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娛第一花瓶 第162節
但他最臉皮厚的一點,還是背著湯野來找他重圓。 辰野仍舊穩坐娛樂圈重頭地位,以它為首的辰野系在藝人輸送、經紀運作、影視出品投資等方面都有著穩定的建樹,話語權并沒有因為幕后大老板湯野的深居簡出而衰退。 是的,從前保持著正常社交的湯野,在這兩年一反常態,過起了銷聲匿跡的隱居生活。他很少出現在宴會上,就連辰野自己的發布會也不再出席,只推出了一位幕前的高管作為代表。有人說他生了重病,有人說他開始享受生活,當然,也有人說他是與人終成神仙眷侶,已經脫離了在娛樂圈呼風喚雨的低級趣味。 最夸張的一個傳言,是說他毀容了,耳朵被撕咬掉半邊,傷口一直從耳根處撕裂到了鬢下,創面之猙獰,他遍尋頂級整容醫生也不過修復十之五六。這些傷疤,將會一直在他的明面上,如影隨形,伴隨一生。 商陸沒有見過柯嶼,也沒有見過湯野,傳言真真假假他難以甄別,但事實勝過他單方面的幻想,容不得他僥幸。這事實便是,一,在南山島的深夜,他上了湯野的車,二,他進了辰野系栗山項目的劇組,一待就是一年半。 鐘屏曾經和商明寶說過的那個邪惡童話故事,成了商陸作繭自縛的網,每一個午夜,這個故事都如同魔咒般從水面不詳地浮現,提醒他,青年和惡龍才是真愛。這個故事自始至終都不需要騎士,尤其不需要一廂情愿的騎士。 商陸微微勾唇:“你現在口口聲聲要跟我重新開始,問過你老板的意見了嗎?” 柯嶼竟然認真思考了一下。他退出三月影視后,就只剩下了兩個老板,一個是他自己,還有個就是葉瑾。 “……葉瑾?”關她什么事?柯嶼有點懵地問,“她應該沒意見吧?!薄拔沂钦f——”商陸說了一半,不耐煩地轉身,“算了,你自便吧,失陪?!?/br> “你是說什么?”柯嶼追上去。 哪里來的小聯合出品人驚喜側目,問,“柯老師?商導?您二位是要再續前緣了?” 柯嶼公式化地微笑頷首:“是的?!?/br> 商陸猛地扭頭,如寒風般冷酷:“放——bullshit!” 出品人:“……?” “你是說什么?”柯嶼與他并肩而行,兩人從從容容地從宴會廳三兩聚首的賓客中穿過,一路收獲非議無數,遇到打招呼的,柯嶼每云淡風輕一次,商陸周身的冰冷不悅就更深一分。直到推開通往空中花園的玻璃門,柯嶼又問了一次,威脅他:“你一直不說,明天我就登報說我們已經冰釋前嫌?!?/br> 商陸兩手插在褲兜里,窺探他們的目光消失了,他恢復了淡漠,微微俯身:“你不會以為這套對我奏效吧?!?/br> “我就想知道你剛才原本想說什么?!笨聨Z怕他不信,“說了我就走?!?/br> “很重要嗎?”商陸略微不耐煩,微諷勾起的唇始終沒放下。 “很重要?!本褪怯兄庇X。 “我說的是湯野?!?/br> 不知道為什么,說出這句話后瞬間有點不自在,好像在打聽他的感情生活,甚至有了一層窺伺的卑鄙感。商陸馬上低咳一聲,把臉和目光一起瞥開,“你別誤會,我對你們之間的交往沒興趣?!?/br> 柯嶼結結實實地愣住。 商陸半天沒聽到回答,忍不住擰著眉又把臉轉了回來,兇巴巴地說:“喂,是你一定要我問的?!?/br> “他……”柯嶼垂下眼眸,斂去唇角上翹的笑意:“這個么……”賣起了關子。 商陸心跳如鼓擂,等不下去了,扭頭甩下一句:“我沒興趣!” “——我跟他沒關系!” 三十二層的中空花園,夜色濃郁,不知道哪來一聲云雀啼啾,不是春天,但叫聲好像堪破了春光。 商陸的背影驀然停住,過了兩秒,他攥緊了拳,因為太過不敢置信,他的心尖狂跳,連嗓音都啞了:“你說什么?”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br> 花園里還有別人在打電話,柯嶼走近他:“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要不然,你別離我這么遠,我們可以聲音輕一點?!?/br> 商陸:“……你別講得——”因為惱怒拔高的音量自覺降低,咬牙切齒地說:“——這么曖昧?!?