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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愛你。 蘇禇本來要掛斷電話的手微微頓住,過了片刻,才說:“這樣最好?!?/br> 夜,愈發的深沉了。 安薇坐在精致懷素的紅木梳妝臺前,看著前方鏡子中的自己,她還保持著剛才打電話的姿勢,可是電話里已經是嘟嘟的掛斷音了,過了好一會,可能是單音節持續的聲調太過急促,可能是舉著電話的胳膊有些酸澀麻木,她才回了神,把手機放一邊,嘆了口氣,然后開始拍柔膚水,擦晚霜。 剛從浴室出來就給蘇禇回電話,現在又過了一段時間,臉上的皮膚顯得有些干,等她收拾得當,看著鏡子中的女子,眉如遠黛,杏目粉唇,正是一副傾城色,她想起老古語常說的‘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梢允菒奂t妝的女子,也可以是酬知己的義士,只是那個人呢?是悅己人,還是知己者? 都不是,他只是她的一個癡夢。 她同蘇禇相識于澳洲,她低他一屆,喊他師兄。國立大學的亞洲人不多,中國人更是屈指可數,她這樣才貌兼備課業拔尖的女孩子在學校里理所當然的是受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就連她們課題組的導師,一個一貫嚴肅刻板的德國老教授每每提到她這個得意門生時,都不禁露出百年一遇的笑容,笑瞇瞇的稱贊一番。她那時在學校風頭正勁,心高氣傲,可沒想到一次學院學術論壇會上,遇上了同樣存在傳說中的蘇禇。 狹路相逢,她注定不是勇者。 論壇會上他旁征博引,發言幽默風趣,生動活潑,讓剛剛發言結束引得滿堂喝彩的她內心飽受重創,磨牙霍霍。等到了最后的自由交流時間,她幾乎是燃燒著報復之火的小宇宙,跟他杠上了。 最后,偌大的禮廳中幾乎聽不到別人說話的聲音,只有他們倆個爭鋒相對,口如懸河,你來我往,難解難分。 她幾乎都忘記了今天論壇會的學術主題,最后居然和他激辯金庸筆下那位男主的武功才是最高,也顧不得在場的同學和教授能不能聽的明白了,蘇禇說地道的美式英語,她也毫不遜色,可漸漸的,便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不管你說什么,這個男人總是帶著禮貌溫和的笑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三言兩語之間化矛盾點于無形。 她一招一式間,被逼的又急又氣,最后狠狠一跺腳,喊了句中文:“你怎么這樣!” 蘇禇一怔,隨后看著她哈哈大笑。 全場嘩然。 后來,愛上他就變得順理成章。 她曾經驕傲的認為,能讓她死心塌地的愛上并愿意追隨的男人,首先一點就是要有征服的力量,一定要在她之上,不早不晚,好巧不巧,蘇禇就出現在這個時候,帶著波瀾不驚的微笑,他攻城略地,她就節節敗退。 對的時間,遇上她自以為是對的人。 哪怕是認為的愛情,開始的也總是無限美好。 他帶她參加中國留學生聚餐時會坐在她旁邊悉心的幫她布菜,帶她去悉尼灣坐快艇時會在她的尖叫聲生緊緊抓著她的手,閑來無事時,還會帶她去坐小火車,橫穿澳大利亞南海岸一望無垠的平原。 尤其是那么多個夕陽沉沉的黃昏,他會帶她順著天梯爬上教學樓的天臺,給她講自己的故事,那是他的秘密,從不為外人道的秘密。 可是他愿意講給她聽,但這一點,之于她而言,就是莫大的榮耀。 直到那個人出現。 她其實很早便見過那個女孩子,因為說不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同她在一起的次數越來越少,連每周末的留學生聚餐也漸漸縮減到半個月去一次,最后有時甚至一個月都想不起要去,平時在學校還好,尤其到了周六日,他開始一個人。 她心高氣傲,當然不屑盤問,況且,她心里尚有一絲莫名的恐慌,他只是對她好,卻從沒說過,她是他的什么人。 無形的愛情卻總是有容易讓人心甘情愿的變得卑微的魔力。 畢竟她是甘死如飴低到塵埃里的那個,所以最后還是偷偷跟在他后面,想尋個讓自己心安的理由。 悉尼很著名的一個風景區里,他站在人群中,安靜的聽著看著面前彈古箏的女孩子。 他臉上的異樣的溫柔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最是他的眼神,她驚詫的發現,那眼神中,全然流露的,竟是滿足。 她知道太多他的故事,她知道他失去過太多,要得到的更多,她了解他各種復雜的情緒,但偏偏那無數的情緒里,沒有滿足,他注定了是個不能夠知足的人。 她如遭雷擊,那是什么樣的一個女孩子?!單是這樣不近不遠的望著,竟能讓他覺得滿足?! 那女孩的琴彈得很好,游客一波接一波的聚攏再散開,再聚攏,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曲結束后,她看見他穿過人群走到那個彈琴的女孩子面前,俯身微皺著眉頭說了些什么,然后指了指女孩子的手,彈琴的女孩似有些頑皮的笑笑,隨后點了點頭,站起來用很好聽的聲音對周圍還未散開的游客說了幾句英文,然后鞠了一躬,依舊是笑意盈盈的樣子。 不得不說,那女孩笑起來很漂亮,不,更多的是讓人很舒心。 游客漸漸向四周散開,她怕他發現,慌忙的跟著人群走開,最后一回頭,便看見蘇禇幫那個彈琴的女孩子收琴和琴架,女孩坐在旁邊數著今天掙到的錢,沒有過多的交流,默契就是那么渾然天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