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支穿云箭(探案)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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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山村詭事21 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束穿云走出茶館瞧了眼天色,日頭已偏向南方,再看不遠處,元泊正靠在樹下閉目養神。 微風掀起他的衣衫,毫無來由的,束穿云腦中忽閃過一句:龍章鳳姿,清貴非凡。 眼前的元泊這番不俗的氣質,在她所見過的世家公子中,也就謝家大公子謝羽遲可堪一比。 但作為平江府唯二讓人津津樂道的公子哥,謝羽遲卻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兩人的性子更是南轅北轍。 元泊早已睜了眼,遠遠見束穿云站在茶館門口看著他發愣,眼尾勾起,唇角溢出輕笑,對束穿云揮了揮扇子。 他做的自然,然束穿云卻忽地紅了臉,偷看被人抓包,她心虛的低下頭去,待稍稍平復了心情,才抬腳向元泊的方向走去。 “人還沒回來?” 快兩個時辰了,還沒見小乞丐的影子,瞧了一眼元泊臂上的傷,似又有血絲滲出,她不由急躁起來。 “喏,這不是來了,”元泊抬了抬下巴。 束穿云回頭,小乞丐正從她背后的方向跑來。 “公子,公子,”小乞丐氣喘吁吁,但眼中面上俱是掩不住的喜悅,還未到近前就大聲嚷嚷,“找到了,找到了?!?/br> 引得路人張頭探望。 元泊拿扇子放在唇邊噓了一聲,小乞丐急忙捂住嘴,四處看了看,嘿嘿噤聲。 “公子,”小乞丐來到元泊面前,束穿云自覺的避到了樹后。 她和元泊一起出去辦案,兩人早已達成默契,每每需要和陌生男人交談時,元泊就會出面。 畢竟女子在這個朝代,和男人相比,總會有許多不便。 想必是元凌常在元泊耳邊念叨的緣故,元泊多少會顧著些她的名聲,既如此,她又豈會拒絕? 束穿云心中感激元凌,幾日不見,她有些想念元凌了。 元泊自是不知束穿云這些想法,否則,若知道他一片好意,全被記在了元凌身上,他必會氣的吐血。 當然,這會他的嘴角已不自覺的翹了起來,因為人尋到了。 “帶路吧,”小乞丐在前,元泊在后,兩人向著熱鬧的街市走去。 束穿云也從樹后走了出來,隔了一段距離跟在了他們身后。 長街盡頭是一條小巷,從小巷朝左拐,走了約莫幾十丈,便離了喧囂鼎沸的熱鬧,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低矮的瓦房。 巷子越來越窄,兩人并行都有些擁擠,十分的逼仄迫人。 兩旁的屋檐伸到了巷子上空,遮住了陽光,只有一道狹長的光線透過頭頂不大的縫隙照進小巷。 和平江府緊挨鬧市十里街的,多是富貴人家的住處不同,顯然,住在這里的,應該都是貧窮困苦之人。 束穿云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從案發至今,她大約也已摸清了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事情越來越清晰,她的心情反而越來越沉重。 藥鋪里女子枯槁的面容一直在她腦中閃爍,和被她救回別院的那張秀麗的面龐總也無法放到一處。 即便女子身上裝滿了謎團,但直覺告訴她,女子不會是東離國的細作。 看到元泊打發了小乞丐,束穿云慢了幾步來到元泊所站的一處院門前。 木門緊閉,門外有兩頭小獅子把守,再朝左右鄰里看去,緊挨著巷子的便是屋檐,多是沒有院子的。 門板左右各鑲嵌著一對黑鐵怪獸銜環,只從外頭看,這處房子的主人要比巷子里其他人家都要富裕。 束穿云這般想著,就見元泊輕叩銜環,銜環撞擊著木門發出沉悶的聲響,巷子里有幾個孩子正在玩鬧,見到二人,俱都停下腳步打量他們。 他們從沒見過穿的這樣華麗,長得如此好看的人來巷子里。 敲門聲響了一會,但院中仿佛沒人般,許久都無人來應門。 “你們要找屠戶女兒嗎?” 其中一個略大些約莫八九歲的男孩子眨巴著眼睛,既有些局促又耐不住好奇詢問,在這條巷子里,張屠戶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張屠戶是這條巷子里最有錢的人家。 只可惜,死的早了些。 束穿云來到小男孩身邊,微微俯身凝視著他的眼睛,笑著問道:“對啊,小弟弟,她今日在家嗎?” “沒有耶,是…是哦,最近我都沒見到張jiejie了?!?/br> 眼前美麗的大jiejie這般溫柔和他說話,她的聲音真好聽,小男孩小臉通紅,托了長長的尾音回道。 他又看了兩眼旁邊的同伴,見同伴也都搖頭,不由催促道:“張jiejie好些日子沒出攤了哦,你再敲敲看,別是張jiejie出事了?” 小男孩話音剛落,木門卻吱呀一聲從里面被打了開來。 卻只有一條縫隙。 從束穿云的方向看不清門里的人,但見元泊對她點頭,就知道他們找對了人。 “你們是?” 