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79節
被江宴行這般咬文嚼字,沈歸荑忽的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她連忙又語無倫次的解釋,可那因為緊張和羞恥讓她說的頗有些顛三倒四的,叫江宴行聽的直笑出了聲。 他知道早上行這般事沈歸荑可能會抗拒,或者說她昨日也確實累了。 江宴行也不強迫她,只是淡淡道:“七公主不想也可以,還有另一種方法?!?/br> 沈歸荑就是另一種方法也想拒絕,可確實也知道江宴行為她退了一步,心想今日又是江宴行的生辰,自己也退一步好了,便問他是什么。 江宴行并未應她,而是松開環著她腰的手,食指豎起,指尖點在了她的唇上,在他耳邊輕咬,“這里?!?/br> - 外面日光正好,可百花殿卻極少有人走動,偶有宮娥路過寢宮,也是垂首快速的過去。 房門并未開著,只有那窗欞開闔一道極小的縫隙,連闖進去的光打在地上,都只扯出了一道金色的絲線。 紗帳被放了下來,靜垂在床榻邊。 風吹過,撥動紗帳,將那綴著的珠簾揚的啪啦作響。 也不知只是錯覺,還是外頭的風聲,混在那珠簾的輕響下,還有一道極其微弱又略顯悶沉的輕“唔”聲。 少女深埋的腦袋抬起,眸子里帶著羞恥和怯意。 江宴行湊過去吻了吻沈歸荑唇角的水色,指尖抿過她眼角泛著的淚花,輕聲開口,“乖?!?/br> - 江宴行的生辰如他所說,并未有人為他慶祝,當然,除了沈歸荑。 過了芒種后,便是端陽節,中間隔著不過幾日時間。端陽節則是要擺宮宴,故此這會兒各宮上下都忙了起來。 江宴行自然也不例外,經過上回折松仁在朝中辱罵御史中丞和蕭青音后,他便日日上朝,日日批閱奏折,絲毫沒有再堆積過。 因為江宴行下江南的那段時間,白驚詞送過來了好幾封信都被堆在了書房未曾看過,江宴行便趁著節前閑暇的時間處理了一番。 白驚詞說南下郡的洪水已經控制好了,防洪堤也建好了,前些日子連下了兩日大雨,那防洪堤也將洪水抵御在外,他們再將這些災民安置好住處后,不日便能回京。 此外,還有一封是衛懷無寄過來的,通篇上下都在說災情和白驚詞,具體內容,其實就是夸贊白驚詞的。 江宴行自小便清楚衛懷無的脾性,不會輕易贊揚別人,便是他也極少被衛懷無的認可,可偏偏這白驚詞,竟能讓衛懷無寫了整整一頁的夸獎。 他知道衛懷無什么意思,即便是不寫信,待白驚詞回來,他自然也會好好獎賞。 江宴行這幾日忙著處理公事抽不出空來,沈歸荑也趁機忙著自己的,同許若伶去亂月閣,和江倚之他們三人一塊打馬吊。 和打的次數多了贏得多了,自然也膩了,沈歸荑算著有三五日沒見江宴行,便去了一趟東宮。 自江宴行把簪子給贈給她后,沈歸荑便時刻帶著,他說那是他親自畫的樣紙,還為這簪子取了個名字,藏雀。 于理,這是對江宴行的尊重,于情便是,她也歡喜這簪子。 沈歸荑去東宮時并未尋到江宴行,劉平樂也沒瞧見他們家太子殿下,只知道他去了書房,卻不想到了書房后連個影子也沒瞧見。 便有些不好意思,摸著鼻子建議讓沈歸荑多等一會兒,說他們殿下興許一會兒就過來了。 沈歸荑點頭應下,找了個位置坐下后,劉平樂這才關門退出書房。 書房的書又多了些,畫缸里的畫也被塞滿了。 沈歸荑覺得無聊,便朝著周遭掃了一眼,視線落在了那書架側翼掛著的畫上面。 那幅畫是斜著掛的,只有坐在那桌案之后,才能看的一清二楚,她這個位置只能瞧見一片角落。 沈歸荑有些好奇,便走了過去。 那是一幅美人圖,畫上的女子身姿窈窕,纖柔若柳,一身淡粉色襦裙,立在花叢之中。 