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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雀 第32節

    穩下腳步待看清那高臺之上坐著的人后,神色一愣,似乎沒有做任何心理準備,遂才惶恐的伏跪下,“陛下恕罪,臣來晚了?!?/br>
    這人是御史中丞,府邸與護國將軍府挨得近了些,今早上朝時便拖了白驚詞同他告假。

    先前圍獵時蕭青音從四輪車上摔了下來,他便請辭帶著蕭青音提前回了京,故此并不知江宴行受了傷,也不知今兒上朝成了永碩帝。

    且永碩帝今兒上朝便處理公務,絲毫不給白驚詞說話的時間,況且這白驚詞也是江宴行近些年提上來的,永碩帝并叫不出名字。

    見堂下跪著一人,永碩帝定睛一看才認出了那是御史中丞,便不以為意,讓他起來,又和善的問道因何而耽擱了上朝。

    御史中丞面色便有些尷尬,他似乎不太想說,可上問者是天子,便又不敢不說,只得頓了頓,才遲疑的解釋。

    “是微臣小女有疾在身,行動不便。前些日子府里下照顧不周,苛慢了小女,微臣心優小女,便遣了那些下人親自照顧,這些日子都是微臣照顧小女起居入食,故此來晚了,還請陛下恕罪?!?/br>
    這話說完之后,四周便響起了竊竊私語,周遭人交頭接耳,不少人俱皺著眉頭,似乎極為不理解這話中的行為。

    永碩帝聽了也皺起了眉頭,若是按照以往,他定然懶得管這些事情,可今兒當是頭一回上朝,便不免要做些姿態出來。

    他語氣有些不贊同,“蕭愛卿,下人若是照顧不周,公庭杖斃以儆效尤則可,豈能讓你親自動手去照顧呢?!?/br>
    說罷,他頓了頓,又道:“雖說兒大要避母,女大不避父,蕭愛卿愛惜女兒能做到這般地步朕自然諒解,可卻不免旁人會說三道四,辱了愛卿名節啊?!?/br>
    這話不光是永碩帝所想,自然也是周遭眾多人所想,御史中丞自然也明白。

    可他從始至終都舉著玉笏弓腰埋頭,絲毫瞧不見他的表情,聞言他也是連半分停頓也沒有,沉著聲音道:“那是臣的親生女兒,臣行的端做得正,不怕旁人說三道四!”

    事關子女之事,永碩帝也不好過分苛責,免得寒了臣心。他不過也是提一嘴,見御史中丞并不領情,自然也懶得再過問。

    至于那蕭青音,遲早是要死的。即便是上朝晚了,最長也不過兩三年。

    御史中丞這事揭過后,永碩帝又處理了寥寥幾個上奏事務,瞧著天色也差不多了,便散了朝。

    下朝回宮時路過鳳棲宮,他腳步一頓。想起來這鳳棲宮的由來后,遲疑了一下便要邁入,可轉眼又想到了前些日子皇后來他宮中大吵了一架,那剛抬起的腳又收了回去。

    老太監跟了永碩帝許久,自然知道他與皇后的相識經過,見勢不免勸了一句,“陛下不妨去看看娘娘?夫妻哪有隔夜仇呢,多哄兩句便是了?!?/br>
    永碩帝聽了也覺得有理,便壯了膽子進了鳳棲宮。

    不過一盞茶時間,伴隨著一聲瓷器摔裂的碎響,甚至碎片都從屋里濺到了外頭,皇后的怒吼也從屋里傳出來,“滾!給本宮滾!”

    永碩帝灰溜溜的從屋里跑了出來,匆忙下了臺階,待跑到庭院后,才停下回頭看了眼那緊閉著的房門,那一眼參雜著一絲無語,還有一絲敢怒不敢言。

    他似乎是恨自己不爭氣,似乎又是恨自己為何要進這鳳棲宮,才忿忿的收回了視線,惱怒的咒罵一聲:“晦氣!”

    待他怒氣沖沖的回到了引朝殿后,便見一人匆匆來報,臉上的怒氣這才消散。

    那人說,“陛下,南齊水運過來的貢品到了?!?/br>
    -

    江宴行身子第二天便好了不少,那箭確實傷到了他,但也僅僅只是輕傷,而且遇知出自巫蠱山,有著高超的醫術以及解毒之術,解那箭上的毒也只是輕而易舉。

    昏迷不醒和傷口足有兩寸之深不過是他對外謊稱罷了。

    沈歸荑這幾日都在江宴行宮里住著,她院子里的宮娥早已隨行回到了宮中,沈歸荑自己一個人住害怕,也干脆直接賴在了江宴行這里住下了。

    皇家別院極大,又獵場亦有湖,趁著這幾日天氣不錯,江宴行便吩咐了遇知和遇琮給沈歸荑做了兩只風箏,說是天氣好了便帶她出去放風箏。

    沈歸荑對于江宴行這不急不躁的態度有些疑惑,便問道,“你身子好了怎么不急著回宮?”