/br> “頂樓有一家星空酒吧,你知道嗎?” “知道?!?/br> “我清場了?!笨聨Z揚起一張黑卡:“你要是有時間,不介意,我們可以走vip?!?/br> 商陸:“……” 柯嶼見他沒應,掩飾好自己的低落,很隨和地說:“不想去也沒關系,我可以通知他們?!彼鍪謾C,給酒吧公關經理發短信:“反正你問完了,我剛才說聽你說完就走,你好像對我的信譽很有意見,”他打下一行字發送,說,“我想在你面前做一個講信用的人,……我現在就走?!?/br> 他在欲擒故縱。 商陸冷靜地想,技巧拙劣。 沒用。別妄想有用。 柯嶼收起手機,對他笑了笑:“你誤會誰都行,不要誤會我和他,我會委屈?!?/br> 委屈?他怎么好意思說自己委屈的?「委屈」兩個字像一個切實存在的開關,莫名就松動了商陸一直強硬封閉的情感閘口??聨Z如果委屈的話,那他呢?看著照片陷入自我懷疑的他,看著南山島上他們形影親密陷入痛苦和否定一切的他,看著他留下的油畫、高定和高空墜落的戒指、只能去太平洋上放逐自我的他,……難道就不委屈嗎? 商陸忍下一切控訴的強烈沖動,“我不想跟你比慘?!?/br> 柯嶼目光溫和神情沉靜地看著他:“我知道,商陸,你的委屈比我多,比我多很多很多?!?/br> 在他簡單的話語里,商陸倏然鼻尖一酸,他猛地背過身,咬牙堅持的側臉繃如石刻:“你別想多了?!?/br> “我明天就離開中國了,之后半年可能很難有空回來?!笨聨Z腳步很輕地靠近他,鼻尖不必多用力,就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你的微信號里有一條好友申請,是我,不要急著拒絕我,放著就好,好嗎?等你不那么痛恨我的時候,就通過我。我想祝你早安、午安、晚安?!?/br> 他真的走了,不是欲擒故縱。 柯嶼握住沾上夜露微潮的門把手,最后停頓了一秒鐘,用力推開。音樂、冷氣和那些旋轉著的禮服裙擺在眼前綻放,像極了他們再度相遇的那一場宴會。 那時候他忙著躲,他卻也沒有急著追,他拉得應隱趔趄,兩人出盡了洋相,他就站在人群中,那垂眸的一瞥沖滿了漫不經心的笑意,故事的開頭寫滿了陰錯陽差,是版權糾紛,是彼此欺瞞,本應法庭對峙,再不濟,也是從此陌路,這樣看來,他愛上他,他愛上他,都是美麗的奇跡。 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商陸看著柯嶼從夜色的花園步入明亮澄黃的大廳中央,他與那么多人微笑致意,腳步卻不曾為誰停留,只是一個人從從容容地穿過了這樣令普通人感到迷失、感到壓力的名利場,來時獨自,離去亦孤身。 商陸沒來由生出一絲恐慌。 他真的走了,不是他以為的欲擒故縱。他心高氣傲的拒絕,拒絕的是一顆千瘡百孔的真心。他沒聽到那一句挽留,是不是……心里很難過? 腳步驀然追了出去。 只是柯嶼不知道是從哪部電梯離開的,這里光vip梯就有四臺,等他穿過影影綽綽的人群追到電梯間,這里空無一人,只剩中央空調的送風口不知疲倦地吹著。 身影調轉,上行鍵驟然亮起,電梯啟動,不知道從哪一層的地方直降而下。 門開了,轎廂比鏡子還明亮,照出了商陸英俊高大的身影。 他沉穩堅毅地走入電梯。 頂樓是一百二十八樓。 這樣高的樓層是無法做露天空間的,高空狂風將會席卷一切浪漫,縱然如此,巨大的環形透明觀景落地窗也足夠年輕人趨之若鶩。 只是今夜很安靜。 “柯先生,您的朋友還沒有來嗎?”公關經理問。他剛才收到了柯嶼的短信,說是會晚一點再過來。 這樣的地方,燈光總是很昏暗,東點一盞小燈,西點一盞小燈,仿佛深諳這個道理,那就是世上的曖昧大抵經不起太亮堂的燈光,那會把彼此的倉皇、意圖和拘束照得無所遁形。 柯嶼笑了笑:“他有事,今天就不過來了?!?/br> 公關心里很遺憾。他還想等他心情好的時候,請他合影留戀,以便把酒吧的知名度更高地推介出去。但他現在當然不能這么做了,因為柯嶼的面容看上去很蒼白,笑容雖然和電影里看到的一樣,但總好像下一秒就會走神出去。 正中的舞臺上,放著樂器。 那是晚上駐場樂隊的,他們也許是等得太久,所以去后臺休息了。 