可美中不足的是,那美人并未畫上面部,而是一片空白。身上的裝飾也簡單精巧,鬢上只別了一根白玉簪。 玉簪...? 視線落在那玉簪上,沈歸荑蹙了蹙眉,只覺得那簪子有些眼熟。 視線再往下看,這才瞧見那畫像底部的一行小字。 “有美人歸荑,吾應遺藏雀?!?/br> 第80章 追妻(二八) 日日候身邊 那字筆力遒勁, 瀟灑恣意,乍顯著內斂的鋒芒。 沈歸荑微怔,下示意便摸向鬢間的玉簪。指尖觸碰上, 泛著微微的涼意。 她想要再靠近一些,將那畫作取下,卻聽見外頭的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和劉平樂喊著殿下的恭敬的語氣。 剛深處的手便被沈歸荑匆忙收回, 心里平白生出一抹忐忑。她繞出桌案, 提著裙子快速的走到軟椅上坐下。 把裙子抻平搭在腿上后, 書房的門被推開了, 沈歸荑連忙起身。 江宴行看到沈歸荑并未太過詫異, 他將房門關上后,走到沈歸荑跟前, 拉起了她的手, 淡聲問道:“怎么了?” 沈歸荑任由江宴行拉著, “沒怎么啊,殿下這幾日公務繁忙, 我許久不見殿下,殿下不來找我,還不興來瞧瞧殿下么?” 聞言, 江宴行垂眸去看眼前抬頭揚著下頜瞧他的少女,杏眼泛著粉潤,瞧著她時還帶著靈動。 她這幾日去亂月閣同江倚之整日打馬吊玩兒這事兒,江宴行也知道, 不過是他最近太忙抽不出空來,又見她玩的盡興,就沒去打擾她。 這番說辭倒像是他太忙冷落了她一般, 江宴行勾了勾唇,直接拆穿沈歸荑,輕聲笑道:“我若是去了,擾了七公主玩兒馬吊的興致,可就討人嫌了?!?/br> 沈歸荑沒想到江宴行會知道,她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訝,櫻唇微張,神色這才恍然,而后又柳眉微蹙,語氣便有些防備,“你怎么會知道,你派人監視我?” 江宴行半垂著眸子,眼尾壓下,帶了些散漫,“監視你?”他勾了勾唇,淡淡道:“七公主莫不是忘了,那江倚之是我堂弟?!?/br> “你與他打了數日的牌,我還不能打聽一下?” 聞言,沈歸荑覺得這話有些不嚴謹,便便連忙糾正他道:“不是我與他,是我和伶jiejie,還有鴉青,我們四個圍一桌,打了數日的牌?!?/br> 這話就是解釋拋開嫌隙。 江宴行原本有些煩悶的心情因著沈歸荑這番解釋才有些好轉,他拉著沈歸荑的手走到桌案前坐下,將沈歸荑抱在懷里。 沈歸荑坐在江宴行的腿上,后背靠在著他的左臂,腰身便被江宴行的左手順勢環著,指尖壓在她的小腹上。 少女腰肢極為纖細,小腹平坦,在他指尖落下時還稍微后躲了一下。 “你做什么?”沈歸荑連忙按住了江宴行的手。 不過是碰到了,江宴行本來也沒想做什么的。只是被沈歸荑按著手了,他便也不再亂動,老老實實的環在了她的腰間。 江宴行早先出去是去見薛拙清,他下江南這幾日,薛拙清在御史大夫那里收到了不少刁難,也吃了不少苦,人都抽條了些,臉上的嬰兒肥也消了下去。 薛拙清模樣不錯,一身正氣,眉宇倜儻,氣度超然,通身的書卷氣,品性好才識也高。 本來江宴行只是來同他議事,后來便有些打探消息的意思。 具體是什么消息,不過就是家長里短,兄弟幾何可有中意之人否。 尚在春蒐時,江宴行便答應了許若伶,要同陳念澤相個好夫婿,還有那郡主的封位,因著回京后因事耽擱了,兩者江宴行一個都還沒做到。 他依稀記得,端陽之后,再過一兩個月,那陳念澤便要及笄,若是能按照郡主之儀辦及笄禮,想必這夫婿便更好找了。 還有那薛拙清,年紀也不過二十左右,他瞧著同那陳念澤倒是相配。 