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左麗和小克到市女子監獄去,找到葉珠監獄長,問她有沒有一個叫楊水水的犯人,葉珠說好像有這么一個人,是從事色情業被關進來的,剛剛進來才幾個月。左麗說就是她。葉監獄長把他們帶到犯人制衣車間去看,楊水水正在縫紉衣服,邊干活邊和鄰座的另一女犯說笑,當葉監獄長走到她面前時,她立即住口了。 葉監獄把她叫到問訊室,交給左麗和小克,她叫楊水水好好配合兩個警官的工作。說完就出去了。 楊水水長得唇紅齒白膚嫩,身材苗條修長,雖然穿著囚服,但掩蓋不住那份風塵女子特有的韻味,眉眼之間流露出低俗的艷麗,勞動改造了幾個月,并沒能把她的思想改造得純潔一些。 “你叫楊水水是吧?”小克問。 “是啊,警官,有什么事你就直問吧,對我這種人不需要開場白?!彼难劬χ惫垂吹囟⒅】苏f。 “好,爽快,你記得一個名叫徐天文的人嗎?”小克本想用“客人”,但怕傷她自尊,又改成“人”。 “什么徐天文?我不記得!我認識的男人最少有1000個,哪能都記得?”她并不覺得自己過去是墮落,口氣中有炫耀的意味。 左麗把徐天文的相片給她看,她瞄了一下,說不記得。左麗叫她好好想想,她還是搖搖頭說不記得。左麗想:這種醉生夢死渾渾噩噩的女人,當然不會把一個嫖客記在腦子里,于是左麗提醒她說:“楊水水,你的證詞對徐天文很重要,可能會影響他的一生,我提醒你一下:去年11月30日凌晨,他開著一輛昌河面包車去楊家村接你,然后把你帶到自來水廠后面的山腳下,你們在那里聊了一個多小時……” “哦,我想起來了,他是個小氣鬼,說好去開賓館的,卻把我帶到那個恐怖的地方草草了事,說什么不夠錢開房,我看完全是耍我,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讓他折磨一晚上?!?/br> “楊水水你嚴肅點,那天凌晨是不是他開車帶你去了定軍山腳呆了一個多小時?”左麗嚴厲地說。 “是啊,那天晚上兩點多鐘,他開車把我帶到自來水廠背后,他是南方快遞公司的司機,他車上印有南方快遞公司的廣告?!睏钏@會兒才認真地說。 他們回到隊里,把調查的情況向江一明匯報,這種結果出他意料之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事,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件無比艱難的案子,他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思想準備了。 唯一的一條活線索斷了,案子陷入進退維谷之中。江一明思慮良久,始終找不出更有價值的線索,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搜山,假如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把那個頭顱搜出來,但是定軍山方圓5.2平方公里,要進行地毯式的搜索談何容易?這最少需要100多名警力,進行兩天的耐心工作才能做到,假如忽略過一平方米的土地,就可能錯過那個頭顱,因為警犬太少,所以需要更多的警力,市局沒有那么多,只有動用武警,但是動用大批武警,要市委常委領導才能批準,幸好王局也是常委之一。 江一明去找王局,把目前艱難的情況向他匯報,王局說沒問題,他可以去調動武警來幫助搜山,但要等天晴了才好搜索。江一明心一下輕松了許多,只盼望梅雨早點過去,晴天早點到來。 天公作美,當天晚上的天氣預報說梅雨即將過去,明天開始連續三天都是大晴天,江一明恨不得把天氣預報播音員摟在懷里親一下。 王局從武警部隊調來了100個武警,又從局里抽調25個民警,加上30條警犬,開始從下而上地搜查定軍山,盡管投入了這么警力,但要做拉網式的搜查,還是不夠人,江一明只好把定軍西北面留到第二天搜查,目前先搜查東南面,而東南面還要分成兩次搜查,上午搜查東面,下午搜查南面,這樣警力才勉強夠用。 