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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娘居住的鎮子叫做落陽鎮,落陽鎮是西陲縣下的一個小鎮子,鎮子不大,從頭到尾不過一條街,但是鎮子里各色場所一應俱全。許是地處交界,所以商人來往的多,客棧、賭坊和妓院這三個地方雖不如縣城里多,但也是有的。而且分門別類的有上中下三等。 據說最下等的賭坊都是給像叔叔這樣子的莊戶人家賭錢的。 數額不多,但是卻也足夠讓一戶普通的莊戶人家傾家蕩產。 胡思亂想的時候,井里的水已經漸漸進入了桶里。 巧娘的力氣本來不太大的,當父親還在的時候,家里像拎水這樣的活計都是父親做的。父親和母親死后,她寄養在了叔叔家里。從此叔叔家本來需要嬸嬸做的重活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巧娘的身上。 堂弟妹是指望不上的。 嬸嬸想讓堂弟有出息,讀書掙大錢,不會讓他動手。堂妹更是聽說要嫁進大戶人家的,要是手粗了,那就不好了。 想到自己早早起來的時候弟弟meimei還在屋子里睡覺,巧娘忍不住又滾下了兩滴熱淚。 ☆、挨打 天大亮了,來井邊提水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大伙兒排著隊,拎著桶在竊竊私語。 唉,你聽說了嗎?就在鎮尾住著的葛老二 哎喲,這么小一個姑娘哦 怎么做人家二叔的???真是造孽了。 真可憐啊你說可該怎么辦???說的是真的嗎 我聽說啊 巧娘再一次聽到了人群中的閑話聲。 每天早上都要經歷這么一遭。這些婦人們每天閑來無事最大的樂趣就是見到巧娘的時候開始感慨她的可憐,可憐一個人,比無視一個人還更讓人來得難受。 巧娘努力不讓自己聽見,這樣的話永遠也聽不慣。聽到只會讓她更加傷心,每每落淚回去,又會迎來嬸嬸的另一場責罵。 指責她是個白眼狼,怎么養都養不熟,日子過的好好的,還整天哭個沒完沒了。 搖搖腦袋,巧娘努力把她們的聲音從耳旁甩開。 這孩子也是真的慘啊,就這樣被自家叔叔給賣了啊 耳朵捂得嚴實,巧娘一個字都沒有聽到,費勁地拎起了水,快步走回家。 看著巧娘走過身邊,幾個農婦互相看了一眼,紛紛住了嘴。 背著人說話,哪怕是被人聽到那也是不要緊的,但是當著人家的面說,她們還是不敢的。 巧娘心頭委屈極了。 要是爹娘還在的話,這些人哪里會這么說話? 她也想好好的待在家里,她也想做家里的掌上明珠,可是爹娘都沒有了,去哪里給人疼給人愛? 想著,眼里不由得又流出了淚水,巧娘吸吸鼻子,紅著眼眶一步一顛的搖搖晃晃拎著水桶回家。 等她走遠,一個農婦拉著另一個問:哎,你剛才說的事情真的假的? 另一個一拍她肥大的手掌夸張的說道:這還能有假?我家那口子早上才剛從賭坊里回來。說葛老二輸急了眼,把他侄女給輸給別人了。今天牙婆就要來領人了! 聽到這話,那女人擠眉弄眼的嘆息,裝作可憐巧娘的樣子,唉,你說說這,長得好看也是作孽啊。要是自家女兒那倒是無所謂,她這個死爹又死娘的,不知道給他葛老二賣了多大的價錢啊。 誰說不是呢?聽說葛老二昨晚輸的可不少,要不是他侄女長得好看值錢,那條胳膊昨晚就被人給剁了! 那他家老爺子就這么同意了?那可是他親孫女。 胖女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個老頭子你還不知道? 除了兒子孫子,哪個是值錢的?這一大家子人,你說他是會保兒子的手?還是會保孫女的命? 嘖嘖嘖,那要是賣得進了,將來可不就是家附近的窯=子里就能見到嗎?說完另一個瘦一點的捂嘴笑了。 胖子女人見有人附和她,得意極了,那可不?指不定將來他家里的男人逛窯子還能見到她呢! 說完幾個人相視一笑,一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表情。 太陽出來了,黃土之上覆蓋著一層金燦燦的光輝,淺淺的,亮亮的,柔和的色彩給人溫暖和力量。但是此刻的巧娘只覺得心頭涼了個透。 太陽已經出來了,水還沒拎回家里,她跌跌撞撞的跑回家,也不管水桶里的水到底灑出來多少,浸濕了鞋襪。 跑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小姑娘,眉眼細長,精細的很。 那是錢月娘。 錢月娘從小跟堂弟一起長大,聽說以后是要嫁給堂弟二旺的。她家里人也把她養的精細。 巧娘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粗布褂子,袖子那里還短了好幾寸,身上不知道打了多少個補丁,連裙子都沒有,穿的是農家老婦女干活的時候才穿的粗布褲子,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頭。 此時錢月娘正看著她,那種眼神,比嬸娘看她的眼神還要來的凌厲些,像是想要把她活活撕了似的。 巧娘打了個哆嗦,一想到將來月娘也是要嫁入葛家的,為自己的將來擔憂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