江宴行此行回書房,便是要擬旨下詔書。 手邊的硯臺里的墨早已干涸,江宴行掃了一眼,便去瞧沈歸荑。 沈歸荑注意到了江宴行落在硯臺上的視線,心知他坐下來恐怕也是有事要做,便連忙問道:“殿下可要研磨?” 江宴行淡淡嗯了一聲,作勢要松開沈歸荑的腰,卻被她搶先一步攔住,“殿下把那硯臺拿過來吧,我就坐在這兒?!?/br> 沈歸荑坐在江宴行的腿上研磨,旁側的男人執筆落字,絲毫沒有避諱她。 略微傾身,視線落在了那擬好的詔書上,沈歸荑有些疑惑,便問道:“封月郡主?這封號可是有什么寓意么?” 江宴行擱下狼毫,摟著沈歸荑的腰緊了緊,解釋道,“車騎將軍葬在封城,那日是滿月,封月便以此由來?!?/br> 說罷,他抬手,指尖落在那筆擱旁側放著的寶函上頭,打開蓋子,便瞧見一點白色玉顯露出來。 沈歸荑原先瞧那盒子雕刻極為精美,便以為是裝首飾的盒子,待江宴行打開之后,才發現那盒子里裝的是一枚玉印。 她微微有些吃驚,這東西怎么會在江宴行這里? 雖說她理解永碩帝昏迷不醒后公事都落在江宴行手里,可這永碩帝醒了,上朝諸事皆由永碩帝繼續cao持。那這些東西,作為皇帝,永碩帝理應索要才是,怎么還會在江宴行這里。 江宴行聽到了沈歸荑因為驚訝而發出的“嗯?”的聲音,便迎上她的視線,看到了少女盯著她手里的玉印瞧。 “怎么,沒見過玉???”說罷,他還不等沈歸荑回應,便將那玉印遞給了沈歸荑。 玉印并不太大,不過是手心大小的尺寸,只是拿在沈歸荑的手中便顯得有些龐大。 江宴行將那詔書放在沈歸荑面前,指尖點在字跡上面,“落印?!?/br> 原本沈歸荑好不太信,待真的拿在手里后,她才相信這是什么。視線順著江宴行指尖落下的地方,沈歸荑拿著那玉印,沾了些封泥,而后落在了江宴行指尖點過的地方。 她并未蓋過印章,也不知如何用力,更何況坐在江宴行的腿上,有著上一回的教訓,她也不敢亂動和用力,生怕惹的江宴行再罰他。 那日因著張口的時間過長,下頜的酸楚還歷歷在目,宛如脫臼一般難受。 沈歸荑將那玉印拿起,才瞧的那詔書上落了一個并不顯眼的印記,瞧著有些潦草和隨意。 蓋成這般模樣沈歸荑也是沒料到,她正語塞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便見江宴行拿起那詔書仔細端詳了幾秒,“勉強尚可?!?/br> 他將那詔書放下,“頭一回蓋,生疏也難免,日后次數多了,自然也便熟稔了?!?/br> 雖是這般說,可沈歸荑看那落印實在是,殘缺的有些過多。翻轉過玉印瞧那印底,刻面也并未有絲毫瑕疵,便問道:“那樣也可以用么?有些字并未印上去,我要不再補一個?” 江宴行聽了便笑道,“補倒是不用,七公主若是想多蓋幾下,”說罷,他視線落在那旁側堆疊的一摞奏折上,“不防拿奏折試試手?!?/br> 這話說的沈歸荑頗有些受寵若驚,莫說那玉印她是頭一回見到,更是頭一回親自蓋。乍一聽江宴行說要讓她連奏折的章也給蓋了,便有些吃驚。 吃驚之余更覺不太真實。 那玉印乃皇帝所有物,更是權利的象征,如此被她這般拿在手里,蓋奏折...試手?總讓她覺得有些草率。 沈歸荑“啊”了一聲,托著尾音兒,似乎還有些為難。 “這玉印乃貴重之物,若讓旁人瞧見了去,怕是不太好吧......” 她說的猶豫又小聲,倒也并非是她矯情。只是沈歸荑一時間有些恍惚,對江宴行這樣的話,這樣的舉動,把她搞得有些無措,心跳也有些快。 或換個方式去理解,她這話也有些試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