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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首飾皆是貴重之物,阿嫣收了無用,只會令官驛州府破費。 仆婦見狀,便退而求其次,含笑勸道:“首飾既造了出來,就是為給貴人增色的。殿下若不肯收,不妨取用兩日,也算這些首飾的福氣?!被仡^等王妃離開,岷州的女眷們得知這是王妃用過的,必會爭相來求,翻倍的身價算官驛的。 這主意倒不錯,阿嫣不由莞爾。 遂挑了金釵珠環來用。 而后薄薄施朱,用粉罩之,化成個飛霞妝。攬鏡自照時只覺粉光若膩,綠鬢染煙,襯著艷逸瑰姿,耀如春華。 盛裝麗飾,仆婦幾乎看得呆住。 阿嫣也頗為滿意。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她與謝珽素來聚少離多,即便在府里相依繾綣,也像是偷來的時光,總有軍政催逼,牽著謝珽東奔西走。這回流落劍南受苦不少,她化個漂亮的妝容候他歸來,也算是揭去舊時顛沛,迎個嶄新的氣象。 她勾唇淺笑,鏡中美人如花枝盛放。 阿嫣起身,穿好簇新的衣裳。 而后尋了本書,在窗邊心不在焉的翻看,一雙耳朵卻幾乎要豎起來,專聽外頭的動靜。 …… 傍晚時分,院門倏然推開。 刺史恭敬告退的聲音隔窗遙遙傳來,旋即庭院落入寂靜,甬道上依稀是男人健步而來的聲音。 阿嫣心頭驟跳,扔下書就迎出去。 州城的官驛占地極廣,坐落在當中的這處院落也十分寬敞,那條長長的甬道被枯凋的花木掩映,盡被積雪遮蓋。等阿嫣提起裙角小跑著出了屋舍,掀簾跨檻而出時,就見遠處院門虛言掩,銀裝素裹的天地里,謝珽姿儀頎偉,步如疾風,行走間衣角輕揚。 雪下得斷續濃淡,這會兒又大了。 飄搖如鵝毛的亂雪里,他的雙肩發髻皆落了積雪,唇角卻噙著淡淡的笑,迥異于慣常的冷厲,亦無傷病拖累。 阿嫣心中雀躍,笑意驟然攀上眉梢。 她小跑過去,撲進他的懷里,銀紅的披風被風輕輕揚起,像是她長開的羽翼,輕盈而盛情。 謝珽臉上笑意更盛,緊緊抱住她。 他的胸膛卷了一路風雪,有點寒涼,她身上卻熱乎乎的,帶著炭盆旁殘留的暖意。 伸臂相擁,她笑著揚起臉頰。 黛眉下的眸子清澈含笑,似明媚日光映照在春泉,原就嬌麗的臉頰稍施脂粉,入目嬌艷柔旖。鴉色云鬢雍容堆起,未用繁復首飾,只在鬢前簪了雀屏般舒展的輝□□釵,綴以一枚小巧的嫣紅光珠,襯得雙眸妙麗,顧盼生采。 極美的容貌,妝容濃淡適宜。 謝珽未料冒雪跋涉,歸來時迎接他的會是這般昳麗的容色與爛漫笑容,哪怕漫天風雪,目光逡巡在她含笑的眉眼間時,仿若落入絢爛夢境,令人心馳神遙。 綽約新妝玉有輝,香生別院晚風微。 他的小阿嫣果真極美。 謝珽摟緊了細腰,俯身嘗她雙唇的味道,柔軟微甜。與他寒風里吹涼的唇瓣相觸時,似水火交融。這般溫柔香暖的滋味,輕易驅散前一刻的殺伐與奔波,他怕阿嫣著涼,克制著沒在雪中貪求攫取,淺嘗輒止后牽手進了屋中。 火盆熏暖屋舍,厚簾遮斷寒風。 夫妻倆繞過屏風沒走幾步,連斗篷都還沒解去,謝珽發髻眉間的雪就融化了。雪水濕漉漉的從兩鬢和眉梢滾落,滑過男人瘦削冷硬的臉,多少有點狼狽。 阿嫣忍著笑,取了干燥的櫛巾幫他擦去,又接了斗篷搭在旁邊,而后解開染血的外裳。 一場殺伐,他到底是受傷了。 玄色外裳有明顯的箭痕,中衣上更有斑駁血跡,后背、右臂、腰間都有,看其顏色,應是這兩日才染上的。 阿嫣眸色微緊,就想察看傷勢。 謝珽卻握住了她的手,“當時就敷了藥,不妨事。待會沐浴時,你幫我換藥就行。趕路匆忙,沒怎么用飯,咱們換了衣裳先吃飯吧?!闭f著話,就地給她轉了個圈,一副龍精虎猛的模樣。 這自是在寬慰她了。 阿嫣抿唇輕笑,卻也放心,遂將備好的外裳給他套上,又道:“今晨刺史說,想給夫君設晚宴,接風洗塵?!?/br> “我拒了?!?/br> 謝珽說得干脆利落,趁著她在跟前系扣時,勾起她的臉輕輕摩挲,“有美人陪伴,秀色可餐,他來了礙事?!闭f話間微微俯身,泓邃的目光在她唇瓣逡巡,語氣里故意摻了幾分輕佻。 自是心緒極好,想逗逗她。 阿嫣笑嗔,也不愿旁人打攪夫妻倆說話,遂命仆婦擺飯。 晚飯做得極為豐盛,兩人都無需丫鬟仆婦伺候,關起門來給彼此添湯盛飯,便可吃得香甜。 謝珽亦將這幾日的事說給她聽。 徐曜放消息時以假亂真,周希遠并未起疑。他雖不似謝珽威名赫赫,身為周守素的長子,在劍南也算是舉足輕重了。先前在客棧里丟了阿嫣,原就極為懊惱,之后大舉調人搜查,又在幾處關隘調兵設伏,鐵了心要甕中捉鱉。結果興師動眾之下,仍讓阿嫣逃了出去。 周希遠會有多憤怒,可想而知。 活了三十余年,他頭回栽這么大的跟頭,調動數千兵卒,還讓人在自家地盤為公然闖關,說出去就是個笑話! 聽聞救人闖關皆是謝珽所為,周希遠立即就追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