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清冷仙尊后,他黑化了 第65節
一道低緩的男聲從前方響起。那聲音聽不出年齡,滄桑而嘶啞,語速也十分緩慢,像是掙扎著才從喉間擠出。 身上的禁制在他話聲響起之時強到極致,清妧只覺腦中意識似乎化成了尖刀,在她腦海中肆意沖撞,讓人無處可躲,亦無法可逃。 “噗——” 幾人同時吐出一口鮮血,剛剛凝聚的靈力在瞬間潰散。 “你管奮力抵抗,叫做白費力氣么?淵海將軍?!比轁奢p輕擦去嘴角的鮮血,凝視著城門的方向道。 混沌的紅色陰氣中,緩緩走近一個黑色的身影。 淵海的身上依然插著那根貫穿身體的長槍,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盯著幾人:“孤辰寡宿,竟還有兩個……可惜,如此難得的命格,今日都要隕落在這里了?!?/br> 聽到“孤辰寡宿”四個字,清妧下意識有些緊張,見容澤和封也似乎并未在意這個特殊稱謂,這才放下心來,又覺得自己此時在意這個有些可笑。 “淵海,你身為傳世將領,竟然用上煉魂術此等下三濫的手法,不覺得諷刺么?”封也盡全力直起身體,冷冷道。 淵海輕哼一聲,沒有回答。 封也還想說些什么,被容澤拍了下肩膀,身形微滯。 容澤的手在封也肩上停留片刻,引得封也雙眉緊鎖,沉眸看他,他這才收回手,仰頭看向淵海:“晚輩敗在將軍手下,無甚怨言,唯有一惑想請將軍解答——此處沒有靈氣,將軍是如何將禁制施加于我等身上的?” 淵海聞言,又向前走近幾步。他身形高大,又從高處俯視,給人一種森森的壓迫感。 “我的禁制可以施加到你們身上,自然是因為它不依托于靈力?!?/br> 眾人皆知他沒有必要欺瞞他們,可聽著他的話卻依然覺得不可置信—— “……我cao控的,是你們的意識?!?/br> 若說誰是在場最驚訝的人,那必然是清妧。雖然一身仙術被封,可她對仙界的記憶還在。她降生幾萬年,即便是在仙界,也沒聽說過有什么方法可以直接cao控人的意識。 何況周圍連靈力都沒有,他又是如何修成的這種能力? 淵海話音落下,四周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修界發展百萬年,從未有過用意識cao控他人的記載,更不曾聽過?!比轁删従忛_口,“何況此處沒有靈氣,難道前輩僅憑意識修煉?” 淵海將目光放在他身上:“能不能,試過才知道。我勸你們不要動歪念頭。我對你們意識的掌控,不止于此?!?/br> 容澤薄唇微動,卻沒有繼續開口—— 淵海能感知他們的想法,即便不是準確的想法,也能有大體的猜測。這樣一來,他們不僅在行為上受制,連意識都要小心控制,不能流露太多情緒,否則就會被他察覺。 他眼睫稍稍垂下,再抬眼時眼中已經重新恢復成一片冷然。 “可是沒有靈氣,你便無法修煉,無法從這里出去,對么?”容澤望著淵海道。 淵海的沉默,證實了容澤的猜測。 他的能力如此可怖,若沒有受到某種制約,定已在世上掀起滔天巨浪。而他守著這個傷痕累累的戰場過了百萬年,不是因為他想守,而是因為他不得不守。 他出不去,所以只能等著誤入的修士們自己闖進來,然后cao控這些修士。 淵海被容澤戳穿,倒也不惱,沉默過后悵然一笑:“沒錯,這里靈氣盡失,我根本離不開城門百尺之內,所以,我只能等你們進來。等了百萬年了啊……” “你說你等了百萬年,可是對當年的戰敗無法釋懷?” 意識被控制的那種黏膩感似有松動,清妧連忙捉住淵海的話頭,試圖讓他的情緒泛起波動。 容澤和封也俱轉頭看她。封也看了看她,又轉頭看向容澤,卻見容澤沖他搖了搖頭。封也雙眉緊瞥,想要跟容澤說些什么,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無法釋懷?”淵海似悲非悲、似喜非喜地反問一句,情緒果真變得激動起來?!