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娛第一花瓶 第92節
柯嶼看他手里的紙提袋,商陸—本正經地說:“我剛好在那邊跟蘇老師吃飯?!?/br> 他們沒關門,蘇格非禾地把自己的次臥門關上了。農村自建房隔音不算好,有點動靜都一清二楚,商陸靠著桌子把人拉進懷里,湊在他耳邊說:“寶貝,你是折騰果兒還是折騰我? 柯嶼被這莫名其妙的醋意折磨了—晚上,讀劇本、看電影、給應隱打電話——能轉移注意力的事情做了個遍,卻仍然排解不了這種陌生的、排江倒海般的情緒。 沒有處理的經驗,他笨拙地演變成了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了—晚上,被商陸的懷抱和這—句所有似無的嘆息弄成了委屈??聨Z冷著臉:“我又沒有找你?!?/br> 商陸親他的臉頰,又迫使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你第一次吃醋,怎么辦,我都有點舍不得哄好你?!?/br> 柯嶼:“……” 你他媽的愛哄不哄。 掙脫懷抱就要走,被商陸重新按回懷里,“別動,讓導演摸摸瘦了沒?!?/br> ……是流氓嗎? 手從家居服探入,若有似無地貼著勁瘦的腰身和小腹游走??聨Z呼吸都緊了,心也提了起來,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別……你瘋了?” 商陸用吻堵住他的唇,手上是更不干人事了。 燈在緊閉的眼上映下影影綽綽的黑影,柯嶼屏住呼吸,渾身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敏感得不可思議。 他還在掙扎,商陸緊緊扣著他:“別動……硬了?!?/br> 柯嶼腦子里轟地一下,—想到商陸恐怕這兩個月都在禁欲,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肺里的氧氣也被吻得—干二凈。他的耳邊聽得到商陸的鼻息和蘇格非女兒一聲“爸爸”,覺得自己罪惡滔天,在短促的劇烈喘息和—片空白中過了臨界點。 第93章 在村子里的第五天,緊張的劇本圍讀終于告一段落,三名助理編劇和商陸一起潤色劇本。他們都是大陸高等院校里戲劇與影視文學畢業的學生,論年紀跟商陸其實差不了多少,不少都還在實習期和助理期,跟商陸比起來,他們臉上的稚氣甚至都還沒脫。 他們是通過gc的戲影文學基金選拔出來的好苗子,跟組改劇本是一種難得的歷練。然而很快,他們便發現這個年輕的導演的節奏、強度和要求都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而且偶爾還會帶主演柯嶼一起來。 柯嶼第一次出現在編劇會上,雖然沒人說話,但眼神里都透露著茫然、戒備和懷疑。 主演干涉劇本,是每個編劇最害怕、但也是最無力的事情。番位競爭最激烈的時候,男女主之間、男女一二番之間,臺面上是各家資本施壓斗法,臺下便具化成了戲份之爭。我帶一個編劇,你帶一個編劇,我加高光戲,他加一段對手戲,甚至干脆聯合起來單獨開辟一條副線也是常有的事。導演和編劇對這種資本斗法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出好戲被加料加成一鍋爛燉。 這種事在劇圈屢見不鮮,但不代表電影圈沒有。即使不改劇本按照原定鏡頭拍攝,最后剪輯時保不齊也會被“一剪沒”,或者被弱化后淪為特出給配角抬轎。