    江宴行正拿著風箏線在手上繞著,聞言也是淡淡道:“回宮做什么,我帶你玩幾天不好么?”

    聞言,沈歸荑愣了愣,看著遇知糊上最后一片風箏尾遞給她,接過才開口,“你不回宮,那上朝怎么辦?”

    這話倒叫江宴行聽笑了,他唇角勾出一抹淺淡的弧度,“有人替我上朝,我作何這般上趕著受累,先歇上幾日,好好玩幾天,再回去也不遲?!?/br>
    說罷,遇琮也手里的風箏做好遞給了江宴行,江宴行接過,便拿著手里風箏問沈歸荑要先放哪一個玩兒。

    沈歸荑手里的那個稍小一些,他手里的那個要大了許多,便是躺上一個人也綽綽有余。

    她目測一下大小,最后還是選擇了自己手里的那個。

    江宴行便拿著另一個,雖沈歸荑出宮放風箏。

    外頭陽光正好,吹過來的風也并不劇烈,沈歸荑站在高處風口揚起風箏往下跑。

    手里的絲線在她奔跑中圈圈脫落,風箏被吹的飄起,而后愈來愈高,尾端綴著的飄帶獵獵,最后飛在了天上。

    江宴行站在不遠處看著沈歸荑,她穿了一身淺綠色的裙子,鬢上并未過多裝飾,只別了一根簪花步搖,流蘇垂在耳側。

    她笑的瞇起了眼睛,似乎極為開心,如穹月一般,干凈而美好。

    江宴行看的瞇起了眼睛,捏著風箏的手緊了緊。

    沈歸荑捏著風箏線自己跑了一會兒,便回頭去看江宴行,他穿著一身墨藍色錦袍,手里拿著一個巨大的風箏,迎著光看她。

    那袍袖衣擺上的銀線被折射的泛著碎光,如水一般緩緩閃爍流動,他明明就站在陽光下,卻偏有一種立在暗月崖頂的孤寂之態。

    沈歸荑還看到,在她看過去時,江宴行似乎勾了勾唇角,對著她揚起一抹笑。

    她便抿了抿唇,捏緊了風箏線朝江宴行跑了過去,然后停在了他跟前,笑著問道:“你也來玩?”

    江宴行搖頭,“我看你玩?!?/br>
    被江宴行拒絕,沈歸荑似乎有些沮喪,她皺了皺眉,后退著去扯江宴行的手,江宴行還未動,她卻是突然后腳一絆,一不留神便跌坐在了地上,連帶著江宴行的手也往下一墜。

    少女被摔的突然,眸子里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后又吃痛的薄唇微張,黛眉也跟著蹙起。

    江宴行不由得便輕笑了一聲,然后在她跟前蹲下,抬手要將她拉起。

    誰知道沈歸荑卻一把推開他,賭氣道,“不起,除非你和我一起放風箏?!?/br>
    他曉得這是沈歸荑在逼誘他,他也不吃這一套,看了沈歸荑半晌,見她并未又絲毫退讓,便直接將手里的大一些的風箏鋪在了地上,“你若不起,那便坐一會兒吧?!?/br>
    說罷,他還用眼神給沈歸荑示意,“地上臟?!?/br>
    見江宴行好似的確不打算和她一起放風箏,沈歸荑也干脆直接往挪了身子,往那風箏上一坐,慪氣道:“那便歇一會兒吧?!?/br>
    沈歸荑手里攥著風箏線,頭頂的風箏還在空中被吹的獵獵,她半垂著眸子,扁了嘴角,也不看江宴行。

    知道她裝模作樣的慪了氣,自己也樂得去哄她,便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自己,淡淡道:“怎么還生氣了?”

    沈歸荑看了他一眼,便別開眸子,小聲道:“沒有?!?/br>
    江宴行輕笑一聲,見她抿著嘴巴,便湊過去吻她的唇,撬開她的貝齒,探入又撤開,然后對著她的櫻唇咬了一口。

    那力道不算太輕,沈歸荑吃痛的嘶了一口氣,便抬手去推他,可手里還攥著風箏線,險些飛了出去。

    她連忙捏緊了絲線,有些埋怨的抬眼去看江宴行,“你干什么,我風箏都差點飛走?!?/br>
    聞言,江宴行順勢垂眸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風箏線,便從她手里接了過來,“我拿著?!?/br>
    沈歸荑剛把手里的線遞給了江宴行,肩頭便微微一涼,衣領被江宴行直接勾著褪下,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香肩。

    她愣了愣,臉色卻是驀地一燙,抬手輕推了一下江宴行,紅著臉尷尬道:“你做什么?”

