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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有一個身著玄衣,滿頭青絲在腦后高高綁了一個馬尾的女子特別的耀眼。她好似在與人拼酒,絲毫沒有燕京貴女被教養在家的矜持。而周圍那些平日里被拒在家中循規蹈矩的貴族子弟們將一切的禮儀教養丟在了這片叫人熱血沸騰的原野里,肆意張狂的叫好。 秦姒瞧著那些她從不曾擁有過的熱鬧,一時看得入了神。 這些年輕的貴族子弟,尚處于“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紀,人生過得斑斕多彩,比她年少時灰暗無光的人生不知好了多少倍。 真叫人羨慕! 這時那個女子轉過頭來,一張鵝蛋臉上掛著的笑容如姣姣日月般晃眼,正是趙王郡主秦姣。 趙王秦泓排行第三,是她的伯父。為人足智多謀,驍勇善戰,城府頗深。他膝下共有三子一女。細作傳來消息,長子秦攸與幼女秦姣據說很有當年他的風采,備受他的寵愛。 怪不得她不同于燕京城被拘著長大的貴女。那是被趙王捧在手心里的明珠,養在冀州土地肆意生長,渾身帶刺,卻又美麗惹眼的野薔薇。 秦姒突然想起來,冀州靠近極北之地,與齊地的鄴城交接。 這個時候,這種關系,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她想得入了神,直到旁邊帶起一陣風,這才發現方才還在人群中矚目的秦姣已經找到了她面前。 秦姣朝她行了一禮,將手中拿著的剛剛烤好的鹿rou放到她面前。 “阿姣斗膽稱陛下一聲皇姐,陛下不介意吧?” “你我之間本就是堂姐妹,自當如此?!?/br> 秦姣沖她咧嘴一笑,盤腿坐到她旁邊,用匕首在鹿腿上割下一塊rou遞到她嘴邊,“皇姐嘗一嘗,可好吃了?!?/br> 秦姒沒有接。 秦姣見她不吃,自己先吃了一口。她吃完,再次切了一塊給她,那對如同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里帶著盈盈笑意。 秦姒睨她一眼,果然是個心思通透之人。 她嘗了一口那鹿rou,烤得極入味。 秦姣與她飲了兩杯酒,托腮看著她,眼里蕩著遠處的篝火,“阿姣想要問皇姐一件事?!?/br> “何事? ”她看著眼前生得俏麗,眉目之間自信張揚的女子,心中生出幾分好感。 她與她兄長倒是比她那位不茍言笑趙王看著討人喜歡得多。 “ 齊世子可是您未來的侍君? ” 秦姒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垂下眼睫看著手中的酒杯沒有說話。 秦姣也不著急,又用匕首替她切了一塊鹿rou放到了她盤子里。 秦姒這才發現,她手中握著的正是齊云楚那把鑲嵌了綠松石的匕首。 秦姒頓時沒了吃東西的心情,冷冷看了她一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 秦姣大抵沒想到她會如是說,愣了一下,一點兒也不介意她冷淡的態度,笑道:“ 皇姐說的對。無論他是與不是,也擋不住我喜歡他。既然現在還不是,阿姣想要與皇姐公平競爭?!?/br> 她說著,伸手去拉她的手,目光灼灼看著她,“皇姐不會介意吧?” 秦姒看了她一會兒,只見她眼里一片坦蕩。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朕累了,先回去了?!?/br> 秦姣忙上前一把攙著她:“阿姣送皇姐回去?!?/br> “不用,朕自己回——” 她一抬頭,便瞧見一晚上沒有出現的齊云楚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秦姣也瞧見了,沖她笑笑,“既然皇姐不需要,那阿姣先行退下?!?/br> 一旁的聽雨連忙扶住了秦姒的手。 秦姣向她行了一禮,后退兩步,大步向齊云楚走去。 秦姒轉身就走。 今晚的風有些大,隔著老遠,都能聽見秦姣清亮熱情的聲音。 “齊世子,一塊去飲酒吧?” 秦姒豎起了耳朵,放慢了腳步。 過了好一會兒,清涼的夜風里吹來他有些玩世不恭的聲音。 “好啊?!彼?。 秦姒覺得今晚的風真是討厭。遠處熱鬧的人群還在那兒扯著嗓子唱著調子不知跑到了何處的曲子,隨風飄出好遠,直往她耳朵眼里鉆。 這些人出了燕京城,真是半點風度禮儀也沒有! 要叫寧朝好好的記一下都是誰家不成體統的孩子,等回頭上朝的時候,好好敲打敲打這些人,免得再那些藩王世子面前失了分寸,丟了她的臉面! 她都走出老遠,還在聽有人好,“郡主好樣的,再來!” 秦姒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人群中最為矚目,衣冠勝雪,身姿挺拔的男子身上。 他手里拿著一壺酒,靜靜的站在那兒,不動聲色的將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那朵帶刺的野玫瑰沖他笑得肆意張揚,眼里的光比這漫天的星辰還要亮! 秦姒覺得他也在笑。那對細長多情的眼睛必定時彎成了月牙一樣,笑起來的模樣帶著三分稚氣與七分少年意氣,就連鼻梁上的那顆sao情的痣映著火光嬌艷欲滴。 很好,原來他也會對著旁得女子這樣笑! 也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旁人與他親熱的時候,也會如她從前那般親親他藏著無限風情的眼,喚他一聲“哥哥”。 他不是說自己已有了新歡,夜夜與人同榻而眠。她還只當他隨便說說故意氣自己?,F在看來,他果然不似從前那般單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