幾個大牌演員連續被這樣陰到后,簽約時己方保持最終剪輯權就成為了合同里的必加條款。 “柯老師今天跟我們一起?!?/br> 助理編劇紛紛站起身問好。到底青澀,難掩眼神內容??聨Z慵懶地敲了敲會議桌桌面,“哭喪著臉干什么?怕我來改劇情?” “沒沒沒……” “我倒是想改,可是你們商導不同意?!笨聨Z笑著瞥商陸一眼,“好難賄賂?!?/br> 商陸氣定神閑:“你可以再試試?!?/br> 助理們都以為他們在互相打趣,只有柯嶼眼眸一暗。 試什么試,上次吃醋被他戲弄了一次,后來又逮著機會扔他到床上作弄,笑他吃醋吃得既莫名又低級,瞧著讓人心疼又覺得可愛,巴不得再惹他幾回。作為懲罰,他百般姿勢百般狂風暴雨,折騰到雞他媽都叫了也沒放過他。 后面幾天圍讀,柯嶼借著入戲的借口始終站著,屁股都不敢沾椅子。明叔安排廚師到附近天天給他燉湯滋補,又叮囑清淡少油。傳出去就是耍大牌鐵證,老人家卻堅持:“這是商家少奶奶一貫的待遇?!?/br> 商陸紳士地為他拉開椅子,正式對助理們解釋:“柯老師臺詞能力很好,「無聊」的所有獨白都是他自己寫的?!?/br> 他這么一說,三個人明顯一怔。 柯嶼坐下,翻開自己隨行必帶的劇本,“所以我今天是來給你們三位和商導免費打苦工的,別愣著了?!?/br> 三個助理編劇兩女一男,性格迥然,男生努力做出沉穩積極的樣子,似乎是面試里爭取成為team leader的那一類角色,但面對另一個女生,卻有點力不從心。那個女生攻擊性比他更強勢,侃侃而談發言時肢體力量充沛。剩下的那個,很少發表意見,但會觀察商陸的神色,看他是思索、沉吟還是不認同。 柯嶼一心二用,一邊聽他們針對性地提出意見,一邊在另一本小筆記本上快速地記著關鍵詞,有時也潦草地畫上幾筆。 商陸注意到他的分心,筆尖輕點桌子:“柯老師,集中注意力?!?/br> 柯嶼好像上課被抓包的壞學生,當著三個助理編劇的面臉都刺了一下,輕輕咳嗽一聲,“好的?!?/br> 聽到幾聲偷笑。 除了對劇本再次精雕細琢,分鏡本的修改調整也在日程中。商陸是個掌控全局的導演,但也擅長博采眾長,并非那種孤傲的暴君。分鏡的潤色便在跟攝影組的會議中推進。 影視攝影是個吃資歷的活兒,攝影組組長齊大南年紀不大年限不長,但頗有幾部代表作。 “我還以為你會選老傅?!笨聨Z笑問。畢竟之前在麗江也算是緊密合作過,對他的技術和審美心里都有數。 商陸沒有直接回答,問,“大南的兩部代表作你看過嗎?” 兩人正沿著港口海堤散步,正是晚飯后的時間,一路遇到的不僅有村民,還有劇組的職工??聨Z并不避諱,大大方方地點頭問好,又回答商陸:“嗯,看過?!薄八@兩部片的風格相差很多,一個是扎實古典的現實主義,一個帶點夢幻奇幻,而且是在一前一后兩年內完成的,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雖然看上去沉默敦厚,但其實很靈活,擅長領會和傳達,也好溝通?!?/br> 商陸贊許地點頭,“他可以拋棄自己固有的東西,我需要這樣的人,很節省溝通成本?!?/br> 整個團隊都是商陸親自選的、親自認可的人,萬事俱備——東風也不欠了,劇本圍讀圓滿結束、演員的提前進組狀態也很好,美術組完成了最后的修改,葉森的家和梅叔的家、包括這條三角梅將從盛放到死亡的小巷子,也已經和商陸要求的別無二致。 開機儀式就放在片場進行。 日子和時辰是gc請大師算過的,香案如何擺、朝向哪邊都有講究。大師說「偏門」這個名字有陰氣,因而要從云歸出發,因那里是正屋;紅包也要多發,因而媒體的車馬費闊綽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 商陸是百無禁忌的,既然投資方這樣重視,他也就隨著去了。