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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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點。 出租車抵達目的地后,陸逢燈沒問價錢,直接從身上掏出幾張票子塞給了前方的司機。也不等別人反應,他就直接推門下車走了。 司機雖然一大早接的是個長途開車的生意,但也要不了這么多錢。不過一會兒怔愣的功夫,客人就已經走得無影無蹤,連找的零錢都不要。 他搖了搖頭,將車開出了這片路。 開車的嘛,難免遇上那么幾個怪人。 這一整條路都十分熱鬧,臨街的店鋪林立,做餐飲的,做美甲的,打印的,理發的,應有盡有,勤快的店主們這個時間段大多已經開門掃撒。 整條街的裝潢看起來半新不舊,招牌發黑,路面也暗沉沉的。用來排水的一長排長方石塊中有一兩塊松動了,踩上去前后晃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會兒還是吃早飯的時間,當街飄來包子油條,面條豆漿的香氣。早餐店的門口還排著隊伍,大堂里也坐著不少人。 陸逢燈在熱熱鬧鬧的人聲中走了一小段路,最后抵達一個小區門口。 這小區一看就是二十多年的老小區了。從外面看,房子低矮,最高只有八層,墻面發灰,顯露出陳舊的氣息。 不過小區的大門還算敞亮,安保也還可以。門口有監控,分為伸縮大門和供行人出入的小門,除了車輛,行人出入無需刷卡。 崗亭坐著的保安看著六十歲上下,精神飽滿,正在跟旁邊的人談天論地。這會兒他望見陸逢燈,大概是因為對方看起來安全無害,大爺的目光也沒多作停留,而是很快轉了回去。 陸逢燈就也順勢坦坦蕩蕩地走進了小區里。 他抬起頭,在一棟棟老舊的居民樓間找到九棟,徑直進了單元樓。樓道里空間狹窄,灰撲撲的,臺階的邊緣還有不少破損。這會兒樓棟里的人該上班的已經去上班,該上學的也去上學了,單元樓里沒什么人出入,陸逢燈一路上到了五樓。 他伸手敲了敲樓道口對面的房門。 沒有人應答。 陸逢燈又繼續敲了一會兒,仍然無人應答。 這種老小區的門是雙層的,外面是一道薄薄的,有很多鏤空花紋的鐵門,門后則是一道木門。 如此脆弱的防御,徒手就能拆開。 正當陸逢燈認真思考自己是否要就地拆門的時候,里面終于傳來了一聲老大爺的喊話:“我上廁所呢!這么急,誰???!” 陸逢燈提高了點聲音,應道:“陸逢燈?!?/br> 他話音剛落,門內隨即傳來一陣乒里乓啷的聲響,似乎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緊接著,又是一陣男子的哀嚎。 過了一會兒,急切的腳步聲不斷接近門口。 終于,鐵門后的木門被拉開了。 一個瘦小的老頭站在鐵門后,隔著鏤空的空隙與陸逢燈相望。 老頭臉上溝壑縱橫,穿著白色背心,踩著涼拖。他面色嚴肅,瞇著眼睛,似乎在仔細地觀察。 陸逢燈不認識對方,之所以到這里來是遵從了實驗室的囑咐。不過對方應該認識自己,不然也不會打量這么長時間。 還瞳孔驟縮,呼吸略微急促,體表的溫度升高了一攝氏度。 一般來說,人體處于這樣的生理狀態時,如果不是在生病,就是心情激動。 陸逢燈泛著紅光的眼珠重歸漆黑,收起了自己的掃描檢測。 好在對方也沒有維持這個狀態多長時間,很快就打開了鐵門,把陸逢燈讓進來。 屋里的設施和居民樓的陳舊十分匹配,客廳的地面上蓄了一小灘水,旁邊電視柜上放著的水壺壺身凹了一小塊進去。 一看就是剛剛在房內摔的。 不同于臉上嚴肅的溝壑線條,老頭的語氣倒是很和藹,絮絮叨叨:“陸逢燈是吧?那邊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姓陶?你喊我老陶就行了。你的身份特殊,外面肯定還有人在追蹤你。不過你放心,進了這里,他們就找不到你了。就算他們知道你在這,想來抓你也不容易,現在可是法治社會?!?/br> 陸逢燈點點頭。 老陶繼續道:“你的身份是個大問題?,F在做人不能當黑戶,不然干什么都麻煩得很,明天我帶你去辦個身份證,還得買個手機?!?/br> 陸逢燈道:“我有手機?!?/br> 老頭被垂下的松弛眼皮子遮住的小眼睛登時瞪圓了:“你有手機?!” 他聽到這里,立刻背著手圍著陸逢燈轉悠,模樣活似在盤問干了壞事兒的熊孩子:“你哪兒來的手機?” 陸逢燈道:“有個人送的?!?/br> 老陶怒道:“別人送你就接?!