上午過去了,他們搜到山腰,沒有任何收獲,所有的人都回到山下吃午飯,飯后,又開始從下到上地搜查,搜到山頂時,已經日薄西山了,卻依然一無所獲。江一明只好寄希望于第二天。 第二果然晴空萬里,連一絲云彩都沒有,這么好的天氣,應該好有個好結果吧,江一明這么想,但一整個上午過去了,什么也沒有搜到,這讓江一明感到一絲淡淡的失望:難道兇手把頭顱掩埋到別的地方?或者干脆把它沉入江河? 下午他們又接著搜山,搜到半山腰時,一只警犬大叫起來,江一明一聽,覺得有情況,向警犬叫的方向跑過去,他看見幾個戰士圍著在一棵大樹下,江一明走上前去,撥開兩個戰士,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幾根一半露出地面的肋骨,他趕緊打電話叫吳江、左麗和小克過來了,他們打開勘查工具箱,戴上醫用乳膠手套忙開了。 他們輕輕地用手掀開掩蓋在肋骨上面的泥土,露出一堆雜亂無章的人骨,像上次一樣,脖子以下的骨骼全部都在,唯一缺少頭顱骨。顯然又是一個被害人被兇手埋在這里! 這次因為是晴天,給勘查工作帶來了方便,盡管如此,但從現場提取的物證卻和上次一樣少得可憐,這次唯一多了兩只麗蠅蛹的殘骸,從中可以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但這并沒有什么用,精密的儀器已經能夠更精確地檢測出死亡時間。當然這是指在死者近一兩年內死亡,如果死亡時間在好幾年,或者更多年,那就不可能那么精準了。 江一明讓他們四人在現場勘查,他帶武警們繼續向山上搜查,也許還會有新的發現,但是,他們一直搜到山頂時,仍然沒有搜查到那兩個他希望得到的頭顱骨,眼看晝光漸漸遠去,暮色慢慢降臨,他只好叫武警戰士們回隊休息。 武警們抄近路回去后,江一明又回到半山腰的現場,這時他們剛好勘查完畢,于是一起下山。 第二副尸骨的出現,讓江一明本來就沉重的心,又加上了一塊大石頭,本來第一個尸骨被發覺后,江一明就交代高大爺不要把事情向社會上傳,除了隊里二十幾個參加偵破的刑警外,沒有任何知道,因為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案子,可能需要曠日持久的作戰才會有結果,最好不要讓媒體知道,以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和壓力。第二具尸骨被發覺后,雖然江一明特地交代武警戰士們,不要把案情向外宣揚,以免給偵查工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參加搜山的人太多,人多口雜,難免會說漏嘴,假如一旦讓媒體知道,添油加醋地一報道,勢必引起sao動和猜測,甚至會有領導來“關注”,幸好目前還沒有。 專案組召開案情分析會,會上每個人依舊沉默不語,氣氛沉悶,雖然真正的暑天還沒到,但會議室里似乎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這種情況是很少見。江一明為了打破沉默,叫羅進先說說。 羅進用手推了推眼鏡架,想了一下說:“從現場勘查收集來的信息來看,1號尸骨和2號尸骨一樣,可判斷為他殺,從作案手法和掩埋尸骨的方法來看,應該是同一兇手所為,我已經檢測出2號尸骨的死亡時間為2008年12月下旬,和一號相差不過一個月,可見兇手是一個心狠手辣又膽大細心的人……” “2號尸骨有什么特征?”江一明問。 “和一號尸骨差不多,身高1.78米上下,體重80公斤左右,年齡也是43到45歲之間。但2號尸骨的腓骨和脛骨微微有些彎曲變形,我判斷死者是長年從事體力勞動者,比如搬運工、伐木工、農民等,假如是農民的話,更像是山民,因為山民大多數靠肩膀抬木頭、毛竹、稻谷?!