源的優越程度震驚到。 盡管只有兩室一廳,廚房和衛生間的占地面積也并不大,但勝在格局通透視野開闊,裝修風格簡約又溫馨,配套設施也一應俱全。一眼望過去,完全找不到一絲一毫為了出租房子而刻意敷衍的存在。 臥室盡頭還有個小陽臺,許枝走過去,興奮地抓著護欄向外伸出腦袋。 露天的陽臺和隔壁相鄰,中間雖然有格擋但大概只有一個空調柜機的距離。放眼望去,小區內密集的綠化在這個視角幾乎一覽無余。 她不由想起了她以前的臥室,和這里一樣有一個獨立陽臺。爸媽沒出事前,他們一家三口會在陽臺的桌子上邊聊天邊玩飛行棋。 每當想起這段回憶,她似乎都能感受到當時太陽照在身上那份暖暖的溫度。 但那個房間現在已經不屬于她了。從伯伯一家搬過來她大學離家,那個房間已經被許倩擅自霸占。她現在的房間被夾在兩個臥室之間,唯一的窗戶打開就是冰冷的外墻,光線全部被遮擋。 她默認了這樣的結果。陪她在陽臺的人都不在了,執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許枝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先是興奮然后低落,陸放無聲看了她很久,直到幾道連續的喵嗚聲響起。 許枝瞬間被吸引注意:“你聽見了嗎?是貓咪的叫聲!” 不等陸放回應,她小心地停下動作屏氣凝神,最后發現聲音是從隔壁的陽臺傳過來,除了奶乎乎的叫聲外,還伴隨幾道rou墊扒拉玻璃門的響動。 “這間房對門有人住了?” 陸放側眸,定定地看著她的表情,剛要應聲,就聽她略帶嗔怪的語氣。 “什么人啊,是把貓貓關在臥室里了嗎?為什么不讓它在客廳活動,難道不知道貓貓最關不住嗎?” 陸放:“……” 他身形一僵,面色復雜。 許枝只是隨口一說,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她一直很想養一只貓咪,但之前在大城市租房居無定所,擔心貓咪跟著她漂泊不適應就一直沒付諸行動。 她很快忽略了這個小插曲,在房間里又繞了一圈,忍不住懷疑:“這……真的只要一千五一個月嗎?” 陸放言簡意賅:“網費物業費不包括在租金內?!?/br> 到底太陽快落山,室內光線不如白天充足,陸放輕車熟路地開燈,順便長臂一抻擋住了被氣流帶動要閉合的大門。 很細節、安靜的紳士,為了照顧她這個時間和一名異性在這個不算太寬敞的空間里共處的心情。 但許枝還是察覺到了,她也沒動聲色,射燈投進她眼底的光圈卻悄悄漾了漾。 “房子的主人還有另外的要求,希望租客能愛護內部設施,還有——”陸放頓了半秒,“最好是單身?!?/br> 說完,他視線轉向許枝,目光不帶任何情緒,也捕捉不到分毫多余的窺探。 許枝卻一秒不自在,她下意識低下眼摸了摸耳垂:“我沒問題的……我是單身?!?/br> 忌諱情侶合租的房東不在少數,陸放也是例行詢問,但她就是莫名慌張,還有無厘頭的羞赧。 陸放定了定,愣一秒呼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沒出聲。 察覺到他的沉默,許枝含糊著問:“怎、怎么了?” 陸放平靜移開眼:“如果你沒問題,最好盡快搬進來?!?/br> 他說得不疾不徐,氣定神閑,隱約帶點輕快,許枝聽聞心卻緊了緊。 條件擺在這里,這套房子應該很難不搶手,還能輪到她考慮大概率是因為房東對租客有要求。 “我沒問題,現在就簽合同吧?!?/br> 陸放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考慮一下?” 許枝態度堅定,小臉上滿是認真:“不用了,這套我很滿意?!?/br> 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陸放笑了笑:“那行,一會找個地方打印合同?!?/br> 陸放有一雙深邃的眼,安靜的時候總似在壓著冷淡,像置身事外的觀眾。但真正感覺到愉悅時,漆黑瞳色的最深處又翻起旋渦,仿若要卷走所有的目光。許枝很難抵抗,本能地望過去,卻沿著他的側臉輪廓發現他耳垂處的小孔。 陸放竟然有耳洞! 許枝瞳孔一震,驀地收回視線。 短短幾天,她好像看到了陸放的很多面,但沒有一面和她記憶里的重合,甚至在顛覆、推翻她對陸放的既定認知。 她不曾見證的這幾年時間,他一定經歷了很多吧。 許枝輕舒一口氣,壓下心里泛起的好奇。 這個點想打印東西,只能到處碰運氣看附近哪家文印店沒關門,運氣不濟的話,可以把要求再放低點,手機店服裝店甚至理發店,看誰家有打印機,付點錢讓幫忙印一張。 陸放索性沒再騎車,推著車和許枝一起步行。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路燈也點亮,昏黃的光在地上映出兩人一左一右參差的影子,時而拉長時而縮短。 文印店沒找到,倒是看見了一家生意火爆的小吃店。 老板在門口支了口大鍋,翻騰的白霧飄散出香氣。店里已經坐滿,很多顧客就在外面趴矮桌坐小板凳,吹著立式牛角工業風扇。 許枝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咕了一聲,不大不小,但陸放聽得真切。 “餓了?” 許枝的確是餓了,是胃在叫囂控訴她的虐待,但她想吃東西的興致并不高。一個多小時前他問過她是否吃晚飯,她給的肯定回答,現在露餡她有點窘迫。 她咬咬嘴唇,有點逞強的意思:“不餓,就是腹鳴而已?!?/br> 也不知道陸放有沒有相信,他加速幾步,將車停在路邊,漫不經心:“我餓了,吃點吧?!?/br> 本來今天這趟就是在麻煩他,許枝沒拒絕。 陸放點了碗羊rou面,許枝看了一圈菜單,最后選了個素食水餃。 生意太忙,面條和水餃都上桌了,他們位置上前一位顧客留下的垃圾都還沒來得及清理。 老板趕忙催促了一聲,對二人說了句抱歉。 此刻許枝已經聞到了羊rou的膻味,縱然她已經小心屏氣、給足了自己心理暗示,但蠢蠢欲動的反酸感還是難以壓制,愈演愈烈。 在她干嘔出聲前,她迅速地背過身捂嘴。 陸放一怔:“怎么了?” 被催著來收拾桌子的是個中年婦女,見狀對陸放笑嘻嘻道:“呦,小兩口結婚沒多久吧,一看就沒經驗,趕緊帶你老婆到藥房買支驗孕棒,到孕吐這個階段少說也得有四五周了……” 她沒察覺到空氣中短暫的凝滯,自顧自繼續:“小孕婦對氣味最敏感了,咱家羊膻味這么淡都能聞到……” 許枝驀地被嗆道,咳嗽著來不及糾正她和陸放是“小兩口”的錯誤認知,抬起頭滿眼驚愕地看向陸放。 陸放也正望向她,目光似有漣漪,裹挾著關切與深沉,還有極快閃過的晦澀。 不等她開口,陸放移開眼倏然站起身,勉強維持話里的風度:“稍等片刻?!?/br> 說完他摸出煙盒抬起腳步離開。 再出現時,他的手里多出了個塑料袋。 他先從里面拿出一瓶水遞給許枝:“漱漱口?!?/br> 她接過,蔫蔫得道了聲謝。 陸放勾了下嘴角,笑意不及眼底:“客氣了?!?/br> 在她收拾自己的空隙,陸放安靜地將塑料袋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