公關經理看著他走上矮矮的一級臺階,經過了話筒架、穿過斜放著的電吉他、越過凌亂的黑色電線,躬身揀起一把貝斯。 舞臺燈亮著,好亮。 他挎好肩帶,手指輕撥,琴弦下流出一串低沉的音符。貝斯就是這樣的樂器,永遠只在它低頻的舒適區,永恒而無聊地幫架子鼓和電吉他墊著音,耳朵很難去追逐它的存在,因為它一點也不耀耳。 公關經理認真聽著,沒有注意到玄關的暗影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這是您拿獎的那部短片的配樂吧?” 柯嶼“嗯”了一聲,“你看過嗎?” “沒有,”公關經理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個對我來說有點太藝術了,不過這個旋律很好聽,有段時間比那個電影還火?!?/br> “是嗎?!笨聨Z始終低垂著頭,指法生疏了,第一遍彈得磕磕絆絆。 三十萬的曲子,他騙他三百,想起來就會忍不住微笑。 旋律第二次重復起,這一次流暢了許多,公關經理不再攀談,兩手交疊在身前,只是在一旁安靜地看他彈著。 舞臺燈很明亮地籠罩著他,低頻的旋律恒定而無聊。第一次看他彈貝斯時,覺得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性感。很厭世,有點不耐煩,肢體里寫滿了百無聊賴,但雙眸仍然專注。商陸當時想,他很矛盾,也善于掩飾,要看透他,不能看他的肢體、不能看他的姿態、亦不能只聽他的話語——要看眼睛。 柯嶼,有一雙世界上最適合演電影的眼睛。 他其實很少彈樂器,對劇本陷入疑問時,才會抱起彈一會兒。商陸總幻覺這是自己第二次看他。他垂著眸,貝斯抱在懷里,連肢體姿態都失去了騙人的能力。他的難過無處遁形。 空落了兩年的懷抱蠻不講理地生出了擁抱他的渴望。但商陸知道不可以,最起碼,不是雙方情緒都到達頂點的現在。 曲子只彈了一半便難以為繼??聨Z摘下貝斯,輕輕放回原位,就近坐在高腳凳上安靜了許久,繼而對公關抿唇笑了一笑:“抱歉,希望下一次可以順利?!?/br> 他經過暗影下的玄關,那里已經空無一人。 · 明羨給他發語音,聲音透過聽筒傳出,聽著很不真切:「怎么樣,慶功宴一切進展順利嗎?你有沒有冷落他、不理他,讓他死心?」 商陸沒回,退出對話框,再度回到了通訊錄,那里有一個新的好友申請,上面寫著來自紀允的名片推送。 頭像點開大圖,是張電影截圖,「無聊」里,他垂首斂目穿過長長的霓虹燈影,一手籠著手心的火苗,正準備點燃叼在嘴角的煙。 昵稱是「柯嶼」 申請留言是:我是柯嶼。 朋友圈有照片,開啟了陌生人查看權限。商陸沒有怎么做心里建設,微微屏息地點進去。 原來都是他日常排練的照片,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斯黛拉,老太太看著不太高興,流露出古板又不耐煩的白眼,商陸不由得笑了一笑。 網上已隱約有風聲流出,說柯嶼從去年下半年便未進組,并非是在放空度假,而是在刻苦追求演員的更高境界。下面都在猜,「什么啊什么???去法國進修了?」「還是去好萊塢了?!」 不少人@他,叫他寶貝,問他消失的這一年在忙什么。 自從分手后,商陸就沒有上過微博了,公關口的一切事宜都有米婭代為總結匯報。他退出微信,進入app store,下載微博客戶端。界面蹦出,提醒他登陸。 注冊賬號是郵箱,密碼是ylzd001 商陸難以置信,這么多年了,他竟然記得這么清楚。 如同未曾有一天忘記過。 界面再度刷新,提醒他當前登錄地為中國寧市,為異地登錄,上一次登錄地為法國里昂。 接下來就很麻煩,要收驗證碼,還要去郵箱點擊防盜號鏈接。 商陸難得有耐心走完整套流程,登錄進去的界面是首頁,鋪天蓋地全是柯嶼的信息。是他當初作繭自縛,關注的不是后援會就是個站。下意識地刷了幾屏,商陸隨便從一個@中點進柯嶼的主頁。 他犯了傻,也是癡心妄想,竟然在搜索欄里輸入了「商陸」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