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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裕也盡職盡責,少言寡語。 這回來魏州,阿嫣乘的是謝家準備的婚車,由校尉親自驅車衛護,司裕便充任盧嬤嬤的車夫,一路沉默隨行。 哪料今夜,他竟顯露出這般身手? 外頭打得激烈嘈雜,侍衛們將屋子守成鐵桶,偶爾有一兩支箭漏進來,因傷不到阿嫣身上,司裕也不予理會,只抱劍站在箱柜前面,守住這一方小天地的平靜。 許久,打斗聲漸漸停了。 讓人心驚rou跳的勁弩利箭消失無蹤,外頭侍衛扣了扣門扇,拱手道:“賊人已盡數伏誅,不知姑娘可有受傷?這屋子沒法住人了,陳典軍說請姑娘移步出門,到另一家客棧歇息?!?/br> “好,這就出來?!?/br> 阿嫣聲音微啞,瞥向司裕時就見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躲在旁邊長垂的簾帳后面,行走之間悄無聲息。 她猜得背后或許另有情由,為免橫生枝節,并未聲張,因身上穿戴還算整齊,只將散亂的發髻簡單挽起,由盧嬤嬤和玉露陪著出屋。 外頭火把照得通明,長廊上堆了散亂的箭支,底下血跡斑斑,兵士打扮的賊人或死或傷,也有被生擒的,盡被侍衛羈押。 陳越已率眾整隊,朝她恭敬道:“賊人夜襲客棧驚擾了姑娘,是卑職失察,還望姑娘恕罪,移步別處歇息?!?/br> “有勞將軍?!?/br> 阿嫣欠身為禮,隨他遷往別處歇了半宿。 翌日啟程,就見司裕仍是車夫打扮,早早守在盧嬤嬤的那輛車前,沉默如常。謝家侍衛中有兩人重傷難行,抬進馬車里養傷,旁的連夜包扎后仍騎馬衛護,腰懸長劍盔甲嚴整,滿目英姿威武,絲毫瞧不出昨夜鏖戰的痕跡。 想來這般情形于他們而言司空見慣。 阿嫣暗自捏了把汗,登車啟程。 后晌踏進謝家所轄地界,周遭立時安生了許多,直到次日傍晚抵達魏州,安頓在官驛之中,等待明日大婚之禮。 …… 這趟迎親往返十來日,動靜不小。 陳越安頓好了楚家眾人,即刻去王府復命。 暮色四合,府里仆從陸續秉燭。 熱意未散的晚風拂過庭院,謝珽站在紫檀長案后,錦衣玉冠,蹀躞束腰,頎長的身姿被燭光拉出修長的影子。 他雖以兇悍之名聞于四海,鐵騎縱橫令敵軍聞風喪膽,其實也才弱冠之年,俊眉修目,風姿正茂。 因婚事在即,他昨日剛從軍中巡查回來,這會兒錦衣玄裳,手執卷宗,同長史商議政事庶務時,倒頗有幾分清舉氣度,不似外界傳聞那般惡相兇煞。 其父謝袞戰死前,謝珽也曾少年翩然。 自幼習武,弓馬嫻熟,年幼時他也跟別家孩子一般頑劣搗蛋,上房揭瓦,人嫌狗憎,讓家中長輩頭疼不已。后來少年初長成,姿容俊秀,腹藏詩書,騎射兵法更不在話下,令無數魏州閨中女兒為之傾倒。 直到家中遭逢劇變。 十五歲的少年郎,放在別家還是金冠玉裘、意氣風發的年紀。謝珽卻不得不挑起王府和節度使的兩副重擔,震懾藏有異心的將領,收服人心思動的老臣,而后率兵解除敵軍壓境的邊關禍患,穩住風雨飄搖的局面。 那時他才剛喪父,威信尚且不足。 短短數月間,昔日張揚頑劣的少年變得穩重、沉默、內斂,懷著喪父后的滿腔孤憤和痛苦引兵而上,在血海尸山中痛擊犯境的敵兵,斬盡殺絕。 整場仗打下來,犯境之軍盡數潰敗,鮮血數次染透衣衫,亦將年少的心淬煉得冷硬、狠厲。 謝珽也由此站穩腳跟,名震四海。 此刻,聽陳越稟報客棧中的賊人伏擊,他連眉頭都沒動,只道:“查清幕后主使了?” “那些人穿得像梁勛的宣武軍,但據生擒的活口招認,他們是隴右軍的人?!?/br> “鄭獬?” 謝珽神情微動,瞧向長史賈恂。 賈恂年歲已有六旬,是謝珽祖父留下的人,居于長史之位三十年,對祖孫三代都忠心耿耿。 聽了這名字,他也有些意外,旋即恍然道:“鄭獬狼子野心,確實有些苗頭。這回派人混到汴州偷襲,怕是想破壞聯姻之事,令京城對殿下不滿。屆時無論禍水東引,挑起咱們跟梁勛的爭執,抑或讓朝廷顏面盡失,出兵削弱魏州,他都可坐收漁利?!?/br> “只可惜朝廷沒那本事?!敝x珽眉目冷沉,又向陳越道:“京城來的作何反應?” “送嫁的人沒見過這場面,起初有點兵荒馬亂,次日還四處打聽緣故。倒是那位楚姑娘處變不驚,激戰時在屋里安靜得很,身邊的仆婦丫鬟也不曾多問,比她那兄長還沉得住氣?!?/br> 賈恂聞言微詫,“咱們的眼線說楚嬙為人淺薄自私,遇事焦躁任性,竟會這般沉穩?” “賈公不知,楚家換人了?!?/br> 謝珽說這話時,眼底掠過一絲嘲諷,“說楚嬙忽染重疾得了瘋病,不宜嫁為王妃,換她堂妹過來,明日會宣旨?!?/br> “是想糊弄鬼呢?!彼溧偷?。 第5章 初會 隔著花扇,男人的身姿落入視線?!?/br> 魏州官驛里,阿嫣可沒想糊弄誰。 倉促間孤身遠嫁他鄉,又是嫁給謝珽那種生殺大權在握,不受朝廷轄制的人,身份地位太過懸殊,她可不敢獨自去戳老虎鼻子。 晚間用了飯后各自休整,她特讓盧嬤嬤將堂兄楚安請到了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