門里的女聲,似風箱被拉時呼啦嘩啦的嗤響,氣都要喘不勻似的。 束穿云頃刻便明白,為什么這么久才有人來應門了。 元泊向后讓了讓,束穿云站到了門縫外,和里面的人說道:“我們從平江府來,請問你是否認識一位叫吳林的男子?” 門里忽然沉默下來,不過瞬息,束穿云便聽她道了一句“進來吧?!?/br> 束穿云和元泊面面相覷,兩人都沒料到門內的人會這樣爽快。 但此刻也無暇多想,束穿云伸手推開了門,和元泊前后腳進了門。 一丈方圓的小院堆滿了雜物,僅剩最中間一塊空地,陽光下置著一條長幾,幾案上擺放著香爐,爐中插著三根已燃盡的香灰,香爐前的白瓷盤里擱著數枚鮮果。 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幾案下的火盆中放著幾本書,看樣子是要用來燒的,只不知何故還未點燃。 女子的背影羸弱不堪,束穿云甚至能聽到她的喘息聲。 幾案前,女子默默站了片刻,這才回頭看向束穿云他們。 正午的光線已有些灼目,但她就那樣站著任人打量,不算寬大的白衣穿在她身上卻飄飄蕩蕩,似不知何時就要從肩上滑落一般,幾日不見,她竟然瘦的如此厲害。 即便在這樣溫暖的陽光下,她面上依舊帶了幾分青灰,一雙本該明媚的大眼卻變得灰暗渾濁,臉上的肌膚松松垮垮,乍一看,就如垂垂老矣的婦人。 看著這副容貌,束穿云倏忽覺得沉重,也難怪她會夜晚去藥鋪尋大夫,且帶著暮籬,任誰看到她這副模樣,恐怕都不會相信眼前的是一個妙齡少女。 比昨日在藥鋪初見時還要震撼,自詡見多識廣的束穿云暗自驚心,院中一時無人開口,安靜的詭異。 直至女子灰敗的嘴角掛著一抹諷刺的笑,呼哧道:“你們終于找到我了…” “你知道…我們?” 束穿云指著自己又指了指元泊。 “您便是那別院的主子束家小姐吧…” 這句話,女子說的斷斷續續。 見束穿云并未否認,她撐著幾案對束穿云福了福,面上卻毫無波瀾道:“多謝束小姐的救命之恩,只是吳絲此生再無報小姐大恩的機會了?!?/br> 這話似不過就是一句客套話。 自稱吳絲,這話也相當于承認了她就是吳林的meimei。 束穿云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問道:“既如此,你該知道我們找你的目的?” “當然,”吳絲點點頭,她拖著不甚利索的身子向右邊的廂房走去,臨進廂房前,她站定,卻并未回頭,“我身子不好,不能久站,兩位若是不棄,不如進屋聽我細說?!?/br> 束穿云并未猶豫跟在她身后進了廂房。 元泊站在原處未動。 原來這廂房還是一間臥房,屋角放著一張三尺余寬的木床,床上的被子凌亂堆在一起,吳絲走到床邊,回頭向墻角一指,“那里有凳子,束小姐自便?!?/br> 隨后她慢慢坐到床沿,低頭咳了幾聲,倚靠在了墻邊。 她似全不在意這樣做是否有失禮節,只顧自閉上了眼。 久到束穿云以為她已睡著了的時候,才聽她道:“你是怎么發現他們死因的?” 那人曾告訴過她,她殺了那兩個賤人的手法,絕不會有人發現,而且,她全按那人教她所做,她想不出是哪里露出了破綻。 束穿云卻未答她,前因還不明。 “你叫吳絲?吳林的meimei?你們是哪里人?” 只見吳絲緩緩點頭,她微微睜眼,本已渾濁的眼珠似草木逢春般轉了轉,“我本名吳絲,單絲不成線,孤木不成林,是我爹為我們取的名字??瓤取?/br> 說著幾聲咳嗽打斷了她的話,待稍稍平復后,她又接著道:“我和哥哥是南安府人,我爹是窮酸秀才,在家鄉以教書為生,雖清貧,一家人卻也都在一起??稍谖伊鶜q那年,我爹因屢試不第走了歧路,又在十年前,我們那遭了百年不遇的干荒,我娘生了重病,在逃荒路上沒了命,我和哥哥也在那時失散了?!?/br> “我以為十年前的相貌與如今相比變化許多,你和哥哥是如何相認的?” “咳咳,實際上,哥哥和十年前相比容貌上并未有太多變化,也許你不知,只要是骨rou血親,即便長高了長大了,但你只要見了他,你就會認得他,哥哥來淮陽府那日,我正在街上賣rou,他從我攤前走過時,我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我哥哥。 “然后你們相認了?” 吳絲搖搖頭,轉而問道:“束小姐以為我和哥哥失散后我是如何活下來的?” 吳絲這話問的突然,束穿云搖頭,“想來很是艱難?!?/br> 遠離故土,成年人謀生都不容易,更何況弱質幼女。 “也不算,”吳絲嗤嗤笑了,揚起臉,看了眼門外,“你也看到了這處院子,是我干爹留給我的,我在這里生活十年了?!?/br> “張屠戶?” 小男孩喚吳絲是屠戶的女兒。 “是啊,我和哥哥失散后,流落到淮陽府,因為偷了一個包子,被人當街打斷了腿,是路過的張屠戶救了我,認了我做干女兒,所以,只除了初到淮陽府過了段苦日子以外,后面的日子也算安生?!?/br> 這話怎么聽都是好話,但束穿云卻莫名的覺得吳絲話中帶了嘲意,也不知是她多疑還是… “你當時為何沒和哥哥相認?” 親兄妹失散多年,乍一相逢,應是喜不自禁,當場抱頭痛哭才是。 “我偷偷跟著哥哥,知道了他住何處后,我便回去做了一件事,呵呵,只有做了這件事,我和哥哥才能相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