绷_進回答。 “從尸骨中提取物質,進行檢測,看兩者骨質中所含的物質有什么不同,從而分析出兩者大概從事什么職業,或者兩者有什么不同?” “可以試試,但難度很大,而且需要時間,如果不行我們可以把兩具尸骨的檢材送到公安部鑒證中心去檢驗?!?/br> “為什么兩具尸骨下面的泥土沒有檢測出人體組織腐爛后的物質?”吳江問羅進。 “可能是雨水把這些人體物質滲入到深層的土壤里,其中大部分都讓雨水給沖走了,所以我們提取的土壤里檢測不出這些物質。當然可能另有原因,只是一時找不出來,等我手頭上急需的工作完成了,再去兩具尸骨掩埋處,從更深層的土壤里提取土壤,重新檢測?!绷_進說。 “兇手會不會把肌rou和骨骼分開來掩埋?”吳江問。 “怎么可能?那不是脫褲子放屁嗎?誰做那么麻煩的事?除非兇手是變態?!毙】苏f。 “老吳,你的想象力很豐富,這是值得表揚的,但根據我所讀過、看過、經過的幾千案例中,從來沒有過把肌rou和骨骼用刀分離出來另外掩埋的兇手?!苯幻髡f。 “從兩具骨骼上來看,應該沒有這種可能,因為要把肌rou和骨骼分離開來,是要用刀斧之類的銳器,但是,他倆的骨骼上沒有留下任何銳器的刮痕,開始我也曾經這樣假設過,但通過對骨骼的仔細觀察,這個假設被否定了?!?/br> “假如兇手刻意不想在骨骼上留下刀痕呢?”吳江反問。 “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當然除非是骨科醫生?!绷_進說。 “羅進,兩具尸骨上沒有發現特別的東西?比如死者曾經骨折過,或者牙齒修補過等等?!苯幻鲉?。 “目前還沒有發現有骨折現象,至于牙齒嘛,我們還沒仔細查看過,會后我就去查看,一有結果,我立即通知你?!?/br> “你現在就去查看,這是一件簡單快捷的工作,我們等著你的結論。左麗,你怎么不說話?”江一明問。 “不知為什么,我對這案子有一種冷漠感,所以不知說什么好,但是,我還是有些想法,比如,尸骨為什么堆放得雜亂無章?為什么死者都是人高馬大?是不是兇手對這種人都有刻骨的仇恨或妒忌?”左麗終于開口了,其實這些問題她已經想了很久,只是沒有說出來,不知為何,她最近老是走神,思想是好像有一層薄霧籠罩著,但在薄霧后面,又隱隱約約地有一絲光芒在閃現,是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似乎已經失去了自我。 “左麗的想法很好,兇手的謀殺對象都有這兩個共性和特征,這是為什么?難道是偶然嗎?我想不是偶然,其中肯定有它的內在原因,還有,兩個死者可能都是外地人,要不,我們一定會從失蹤人口中找到尸源,這是兩者的第三個共性……”江一明正說著之時,羅進起來了,他轉問羅進:“有沒有新發現?” 羅進說:“我用放大鏡,對兩具尸骨進行了仔細查看,發現1號尸骨的六齡齒有修補過,修補這種牙齒是要拍片的,牙醫診所會保存牙片,經過我初步觀察,修補牙齒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年,也就是死者死前的兩到三個月,更準確的時間需要作進一步的檢測,還有一點,修補這種牙齒比較貴,一般的低收入者肯定舍不得花這錢,我判斷他是中等以上的收入者?!?/br> “這個信息太重要了,雖然我們不知道死者是誰,從事什么職業,但只要他在長江呆過3個月,而且在我市修補過六齡齒,就能夠把死者身份找出來,從現在開始,我們把所有精力集中在走訪牙醫診所上,挖地三尺也要把尸源找出來,我就不相信兇手撞上我們,能從我們手下溜走!散會?!苯幻魇忠粨],各人紛紛離座,開始在全市范圍走訪所有的牙診所。 經過重案組幾天的走訪,把所有的牙診所都走遍了,卻沒有任何結果,難道1號死者是路過本市被人殺害的?或者死者的牙齒不是在本市修補?剛剛燃起一點的希望之火又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