    那一推力道極小,似乎帶著半推半就的意味,江宴行掩了眸子看她,只瞧見了發顫的睫羽和頰上的一片紅暈。

    他收回視線,抬手去勾沈歸荑里衣下半掩著從鎖骨蔓延出來系到脖頸上的紅色肚兜細帶。

    江宴行便拿著風箏的絲線,在沈歸荑頸間的系帶上松垮垮的繞了個結,后頭風箏的勁兒稍大,便將沈歸荑的掩著的肚兜勾出來了一角。

    作罷,江宴行這才開口解釋,“自然是系起來不讓那它飛走?!?/br>
    沈歸荑萬萬是想不到,江宴行接過風箏線不讓它飛走的方法,是系在她的肚兜的帶子上,她甚至清楚的感受到了身前的衣料被頸后的風箏拉扯的挪動了些許。

    臉色的燙意也愈加濃烈,她連忙抬手捂住肩頭,抬眸去看江宴行,那眸子里帶著委屈又帶著羞赧,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屈辱的憤意,“你,你快解開!”

    可偏偏就是那臉頰上的羞色,直接將眼里的情緒給減化了不少。

    江宴行自然是不理,手里沒有了那風箏線礙事,他便勾起沈歸荑的下巴湊上去吻她。

    日頭被云遮住了大半,沈歸荑被迫仰著頭,似乎都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了,江宴行才將她松開。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躺在了身下鋪開的風箏上,她抬手抵著江宴行的肩,別過臉去小口的喘氣。

    耳邊的風似乎大了一些,連帶著那風箏撕扯的力道也大了,頸間的肚兜系帶被扯了許多出來,沈歸荑便用指尖將系帶勾回,小聲道:“你快解開...”

    那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輕顫,又帶著隱隱的哭腔。

    江宴行見她已經羞的眼眶都紅了,生怕等下又哭出來,這才笑了一聲應下。

    后他湊到沈歸荑的頸間,咬住了那根被風箏扯出的系帶,系帶兩頭活捆打了個結,他牙齒便咬住那系帶的結,輕輕一扯,那帶子便順勢解開。

    沈歸荑只覺得頸窩見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然后頸間的帶子被扯動,似乎是系在一起的帶子散了,那股輕扯的感覺便消失不見。

    地上鋪開的極大的彩色風箏上躺著兩個身影,風箏絲線沒了束縛,脫開那紅色的系帶,便被風悠揚的吹卷上天。

    第34章 藏雀(七)   不該撩水潑

    與進獻的貢品一同來的, 是南齊的一位女官。

    那女官是皇后身邊的人,面容白凈,約莫四十左右的年紀, 穿了一身絳色長袍,那袍子上繡了孔雀的花紋,瞧著極為端莊肅穆。

    她水運來的貢品足有一百多箱,皆用足以躺下兩人大小的箱子裝滿, 然后一箱一箱的從宮中正門抬入, 那女官便在宮門外等候, 等著永碩帝召她入宮。

    永碩帝并不清楚這南齊與東越的戰事, 他只曉得南齊被打的節節潰敗, 幾乎要破了關隘城池,被逼無奈之下, 南齊這才投降, 并以和親示好。

    他以為那認降只是送了個公主來, 卻不想還有貢品,聞言喜色油然而生, 連忙吩咐去召人來見。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那女官被人引著進了引朝殿。

    一路走來她皆是昂首挺胸,面不改色, 見了誰都不予絲毫眼神,直到進了引朝殿,見了那位天子,這才微微弓腰, 露出一副臣服的姿態。

    她聲音沉穩,不卑不亢,“南齊使臣, 參見陛下?!?/br>
    永碩帝心里念著那據說從城外一路排到了宮門口的貢品,便也不在意這女官的姿態,只淡淡讓她平身,這才問貢品之事。

    那女官也不啰嗦,從頭到尾將那一百七十六抬貢品逐一報出后,永碩帝眸色微亮,不過他面色也不顯,只是問了那女官說可有明細。

    女官頓了頓,解釋道:“回陛下,明細已被貴國太子提前拿走了?!?/br>
    聞言,永碩帝面色這才微變,而后不動聲色的蹙起了眉,他輕咳一聲,掩下眸中陰沉,這才吩咐身側的老太監去宮外將貢品抬入國庫。

    吩咐完之后,永碩帝又看了一眼那女官,便要給她安頓住處。

    女官自然也不拒絕,待永碩帝說完之后,才聽那女官道:“下官有一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應允?!?/br>
    “但說無妨?!庇来T帝道。

    她自打進了引朝殿,便一直垂著眸子弓起腰,待永碩開口,她這才抬了眸迎上永碩帝的視線,淡淡道:“三公主在南齊乃是最盛寵的公主,皇后娘娘心念三公主,寫了一封信讓下官送與三公主,另下官又與三公主向來親近?!?/br>
    說罷,她頓了頓,又繼續道:“陛下可否應允下官與三公主見上一面,將這信送去,下官也好回去同皇后娘娘交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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