他有他自己的儀式感,穿得比平時正式,白襯衫配休閑西褲,腕表袖扣和香水都挑過。 到了現場,紅絨布包著案臺,上擺烤乳豬和新鮮瓜果,香爐之上供奉著祖師爺關公像。媒體席已經若無虛席,攝像機在警戒線外排成一排,都爭相想要拍到最好的機位。 他不喜歡曝光,因而沒有安排采訪環節,被媒體鏡頭和話題懟上來,也只是紳士地點頭致意,笑容絕對說不上熱烈,但也不冷淡,總而言之,新聞鏡頭那樣的嚴苛真實,他也扛住了。 良辰吉時不能錯過。按慣例,導演先上香,然后是投資方代表兼總制片聶錦華,最后依次是其他主創。上完香后,眾人一起面對著媒體,將攝影機上蒙著的紅布一起揭開,便是開機大吉。 這是中國娛樂圈的獨特風俗,商陸之前對此不置可否,但親身置身其中,他真實地感受到了中國電影人的敬畏感。 所有人一齊一心祈禱著一件事的成功,這件事事關理想、夢想、事業和一切光影藝術里的抱負。管是拜關公也好、菩薩也好、佛祖也好玉皇大帝土地公公也好湯顯祖也好,這大概就是中國式的儀式感了。 柯嶼也穿了襯衫,兩人打扮一個風格,站在一起養眼得不得了。謝淼淼打趣:“大紅地毯白襯衫,你們兩個像是要去民政局領證?!?/br> 柯嶼從容道:“般配嗎?” 等謝淼淼回一個斬釘截鐵的“般配”,他把手里的利是拍進謝淼淼懷里:“真會說話,祝你利利是是?!?/br> 蘇慧珍笑容滿面地在采訪區接受專訪。她話題度不錯,因為再度出山,連帶著已經沒落的港區豪門八卦史也跟著被翻出來。她是很懂的,這樣的場合絕不喧賓奪主,渾身上下的珠寶都摘得一干二凈,只穿了一身玫色套裝,看著雍容大方。 “您已經息影了超過二十年,是什么讓您下定決心重返熒幕?” “您為什么選擇「偏門」這部電影作為重返熒幕的第一作?” “您之前知道小島嗎?有沒有看過他的作品?之前搭檔過這么多影帝,您對這一次的合作期待度打幾分?” 蘇慧珍講話輕聲細語:“我很喜歡柯嶼,也很喜歡商陸,這些年輕人潛力無限,讓我看到了中國電影的未來,好像就在我眼前閃閃發光?!钙T」這個故事,就像他們兩個一樣,都是發著光的星星,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老演員,能在被觀眾、影迷徹底淡忘前,有機會跟他們一起把這顆星星掛上去,是我的榮幸?!?/br> 好漂亮的說辭。 主持人都因為意外而怔愣了一瞬,繼而反應過來,邀請她面對鏡頭留影留念。 蘇慧珍理了理披肩,再度站好,余光撇見柯嶼跟商陸一起離開的背影。 這些天她無數次在港口海堤上碰到兩人一起散步。完全都不避嫌,就連其他主創都說“今兒又碰到商導跟柯老師,嚯,兩人又在聊電影!” 好像都不會厭倦。 視線一轉收回,她對著鏡頭春風化雨般笑開。 晚上照例有開機宴,這是gc開年以來最重視的項目,宴席聲勢浩大,蘇慧珍帶了裴枝和一同出席,倒也不算違和。他在國內待不了幾天又得回樂團巡演,聶錦華是古典音樂樂迷,知道裴枝和在國外古典音樂圈很受重視,便在言語上多加關照,頻頻將話題引向他。 “聽說你跟商導一起在法國留的學?你們一個學電影一個學音樂,怎么會認識?” 裴枝和很高傲的一個人,在歐洲受這個國王那個王子的接見都嫌煩,原本不會把聶錦華放在眼里,但聽他提起商陸,臉上還是紆尊降貴地露出一點清冷笑意:“緣分到了就認識了?!?/br> “那我要問問了,”聶錦華饒有興致,“你肯定知道我們商導很多丟臉的事?!?/br> 裴枝和隔著圓桌中間的花籃抬眸瞥商陸一眼,抿著唇角揚起:“沒有,他沒有丟臉的事,只有有意思的事?!?