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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珽款步過來坐在桌邊,取了一碗。 雪霞湯做得很好,味道、火候皆恰到好處,他拿了銀勺慢慢舀著喝,問她這一路走得如何。 阿嫣據實以答,只說陳越盡職盡責,并沒出半點岔子。末了,又問道:“夫君呢?那晚走得匆忙,我瞧那架勢像是出了變故,很是擔心。后來聽陳典軍說一切順利,才松了口氣。京城畢竟是藏龍臥虎之地,夫君無恙吧?” “龍游淺水、虎落平陽而已,傷不到我?!?/br> 謝珽故意挺了挺胸膛,語氣自負。 阿嫣嗤的一笑,“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夫君畢竟是血rou之軀,還是該小心些為是。免得不慎傷著,白挨疼?!?/br> “心疼啦?”謝珽傾身,含笑覷她。 嗅到淡淡香氣,不由深吸一口。 阿嫣笑嗔,將食盒里剩下的雪霞湯都盛給他。謝珽接了,三兩口喝進嘴里,迅速漱口吐進旁邊的痰盂,又道:“魏州有些瑣事牽扯誠王,我跟三叔合力下個套,將他抓來問幾句話而已。斗智斗勇的事,習慣就好?!?/br> 他說得輕描淡寫,阿嫣卻頓生擔憂,“那可是在京城呀!在皇家眼皮底下動誠王,未免太兇險了!”說著,顧不得方才的臉紅心跳,扒開他的寢衣,將前胸后背都瞧過,連腰褲處都輕輕挑起來瞧了瞧,確信沒傷處才舒了口氣。 “好在全須全尾的回來了,若不然,母親該擔心死了?!?/br> “那你呢?” “我自然也擔心?!卑㈡痰袜?,幫他穿好衣裳,順便幫著系好扣子,免得腰腹晃來晃去,擾亂她思緒。 謝珽卻輕輕摁住,“剛吃完東西身上熱,敞著吧?!?/br> 說著,隨手將放來拎進來的箱子勾到跟前,拽去上面形容虛設的小鎖,挑眉笑向阿嫣道:“打開瞧瞧?!?/br> 阿嫣心中狐疑,依言揭開。 里頭碼放了好幾個錦盒,外形長短不一,她取最上面那個,揭開盒蓋時,里面是一座沉香木雕,形如山巒,雕工頗為粗糙,香氣卻頗幽芳,比尋常的沉香柔和許多。她詫然看向謝珽,就見他抬抬下巴,示意繼續。 她接著往外取。 第二件是個牙雕小船,上頭人物窗扇皆極細膩,瞧著精巧可愛。 之后是捏成小老虎、兔子、貓狗形狀的陶哨,雖是市井常見之物,卻因捏得栩栩如生,頗為別致。她那里頭鋪著的繡帕稍稍擦拭,拿起來吹了兩下,聲音都是不同的,頓覺有趣歡喜,眼底涌起nongnong的笑意。 此外還有扇面、玉梳、鳥籠、九連環,不一而足。 最底下的盒子里放了十個孔明鎖,皆用干凈整潔的榫卯拼插而成,雖都是尋常木材,心思卻極為精巧。 阿嫣未出閣時,也頗喜愛這些玩物,只是老夫人覺得閨中女兒該當嫻靜溫柔,不宜多碰這些東西,加之東跨院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沒收幾回后,便放棄了。后來但凡手癢,就會跑到徐家或是弟弟楚宸那里,過過手癮。 至于謝家眾人,誰都不知她這些小興趣。 誰知謝珽竟搜羅了這么些? 訝異與驚喜堆滿眼底,她拿了一把魯班鎖擺弄,愛不釋手,投向謝珽的目光里亦添了熠熠光彩,“這些是夫君在路上買的么?你怎知道……” “收買了楚宸?!敝x珽看她高興成這樣,臉上也自浮起笑意,隨手取了魯班鎖來拆解,口中道:“從前我有不少這類東西,后來都裝走送人了。早知你也喜歡,該留著給你解悶?!?/br> 說話之間,已嫻熟的解開那鎖子,顯然所言非虛。 阿嫣笑得眉眼彎彎。 閨中待嫁時,祖母總念叨著讓她做個高門閨秀,舉止進退皆須端莊雅麗。嫁到王府之后,哪怕婆母疼愛照拂,也是將她當成王妃來待,教以管家待人之術。身在王妃之位,書畫筆墨、華衣美飾自是取之不盡,唯獨幼時喜歡的東西,都被時光封存,再難觸碰。 哪怕她想重溫,也礙于身份,怕旁人說她都快當娘了都留有孩子氣,不合身份。 謝珽給的這箱東西,雖不及珍珠美飾貴重,卻極合她心意! 她滿心歡喜,躬身親向他臉。 謝珽余光瞥見,不動聲色的稍稍轉頭,恰好拿唇瓣接住她的吻。 熟悉的香軟滋味,暌違甚久。 阿嫣猝不及防,懵了一下,想要起身撤開時,后腦勺卻已被謝珽按住。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卻正好令她被困著無處遁逃,閑著的那只手隨即攬向她腰肢,起身之際,伸臂將她勾入懷中。 攻守之勢驟變,原本蜻蜓點水的吻,被他趁勢變成唇舌糾纏。 嬌色入懷時,那晚昏昏夜色里,她和司裕對坐亭中的畫面和遲疑的言語亦浮上心間。 到底是沒辦法忘卻的。 謝珽怎么手腕強硬,縱橫捭闔,也是頭回觸碰情字,心底有歡悅貪圖,亦藏有隱隱的擔心。 怕她在書香門第嬌養著長大,不喜王府的勾心斗角和險惡情勢。怕她慣愛春花秋月,存有閑云野鶴之志,不喜他三天兩頭巡查征戰的忙碌。怕她年弱天真,更愛風姿翩然的少年,不喜他冷硬狠厲的性情。 說到底,他在怕她離開。 心中似有萬千念頭滑過,又似唯有她的眉眼。 謝珽擁緊了她,吻得漸漸用力。 閣樓外侍衛把守,無人攪擾,盡可容他肆意妄為。唇舌糾纏間,嘗盡令人貪戀的甘甜,訴盡心中眷戀,亦幾乎攫盡她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