那邊沒教過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嗎?” 陸逢燈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道:“沒教過?!?/br> 實驗室教他的是不要先對人類動手,動手也要留有余地,不可以打的人當場去世。 老陶:“……” 老陶苦口婆心:“你才出來幾天啊,就有這么熟的人了?你知道對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嗎?他為什么要給你手機?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萬一手機里有炸彈或者追蹤器咋整?” 陸逢燈把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來,認真地一一回答道:“我出來十四天了。對方叫顧雪中,不知道家住哪兒。他說因為我在靈異事件里照顧過他,又看我沒有手機,就送給我了。手機我查看過,不可拆卸也沒有拆卸痕跡,耳機孔,插電孔,音響孔都沒有可疑的東西?!?/br> 他說到“靈異事件”時卡殼了一下。陸逢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的經歷,只能以最快速度從自己的詞庫中搜索了一個相近的詞匯出來。 老陶:“……” 老陶的氣焰一下消了下去。 老頭手也不背了,從電視柜上拿把蒲扇搖了搖,嘆道:“是我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還挺謹慎的。行吧,既然有人送了,我剛好也不破財了。明天就辦個身份證,再順便開個手機號就行了?!?/br> 陸逢燈點點頭。 老陶沒有問他靈異事件的具體情況,這讓他覺得奇怪。但是別人不主動問,他也就不主動解釋,只道:“今天早上,我遇到了一些靈異事件。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我有時候可能會不在這里?!?/br> 根據今天凌晨他的經歷,以及后續的新聞報道,還有那機械女聲的話,陸逢燈判斷這件事肯定不會就這么結束了。 說不定過段時間,他還會經歷類似的事情。而至于這樣的事情會什么時候發生,有沒有什么觸發點和規律,陸逢燈現在一概不知。 目前他唯一觀察到的就是,副本內外的時間流速幾乎是一比一。凌晨那個副本比較簡單,就花費了一個晚上。如果遇到比較棘手的,他消失的時間可能會更久。 老頭一揮蒲扇:“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跟我解釋。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你是年輕人,想去哪兒去哪兒,不用遮遮掩掩,走前記得打報告和事后記得回家就行。雖然你的身體材質有些特殊,但是誰能保證仿生人不會夢到‘女鬼’呢?” “我也年輕過,我都懂,”老陶促狹地沖著機器人擠了個眼睛,“為了方便你我,咱們對外得有個身份。要是這小區里的老頭老太太誰問起你來,你就說是我外甥,是個自由攝影師。平常沒事窩家里,有事跑外景,你看行不?” 陸逢燈沒有意見。 實驗室最后留下的囑托是讓他來找老陶,但是沒說讓他找老陶干什么。那自然是老陶怎么說,他就怎么做。更何況,對方給出的解決方案也很實用。 雖然老陶好像誤會了什么。 他作為機器人,真的不會做夢。 “行了,老楊頭他們還等著我去下棋呢,中午的時候我再回來。你想干啥干啥。里面那間屋子是你的,被褥床單都在柜子里,自己鋪。冰箱里有牛奶雞蛋,還有rou,你要是餓了,會做飯自己做,不會做就吃點水果,中午等著我回來再做?!?/br> 老陶一邊說著,一邊風風火火地往外走。臨到門邊了,他又折回來,補充了一句:“wifi密碼在墻上,至于手機你就自己摸索,我不教了啊。年輕人學東西可比我這老家伙快多了?!?/br> 說完,老陶就從門口邊消失了。 ※※※※※※※※※※※※※※※※※※※※ 感謝在2020-08-06 09:45:26~2020-08-07 08:35: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蒲中酒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