/br> 蘇慧珍笑著攬過他的肩膀,撫摸他的黑發和臉頰:“傻孩子,說導演兩句壞話他又不會為難我——對不對,導演?” 裴枝和的眼眸中,天真地折射著廳堂高懸的水晶吊燈的星光,那是一種雖是人造、但也極盡華貴的流光溢彩。 “就是沒有。商陸最丟臉的事,是跟我一起去鄉下采風時,床墊被人偷了,他沒了那張床不能睡覺,大半夜拉我出去錄一種奇怪的鳥叫聲。結果碰到了別人的新婚after party?!?/br> 他停頓了下來,與商陸對視,商陸顯然也記得這件事,已經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結果呢?”聶錦華問。 “結果他們把我們當成了新郎那邊的客人,拉著我們喝了一晚上的酒,跳了一晚上的舞。我給他們拉琴,商陸給他們彈琴——他會彈古鋼琴,古鋼琴很有意思。我們暑假會找人開車,車上就帶著古鋼琴,沿著地中海沿岸采風,我寫曲子,他拍電影,到了村莊就給那些高盧人拉丁人日耳曼人彈巴赫。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歐羅巴民謠?!?/br> 柯嶼漫不經心地聽著,手托著腮,臉上跟著眾人一起浮出淺笑。 他只是覺得有點無聊了,好像難以集中注意力去聽裴枝和這些漂亮有趣的故事。他說的婚禮的載歌載舞、陽光、啤酒花的香味、蘆葦蕩里漂浮的微塵、麥田里蓋著草帽靠著草垛休憩的農民、波爾多莊園里晶瑩剔透的葡萄,他都想象不出。 第94章 腿上被觸碰的感覺喚回了柯嶼走神的心思,他回過神來,見商陸用只有他才能懂的眼神關切他,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柯嶼抿了抿唇,商陸低頭湊近他:“不舒服?” 就坐在商陸的左手邊,正在裴枝和的對面。裴枝和看得清楚,故事講了一半停頓下來,問:“商陸,我說得對嗎?” “對?!?/br> 裴枝和怔了一下,勉強地勾了勾唇,燈光不炫目了,滿桌珍肴也變得乏味,他放下筷子,在舉杯喝酒的時候接著下咽的動作壓下了忙慌的心神。 他說錯了。那時候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可是商陸不記得。 他也許又是記得的,只是因為被柯嶼分走了注意力,他根本沒聽到他是如何說的。 透過交錯的觥籌與水晶吊燈灑下的浮光,裴枝和認真端詳柯嶼。 他生得很好,氣質是很從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帶著慵懶的感覺,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很“法式”。 與他截然相反。 雖然早就習慣于登臺,習慣于矚目在聚光燈下和來自全世界的名流巨貴的目光下,他卻始終有一種緊繃、敏感、易被打碎的脆弱。像雛鳥依賴溫暖的窩,他只有看到商陸才會安心,一件事,要商陸認可他做得好,他才會真正如釋重負地松一口氣。什么樂評專家明星,裴枝和的眼里沒有他們。 裴枝和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只鳥,有鳥類的幼鵝效應,睜開眼睛看到的世界里,第一束光是商陸帶來的,那么整個世界便也就是構筑在商陸的這束光之上的。 便連同他對柯嶼的感覺,雖然他并不了解他,也沒有任何沖突,他就是第一眼就恐慌他、排斥他。那是鳥類對于天敵天然的警覺和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