耙粓霰傲拥耐罋?,你們要我如何釋懷!” 古往今來,只要涉及到權力的更迭與交替,其中無不充滿著陰謀算計,仙界的爭斗也不例外??礈Y海的反應,盛靈國覆滅的背后定有不小的陰謀,才會讓他這樣一個原本清風明月般的人物在死后淪為怨靈。 這種事情清妧聽的多了。再大的冤屈,都不能成為他作惡的理由。 清妧正想繼續開口,想著繼續試探淵海,容澤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勝敗乃兵家常事,何以稱之為屠殺?況且傳聞中的永起圣軍戰力斐然、所向披靡,而且軍紀嚴明愛民如子,就連俘虜都寬容以待,敗在永起軍手下,并不可恥?!?/br> 他像是對淵海的憤懣毫無所覺,輕描淡寫拋出幾句話,讓淵海的情緒更加激動。 “圣軍?哈哈哈哈……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這等卑劣無恥之徒,竟也配稱‘圣’字!” 容澤絲毫不懼他的癲狂,淡淡道:“眾多史書所記,總比你一面之詞來得可信?!?/br> “胡說!那些流傳下去的史書,哪一本不是永起找人編的,怎么可能有不利于他們的事情!” 淵海反駁的同時,加諸在眾人身上的禁制有所松動。清妧幾人沒有表現出來,也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刺激淵海,只有封也沒有說話,目光復雜地看了容澤一眼。 容澤沒有顧得上封也,盡量凝神而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淵海腳下的土地。隨著靈血流失,他的力量流失大半,就算奮力一擊,也不見得可以擊斃淵海,只能讓他情緒動搖,誘至近處再攻其不備。 “當年若不是聽聞永起軍的賢名,我們怎么會舉國投降,又怎么會被他們伺機偷襲,全軍覆滅!”四周的陰氣越發濃重,幾人意識上的控制消失,身上靈血的流失卻越發快速起來。 容澤望著淵海,冷聲道:“永起圣軍光明磊落,不然圣軍令怎會生出‘圣靈’,前輩要殺便殺,休要再污蔑他人?!?/br> “不可能!就憑他們的圣軍令,不可能生出‘圣靈’!” “圣軍令就供奉在太玄宗,我身上還有與圣軍令相通的圣石,如何不可能?” 淵海一聽,忍不住向前兩步:“圣石又是什么,速速交于我!” 說著,他便向容澤的方向伸出了手。見容澤沒有要掏出來的意思,便再度控制起容澤的意識。 容澤面露抗拒,卻抵不過意識被淵海所控,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縱身飛向他。 淵海急切地看著容澤,目光緊緊跟隨著他伸向袖口的那只手。 時隔這么多年,他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幾個后輩身上再見到與當年有關的東西。即便真有那什么圣石,他一定也會馬上將其碾碎,讓它成為自己復仇的開始! 容澤的右手在袖口微頓,再掏出時,手心泛起銀光,狠狠向淵海拍去—— 淵海在他抽手時已有所察覺,逃避不及,只能加大對容澤意識的控制,可容澤卻似不受影響一般,毫不停頓地襲向他胸口—— “轟!” 頂部旋轉著的黑色符咒猛烈炸開,發出劇烈的轟鳴聲。一團白光自容澤與淵海所在之地發散而出,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待白光稍斂,清妧連忙看向容澤。 一片腥紅之中,苦苦徘徊百萬年之久的尸骨在風中化成齏粉,而尸骨對面雪衣墨發的仙人緩緩收回手,目光平靜。 風拂動他的衣擺,仿佛也要他乘風歸去。他低下頭,望了底下的四人一眼。 清妧覺得,容澤應當是有些話想對她說的。 可是他什么也沒說。在清妧看清他的眼神之前,他便如同一只破布娃娃般,從高處墜落下來。 “師叔(尊)!” 