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8)
庾琳瑯疼得直抽氣,但好歹忍著沒哭鼻子。這般已經很是讓房濟川刮目相看了。他原本以為如她這樣的貴女是吃不得半點苦的,可庾琳瑯似是極為善于隱忍。 既然不是一個愛哭的,安樂寺那天她不??奁率呛匏浪税?。這般想著,房濟川心中又是一刺。 “莫要亂動?!?/br> 他俯身,一手扶著她的背脊,一手越過她的膝蓋窩,輕輕松松地把她抱起來,這般親密的肢體接觸使庾琳瑯如坐針氈。他們做過天底下最親密的事情,可是他們只是陌生人罷了。每多一分牽絆,便是她對宋無極加深一分的背叛。 可是當下,她需要他的幫助。 “閣下這般助我,恐會惹禍上身?!扁琢宅樒D澀地說道。 “紅顏禍水,某欣然受之!”房濟川停下腳步,側過頭,滿含惡趣味地調笑道。君子不應該如此調戲她,可他何曾自詡君子?他們有過魚水交歡,行為舉止早已打破一切桎梏,便是親密些……那也是使得的。說到底,他還是難以把她帶入宋夫人的身份,心底存了些私心。 況且她今日遭的罪,實則是受他波及。 庾琳瑯被他露骨的話氣得圓瞪怒目,罵了聲:“登徒子!你……” 貴女的字典里面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個詞匯吧?她那張小嘴蹦出的字眼還不如美人薄怒,活色生香的畫面來得有趣。 眼神比嘴巴兇呢。 “某擔了這聲‘登徒子’,若不付諸于行動豈非大虧?”房濟川嘴上這么說,復又繼續往前走。懷中之人輕到幾乎沒有重量,若非他不想牽連到她腳上的傷,他可以很輕松地單肩扛起她。不過如果真那么做的話,庾琳瑯可能會想生啖他的血rou。 “不許你輕薄我!”女子紅著眼眶說道。 “……遲了?!?/br> 這句話承載著猶如實質的重量,重重地敲擊庾琳瑯的心房。 是呀……已經遲了。庾琳瑯心生茫然,婚后與人私通,她要怎么和夫君坦白?誠然,當朝民風開放,不少人經營著貌合神離的婚姻,私生活糜爛。但這絕對不該是她和宋無極。況且這個男子如同迷霧一樣,他究竟是誰?宋無極會怎么看待她,他會不會休了她? “我知你欲前往吳郡,某亦然,可送你一程。我需在兩日內抵達吳郡,你便多擔著吧?!狈繚ê懿幌矚g當下的氣氛,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有勞了?!彼斆鞯夭粏査窃趺粗浪哪康牡?,但她知曉這男人怕是已經知曉她身份。許是她還殘留幾分天真,她想要相信至少他不會危及她的性命,否則也不會救下她了。 見到栓在幾顆樹上的四匹駿馬,他發出一聲音律獨特的口哨,其中一匹棕色毛發的神駿聞聲挺直了脖子,歡快地朝他飛奔而來,卻原來這馬并沒有被拴住。 “可曾騎過馬?”他問道,簡單地介紹了愛馬: “這是栗子?!?/br> “幼時,阿兄他們曾經偷偷帶我到馬場玩過幾次?!扁琢宅樰p聲說道。后來東窗事發,父親暴跳如雷,還是……還是長姐當了說客,才把他們兄妹幾人從祠堂撈出來。想起長姐,庾琳瑯心中悵然。 房濟川點點頭。 “讓栗子聞一聞你?!?/br> 庾琳瑯知道這是為了讓它熟悉她的氣味,便配合地抬起手放在栗子的鼻子前面。栗子認真地嗅了嗅,從喉嚨里吐出咕嚕嚕的聲音,尾巴甩了一圈。 “栗子不排斥你?!狈繚ㄔ尞愑诶踝舆@次的配合。栗子高傲,從未親近他之外的人,之前就是他那幾個弟弟都被栗子折騰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勉強讓他們上它尊貴的馬背。 難道栗子比較喜歡女性?房濟川沉思。 見栗子沒有露出排斥的意思,房濟川扶著她上了馬鞍,自己再翻身上馬,穩穩地把她圈在自己的懷抱之中。 “坐穩了?!?/br> 雄性氣味撲鼻而來,參雜了血的鐵銹味道,庾琳瑯當下僵硬。她不適地挪了挪身子,然而共乘一騎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腳疼?”冷不丁地被問了一句,庾琳瑯被嚇得往后仰,撞到了身后男子硬如磐石的胸膛。 溫香軟玉主動入懷,房濟川抓著韁繩的手緊了緊。見鬼了!兩人都風塵仆仆,為什么他從她的發梢嗅到了一股幽香? “不疼的?!彼÷曊f道,兩只軟綿綿的手掌握著韁繩的下方。房濟川低頭就看到一抹瑩白的皓腕與女子青蔥一樣的手指頭,美得令人眩目。她的確是騎過馬的,男人分心地想。會騎馬的人才會選擇抓著韁繩,而不是抱著馬的頸項或者馬鞍。 “抓緊?!彼S口吩咐一句,夾緊雙腿,甩了甩韁繩。 栗子奔跑起來如同風馳電掣,速度驚人,庾琳瑯不曾騎過這么快的馬,那股強勁的力道使她慣性地摔到后面男子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太厚實,太強壯,太……令人有安全感。庾琳瑯心生罪惡感,不愿意靠在他的懷里,便扭動著身子試圖找個另外的姿勢。 房濟川臉色變了變,冷聲說道:“不要亂動!” 她這般作妖,不是她先掉下馬就是他被她撩撥出欲望了。本就心猿意馬,她香軟的身子摩擦著他的身體叫他胯下的陽物叫囂著想要抬頭。 生理上的反應仿佛在嘲笑他定力不佳。 許是她敏銳地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女子被他吼了一聲后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抱,不再做掙扎。 兩人默默無言至夜色降臨。 房濟川隨便找了塊空地,掏出干糧遞了些給庾琳瑯。夜深露寒,庾琳瑯有些冷,可未免招眼,他們不能生火。 兩人的衣服都沾了血腥味。房濟川從馬鞍上的一個暗格拿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倒了些藥粉在庾琳瑯與他自己的身上。 “掩蓋氣味?!?/br> 他看了看周圍,擇了一顆老樹讓庾琳瑯靠在樹上歇息。便是南下逃亡的時候,庾琳瑯也不曾經經歷過如此惡劣的生存條件??伤吹妹靼?,知道當下的處境由不得挑剔,便努力適應野外的生活。 又一次讓房濟川對她刮目相看。這番從容不迫,比之一些男兒還出色。 “睡覺,我來守夜?!彼е鴦?,靠在樹干的另一邊。 “你不睡嗎?” 房濟川輕輕嗤笑一聲。行軍打戰何來挑剔的余地?他曾經叁天叁夜未得合眼,最后徒手打死一只大蟲。一兩日不睡對他實在不算什么。房濟川不打算回應她,但轉頭見她睜著一雙剪水秋眸盈盈地望著自己,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睡吧,我若困了便喚你?!彼麥芈曊f道。 默了默,她輕聲道了句‘謝謝’,闔眼睡去。 房濟川則盯著眼前的地面,心思飄蕩到遠方。 (作話:手有一點點存稿,掉落一章~這文在趕進度了。目前日更,待我寫完便會一鼓作氣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