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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聽得一臉懵。 秦念月嘴里這個溫柔體貼的男人,還是她那夜不歸宿、渾身冷淡、話都不多說半句的夫君嗎? 第9章 夜訪 今晚多半是打算歇在這里的。 一通閑談,幾盞茶喝下去,秦念月東拉西扯說得盡興,阿嫣念她是將門遺孤,便也耐心陪著,又取京城帶來的蜜餞給她嘗。 秦念月自是夸贊,似極喜歡這表嫂。 末了,又甜甜笑道:“表嫂既嫁過來,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表哥待我都能那樣好,想必這兩日新婚燕爾,待表嫂也極體貼周到,用不著旁人cao心。我也是怕表嫂身邊沒個人說話,會想家,才過來這一趟。若是叨擾了,表嫂可別見怪?!?/br> “怎么會,多謝表妹還來不及?!?/br> “那我就放心了,表嫂忙吧,不打擾了。往后若想找人說話,只管叫我就好?!鼻啬钤聼崆檎f著,領了隨身的兩個丫鬟動身告辭。 阿嫣承她大老遠來探望,親自相送。 春波苑里游廊交錯,廊下皆由青磚鋪地,平整潔凈。兩人各由丫鬟簇擁著徐徐往外走,到一處臺階時,秦念月忽然“唉喲”一聲,身子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慌得丫鬟仆婦趕緊去扶。 阿嫣也心頭微緊,道:“沒傷著吧?” “只是崴了下,無妨?!?/br> “還是到旁邊屋子歇歇,我請個郎中過來瞧瞧?!卑㈡滩环判?。 秦念月卻擠出個笑,道:“不必興師動眾,傷得不重。出來大半天,外祖母該尋我了,不如表嫂找個肩輿或是春凳,我坐著回去,緩緩就好?!闭f話間,輕瘸著走到旁邊,坐在鵝頸靠椅上歇息,還有心思整理裙擺。 阿嫣瞧她行動無礙,稍稍放心,遂命人去取小肩輿將她送回,盧嬤嬤親自相陪。 盧嬤嬤知道她的意思,將人安穩送到老太妃跟前,稟明經過請了罪,才告退而回。 秦念月一路沉默,看似無恙。 直到盧嬤嬤出了屋子,她的眼圈立時泛起了紅,攥著老太妃的手,“嘶”的吸了口涼氣,輕聲呼痛。 鄭氏心疼極了,“怎么樣,痛嗎?” “有點痛?!鼻啬钤螺p聲,眼睛里幾乎浮起淚花,“外祖母幫我請個郎中瞧瞧吧,怕是得敷點藥才好?!?/br> 鄭氏連忙讓人去請,又嗔道:“既是傷著了,你就該在春波苑歇會兒,讓郎中盡快趕過去,哪能這樣拖著呢?!?/br> “我是怕鬧太大,惹表嫂擔心?!?/br> “她是春波苑的主母,又是做嫂子的,既崴傷了你,合該cao心照顧,你何必為了她委屈自己?!编嵤显蛯χ槭滦拇娌粷M,瞧著外孫女這般懂事體貼,忍不住抱怨道:“你舅母添了不少人手在那里,又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還如此不當心,連個臺階都掃不干凈?!?/br> “外祖母也別怪表嫂,院子很干凈?!?/br> 秦念月勸完,又遲疑了片刻,才低聲道:“我只是覺得奇怪。那臺階平整得很,地下又干凈,原本不該崴腳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聽說這兩日那院子里還有旁人平白無故地摔倒。畢竟是新婚的院子,這樣終歸有點不吉利?!?/br> 鄭氏疼她極深,聽見這話不由嘆了口氣。 她自幼享福,一生尊榮,到了這年紀愈發相信鬼神之論。但凡想到阿嫣替嫁而來,白費了她先前祭告神明祖先的禱文,心里就如同擰著疙瘩,不舒服得很。 這會兒又生出新的刺來,愈發不喜。 隔著紗屏,抄經的謝淑筆尖微頓。 她才剛被老太妃叫來幫著抄寫《無量壽經》,因怕失了恭敬,端正執筆時半絲兒動靜都沒發出來。 想必秦念月還不知道她也在。 那些無稽的話隱約入耳,謝淑側眼覷向紗屏外祖孫相依的身影,唇邊浮起嘲諷的笑。 難怪從前表姐妹相處,她總是無緣無故背黑鍋,在長輩跟前受責備,秦念月即使犯了錯也輕輕帶過,只留滿口夸贊。原以為是長輩們想著孤女可憐,舍不得責備半句,有意偏疼,卻原來背地里秦念月這張嘴竟這么會鬼扯,當真是草蛇灰線,脈伏千里。 從前是她,如今又換成新娶的王妃。 她和堂嫂也算同病相憐了。 …… 春波苑里,阿嫣并沒錯過這隱秘的消息。 睡前盧嬤嬤照看床鋪,低聲跟她說了所謂的不吉之語,阿嫣立時覺得不對勁,“是外頭都傳開了,還是單告訴你的?” “倒沒四處傳開,是兩個婆子私下里議論,碰巧讓我聽見了?!?/br> “這樣啊……” 阿嫣低喃,覺得這事兒挺有意思。 秦念月先來賣好后進讒言,看來當時的感覺沒錯,這位表妹并不是瞧起來那樣甜美單純。 不過表妹既背后說嘴,定不愿她知道。 照月堂里住著的是老太妃,那位當了幾十年的王妃主母,身邊絕不是隨意泄露風聲的篩子。既然不是滿府張揚,話又借著仆婦的嘴傳到她這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新婦耳邊,自是有人傳遞消息,有點通風報信的意思。 那人能知道照月堂的動靜,又支使得動春波苑的仆婦,來頭必定不小。 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王府也不例外。 事已至此,她總不能巴巴跑去跟老太妃解釋,那位先入為主心存偏見,也未必聽她的。 倒是這背后遞消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