清妧與幼林立刻起身去接容澤,在她們飛至之前,已經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搶先接住了他。 封也摸了下容澤的脈門,目光微冷,然后道:“淵海死了,外面的戰場定然無法繼續維持之前的樣子,我們先離開這里?!?/br>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城墻也開始一段段碎裂,城墻后的景象不再是慘烈的戰場,變成了一眼望不到邊的黑暗。黑暗不斷往四周蔓延,像是要將萬物全部吞噬。 “是……是噬場!”琴長老突然道,“快走!”被噬場吞噬,便是消失在了天地間,連輪回都無法進入。 封也背著容澤,率先往相反的方向掠去,琴長老和幼林也迅速跟上。 清妧愣了一瞬,遙遙感受到噬場那股陰冷的氣息,這才連忙跟上他們。 容澤面色灰白,整個人毫無聲息地靠在封也背上。清妧望著他這個樣子,只覺大腦一片空白。 怎么……會這樣? 凡人都是脆弱的,即便是修士,也無法逃脫生死輪回??伤趺匆矝]想到,容澤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幾人飛到一個山洞里,封也將容澤放下,布了個簡單的結界。 幼林撲到容澤身前,伸手去探他的靈脈,小臉因他死水般的靈脈變得煞白。 “尊者……”他小心翼翼喚著,像是怕驚醒沉睡中的仙人。 封也背了容澤一路,早已清楚他如今是什么狀況,此刻看著他,內心比誰都復雜。 “在煉魂籠里時,他傳音給我,說要設計偷襲淵海,叫我不要出手?!狈庖沧叩角鍔€身邊,看著她的眼睛道。 清妧像是還在出神,只愣愣地盯著他。 “若他出了事,需要有人能護著你們出去,這個人只能是我。況且……”封也自嘲般笑笑,“我乃妖族帝王,原本就將自己的命看得比誰都重?!?/br> “你,”清妧動了動唇,“什么意思?” 封也望著她,內心的不甘不斷向上翻滾著,可是他的高傲卻不允許他欠下容澤這個人情。容澤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帶他們沖出煉魂籠,說白了都是為了清妧。如今容澤性命垂危,他理應讓清妧去陪他最后一程。 “去陪陪他吧?!?/br> 清妧被封也輕輕推到容澤身邊,看著他原本白皙如玉的臉如今灰白如紙,那雙或清冷或深邃的眸子緊緊閉著,像是永遠都不會再睜開。 “容…澤?” 清妧小心喚了聲,期待著他如往常一般無奈地看向她,可是他卻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絲毫沒有回應她的呼喚。 幼林抽泣著抬起頭:“尊者這么好這么好的人,師姐為什么不珍惜?如今尊者去了,師姐便是喚他再多遍,他也沒法回應了……” “去了?” 清妧耳邊嗡嗡回響著,一瞬間全部意識都離她而去,只剩下那句不真實的“去了”。 容澤他,就這么離開她了? 第71章 她的選擇 清妧以前總覺得,人死了不算一件壞事。 死亡不意味著一切的結束,靈魂再入輪回,可以開啟新的篇章,踏上新的旅途,甚至應當算作一件好事。 至于留下來的人,懷著思念祝愿那人便可以了。 到她自己成為被留下來的人時,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淺薄。 望著眼前沒有生息的容澤,她突然變得十分害怕。她害怕眼前的人真的離她而去,她害怕容澤就這么忘記一切入了輪回,她害怕……害怕那個喜歡她的容澤,再也不復存在。 “枉我自詡情緣化身,卻原來,我連自己的情意都沒看明白……”清妧呢喃著,淚水不知什么時候留了下來,她卻顧不上擦。 她將整瓶整瓶的補靈丹運化吸收,推入容澤體內,可進去的靈氣卻仿佛石沉大海,毫無反應。 換了幾種丹藥、試了多種方法之后,容澤的身體依然冷漠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