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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近些?!敝x珽的聲音有點低啞。 阿嫣乖乖靠過去,甚至踮起腳尖,側頭去聽他臨別前的叮囑。 誰知謝珽并未說什么,只拿兩指捏住她的臉,輕輕扶正。 而后,他毫無征兆的傾身靠了過來,在眾目昭彰間,重重吻上她的唇。 春日的清晨仍舊料峭,觸過鐵甲劍柄的手指亦頗冰涼,他的唇卻是炙熱微燙的,枉顧眾目睽睽,就那么貼在她柔軟的唇瓣。 阿嫣幾乎在那瞬間僵住。 風掠過地面,卷起如云的裙角,撩動細碎的鬢發。少女身著嬌艷裙衫,踮腳時身姿秀裊,襯著謝珽躬身時的漆黑鐵甲,在熹微的晨光里,仿若懸崖絕壁上忽而綻出了秾艷柔軟的花枝。 而謝珽眼底心上,卻只有她的眉眼。 他親了一瞬,又仿佛很漫長,在阿嫣眼睫輕顫時終于放開了她。 而后猛地撥馬回身,喝令起行。 第55章 心亂 如春水微瀾,渾然未覺?!?/br> 出征的隊伍迅速走過府門前的空地。 將士們各自裝作目不斜視, 卻都趁人不備,偷瞥向迎風獨自站著的王妃。就連武氏都有點瞠目結舌,瞧了眼阿嫣后, 目光牢牢黏在兒子的背影上, 哪怕謝珽走遠了都覺得不可置信。 這還是她兒子嗎? 那個鐵石心腸不近人情,天天端著冷肅威儀的架勢, 在部屬隨從跟前一本正經的謝珽? 整個府門口安靜之極。 唯有空地上的馬蹄聲得得踩過,打破清晨的寧謐。 阿嫣則站在原地, 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直到最后一名侍衛都策馬走了, 目光所及處只剩下白墻灰瓦, 她才輕輕吐了口氣, 怔怔的看向謝珽遠去的巷口。晨風拂動樹梢,馬蹄聲漸而遠去, 男人頎長挺拔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她攥緊手指,察覺背后齊齊注視過來的目光,強自管住摸向唇瓣的手。 回過頭, 果然女眷們神情各異。 阿嫣腦袋里還有點懵,甚至忘了尷尬, 只抿著唇站回原處。 還是武氏最先開口打破了安靜, 笑道:“珽兒果真是長進了, 不像從前那么冷冰冰的?!闭f話間, 攬住阿嫣的肩膀, “他十五歲領兵, 到如今快六七年了。隴右的底細已經探明, 不是太難啃的骨頭,放心?!?/br> 言畢,又請老太妃回府, 免得受涼。 老太妃經了謝珽鄭重提醒后,雖不至于主動善待阿嫣,卻已不似最初橫豎看不順眼的樣子了,聞言只道:“是啊,這條路從來都不容易走,但愿祖宗保佑,讓他一切順遂?!倍笥善蛬D攙扶著進了府門,也沒多看阿嫣,仿佛根本沒瞧見方才當眾親吻的一幕。 旁人見狀,也只默契的裝瞎。 倒是謝淑少女心性,最初的驚愕過去后,眼底立時泛起了笑意,不動聲色的挪到阿嫣跟前,故意扯了扯她的衣袖。 姑嫂倆并肩而行,謝淑雖沒說話,輕顫的嘴角卻已透露了心思。 阿嫣暗惱,橫眉瞪她。 謝淑趕緊做個捂嘴的姿勢,眼底的揶揄卻幾乎能溢出來。 旁邊秦念月瞧見,只黯然垂眸不語。 出征的隊伍已然遠去,天色其實還不算晚,眾人既大清早的起來送行,老太妃便免了照月堂問安的事,讓眾人回去補覺。 阿嫣幾乎是飄著回到了春波苑。 直到躺回床榻,閉上眼睛,沒了女眷們或明或暗打量的目光,她才拿指腹輕輕碰了碰唇。 柔軟微涼,與尋常無異。 然而腦海心間卻全然被謝珽占據,閉上眼時,甚至還能想起方才微涼的晨風里,他騎著馬躬身湊過來,唇瓣相觸的感覺。猝不及防的親昵,在那一瞬間直觸心底。 她扯起錦被,將腦袋蒙在里面。 率兵出征是軍中大事,本該端肅些才是,謝珽一改往常的持重姿態,堂而皇之的在眾人面前表露夫妻恩愛,究竟是什么意思? …… 鐵騎奔向隴右之后,王府重歸安靜。 除了盛大的勸桑禮之外,也沒什么大事。 阿嫣卻漸漸發覺,謝珽的這個親吻著實擾亂心神。 至少,她心里原本只有送君出征的擔憂,如今在牽掛安危之余,忍不住就會琢磨這臨別親吻的深意。甚至潑墨作畫、靜坐捏泥、彈弄箜篌時,腦海里都會毫無征兆的想起夫妻相處的點滴。 那些事,謝珽在的時候她不敢往深了去想,怕當局者迷,一步踏錯后滑入難以掌控的歧路。如今夫妻倆天各一方,心平氣和的跳出來審視,卻覺得那些偶爾心有靈犀的親昵、彼此陪伴傾訴的嘗試,其實讓人眷戀。就連庭院里相伴散步、帷帳里相擁而眠的尋常事,仿佛都添了幾許風情。 理智捆縛的心旌,原來早已搖動,如春水微瀾,渾然未覺。 阿嫣頓悟此事,有點兒發愁。 倒是謝珽旗開得勝,借著上回高平城大捷、將刀鋒架在隴右門戶的好處,舉兵長驅直入。 二月底起,陸續就有佳音傳來。 謝礪在謝珽離開后不久,便奉命帶人前往邊關,與謝巍交換了巡邊之職后,安分辦事去了——再怎么心有不甘,他終歸是謝家兒郎,先祖們那滿腔熱血保住的邊境不容半點閃失,他既接了這任務,倒也盡職盡責。 年節未盡就接替巡邊的謝巍則驅馬回城,在三月三上巳那日,進了魏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