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頁
書案造得結實,哪怕中間斷了,因兩側極穩,加之厚重的表面彼此擠著,紋絲未動。他繞到案后,抬腳將其踹翻,見斷口出無甚異常,又揮劍砍下。 書房里,忽然傳出輕微的咔嚓聲響。 原本渾然一體的案底,忽然有一層薄薄的木片掉落,露出里頭鴿卵大的坑。那坑顯然是人為刨出來的,挖得十分粗糙,而隨之露出的,則是一?;覔鋼涞母稍锼幫?。 迥異于尋常的蜜制藥丸,那東西像是碾成極薄的胎后一層層卷成的。外頭已經剝落,化成了粉末,里頭卻還是干凈的,想必等它自然干燥剝落,便可露出里面裹著的藥泥。如是陸續剝落,舊的成灰,新的露出來,可令藥效不絕。 謝珽隨手捻開,冷沉的目光又投向長案。 長劍掃過,案底皆被削去。 此起彼伏的響動里,封口偽裝的薄木板陸續跌落,露出底下粗糙挖出的小坑和藥丸。 零散錯落的,竟有十來顆! 第83章 查明 這一去,鄭家幾乎炸開了鍋?!?/br> 在場眾人都被那堆藥丸嚇得不輕。 阿嫣縱然猜過書房有貓膩, 真瞧見那些小坑時仍覺心驚rou跳,腹中打結般難受起來,臉上亦迅速泛白。 小書房修得寬敞雅致, 窗外又有竹叢、芭蕉掩映, 推窗時有涼風徐徐送來,視野也極好, 是她最愛來的地方。嫁進王府后,她消磨在這里的時光僅次于睡覺用的床榻, 無論練字、作畫還是看賬, 都離不開此處。 冬日清閑時, 她能縮在圈椅里看整天的閑書。 難怪玉露傷損得比玉泉厲害。 因這書房里都是玉露伺候筆墨, 整理書柜雜物!且多半人家里,都會將貴重書畫、要緊書信和賬本等物放在書房, 若非親信不可隨意踏入。將東西藏在此處,絕不會誤傷旁人,露出馬腳。 那投藥之人當真是算得清清楚楚! 阿嫣看著那堆表皮已然斑駁的藥丸, 眸底迅速籠起怒氣,摻雜幾分驚懼。 謝珽的臉色比她更為難看。 見阿嫣小臉泛白, 顯然氣得不輕, 又知這藥丸居心歹毒, 便迅速將其拾起來, 讓田嬤嬤拿到外頭封存。旋即起身沉聲道:“先封起來, 不許人窺探踏足?!闭f罷, 攬了阿嫣的肩離開書房, 到側間里坐下,命人取熱茶糕點給她壓驚。 而后,牽住了她的手。 秋日里天氣漸寒, 她掌心里卻捏出了膩膩的汗。 謝珽心疼極了,慣常冷硬的臉上亦積蓄了濃烈怒意,幾乎想立刻提劍出去,將文敘捉到的鄭家狗腿提到暗牢,嚴刑審訊。但他竭力忍住了,因放心不下阿嫣——她元就是玲瓏剔透、安靜乖巧的性子,碰到這般歹毒的人心,可想而知有多害怕。 茶湯端過來,食盒里還有昨晚就燉上去的羊rou湯,剛熱好的牛乳,才出籠屜的灌湯包。 食物是最能壓驚的了。 謝珽取牛乳過來,見阿嫣沒什么胃口,又盛了半碗羊rou湯,拿湯匙喂給她喝。 這羊rou湯是精心烹調的,將羊骨頭和新鮮羊rou煮了整晚,熬成鮮美雪白的濃湯,再撒上切碎的蔥花,端到跟前香氣四溢,亦色澤誘人。阿嫣雖受了驚,卻也沒到呆怔的地步,聞著送到鼻端的香味兒,到底是張口嘗了一勺。 滋味極好,被謝珽吹涼后也不覺得燙。 謝珽瞧她愿意喝,又喂了兩勺。 熱乎乎的rou湯在舌尖化暖,落入腹中時暖意猶在,令腹中的不適都緩和了不少。 她勉強朝謝珽笑了笑,自捧湯碗來喝。 謝珽則取個灌湯包倒放在小碟里,撕開條小口子晾著,免得待會吃急了燙嘴。等阿嫣喝完羊rou湯后遞過去,稍微吹兩下,便可吸著湯汁兒品嘗美味。 如是照料著吃了點東西,她的臉上終于恢復血色,拿錦帕擦了擦掌心的汗漬,低聲道:“投藥的人居心歹毒,未必只放了這一處。既是細犬來了,不若將各處再細聞聞,心里也踏實些?!?/br> “好?!敝x珽頷首,怕她仍陷在驚懼里,先帶她到廂房歇息,讓田嬤嬤和盧嬤嬤細細搜查。 外頭伺候的仆婦丫鬟都已被支出去,只剩心腹的玉露她們候命。 阿嫣緩了緩,覷向謝珽。 他的神色極為陰沉,甚于臘月寒冰。 這張臉原就生得輪廓冷硬,在數年殺伐后,已然淬煉出滿身的決斷狠厲,懾人威儀。先前夫妻倆感情漸濃,謝珽有意在她跟前收斂鋒芒,亦漸而溫柔流露,體貼照拂。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謝珽了,冷沉的臉色如黑云壓城,似極力克制怒氣,稍有不慎便要奪人性命。 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東西既尋到了,夫君打算怎么辦?” “嚴審?!敝x珽沉聲。 事實上,昨日晚間回到外書房后他已抽空召見過文敘,將查探的經過詳細問明。鄭家固然也是一方豪強,比起王府的手段卻遜色許多。尾巴收得不算干凈,挑的人手也跟死士差之千里,但凡用刑嚴審,必定能挖盡底細,連根拔起。 這對他和朱九來說輕而易舉。 謝珽先前瞧著小姑娘病弱的模樣,推想幕后黑手的險惡居心,已是怒極。今日瞧見那些藥丸,更是怒不可遏,幾令想此刻就去暗牢,問出兇手后手刃主使,撫慰阿嫣受的種種苦楚,亦正律法震懾宵小。 阿嫣卻已從驚愕中緩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