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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陳聽君一席話,愣了半柱香。 許久之后,他回過神來,忍不住指著沉淵喃喃道:“你、你居然......” 沉淵一挑眉:“怎么?” 勾陳:“......”居然能一口氣說這么多話,以及——胡攪蠻纏起來居然能這么的不要臉。 勾陳道:“不知?就算那魔女不知此事前因后果,可她要以三靈族千百靈識生祭天罡星陣之舉卻是眾人有目共睹,這樣的殺戮之罪,理應當誅!” 沉淵答:“困境之下求生所迫,情有可原,且最終她也未造殺業?!?/br> 勾陳道:“她是魔君一縷元魄所化,孽根難斷、后禍無窮!” 沉淵答:“魔修之路荊棘坎坷,又焉知她會以靈入魔?” 勾陳道:“......那、那蒼龍為了護那魔女,不惜與天族星將分庭抗禮!” 沉淵答:“非也,星游斂去護身仙法,以真身入陣救人,只為免靈界境中平添冤魂?!?/br> 勾陳:“......”無話可說,連束發玉冠上的天珠都黯淡了幾分。 勾陳覺得,做個天界帝君太難了。要日理萬機,要恩澤眾生,還要舌戰沉淵。 勾陳大帝氣絲游離,沉淵靈君穩如泰山。這一來一去見招拆招之間,天帝頓感一陣兵敗如山倒的頹喪。 天帝端起已經涼了的那杯花茶,潤了潤嗓子,最終生無可戀道:“好,拋開這重重業障不談,我只問你,現在六界暗傳,說是上界的蒼龍星君與那魔女暗通款曲,如今二人更是花遮柳隱不知所蹤,實實在在地坐實了神魔相交之名,這道罪責,你如何說?” 凈星殿內一時落針可聞,勾陳隨行的眾仙官皆緘口不言,就連三位星君都默默垂首,屏氣凝神,不敢泄露半分情緒。 沉淵垂著眼睫,看不出所思所想,只是半晌過后,淡漠開口道:“星游也好魔靈也罷,都曾是我座下之人,我自會信賞必罰,無需旁人過問cao心?!?/br> 勾陳無奈嘆息道:“如何賞,怎么罰?現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br> 沉淵靜了一瞬,道:“我知道?!?/br> 勾陳大驚:“人在何處?!” 沉淵涼涼的瞥了他一眼:“我不說?!?/br> 勾陳:“......” 這個刁皮賴骨的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沉淵: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第三十六章 這魔界的歲月過得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枯燥無聊,亦如這座玄心圣宮,實際上也并非世人口中盛傳的那樣瘴氣繚繞陰森可怖。 整個玄心圣宮被籠罩在一個偌大的晶光結界之中,魔宮中人可隨意出入結界,但魔宮外的普通魔族除非有人引領,否則欲入無門。魔宮外有青山如黛,內有楊柳依依,宮殿外一湖潤田千頃的大澤水脈豐沃,映著天光造影,宛若明鏡。 事實上,這魔界也好,魔宮也罷,都還頗有些玉樹瓊花山明水秀額看頭。 子歌傷愈后,潛修之余偶爾也會去魔宮外面溜達溜達。要么就坐在湖邊涼亭之中,半盞薄茶半捧瓜子,借著徐徐清風,聽上幾段玉笛聲動流水撫琴;興致好時,便乘一葉扁舟,隨波而去,賞當空皓月,觀波皺銀虹。 每每到了這樣獨處的時刻,她都不免感嘆,這樣的日子,仿佛同她孤身一人自由飄蕩在靈界之時無甚兩樣,可誰能料想,這份難得的清凈閑適,如今竟也能在魔界之地偶得而來。 說來意外,因著身份緣由,魔宮之人對她竟存了幾分忌憚與懼怕,加之她向來少言,又時常獨往,不是閉關便是外出,來去無聲無息無蹤無際的,宛如這玄心圣宮內一抹淡白的云影,故此雖然已經在這魔宮住了快三個月,但不管是她對他人亦或是他人對她,都不甚熟悉。 若非要說算得上相熟的,便是那二位玄心圣使了。 與琰兆的過往自不必累述,而讓她真真感到意外的,實際上是那位玄心左使。 如今回溯,那天相見的情形依舊歷歷在目,譬如昨日。 那日,子歌在滿池溫水中洗去一身血污,換上了一身干凈素衣,便有婢女引路,行至魔宮中的“思行廳?!?/br> 女婢躬身替她推開那扇朱紅色的雕花木門,“思行廳”中柔亮的明珠熒光中,正站著兩個人,一人是依舊身著靛青長衫的琰兆,而另一人,則是一位女子。 隨著廳門推開,她應聲轉身,看見子歌時稍作一愣,隨即臉上便劃出一個柔和溫情的笑意來。 子歌看著那婀娜娉婷的佳人,心中感嘆,如斯美人,似花如夢,宛隔云端。 這位身著黑色紗裙,暗帶輕飄的美人,宛如一朵絕艷的曼珠沙華,妖嬈且寧靜,兀自綻放在夜闌深處。 子歌打量著她的眉目,卻越看越有一股熟稔之感。 直到這位玄心左使走上前來,怡怡然地牽了她的衣袖,對她笑道:“彼時一別還以為再見無期,沒想到,緣分來得竟這樣快?!?/br> 這女聲輕柔溫婉,霎時將子歌帶回到東勤閣初見那日。 只不過那時......她在送藥,她在翻墻。 子歌了然地點點頭,輕聲道:“竟然是你,落離?!鳖D了頓又道:“或者該稱呼一聲,玄心左使?” 縱然是世事紛繁千人千面,但在這之前,若是有人同她講,說那位喜歡女扮男裝,且和蒼龍星君約了無數場架動了無數次手,每每均已戰敗爬墻而終、最后居然還對星游芳心暗許的小靈女,竟然是能讓六界都為之色變魔宮左使,她會有什么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