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么說，兄弟倆才跟了進來，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側。

    辦理處的工作人員瞧見人進來，眼皮都懶得抬：“補辦身份卡，一人一萬星幣?！?/br>
    三人穿著打扮透著股窮酸味兒，可不像是能交得起錢的。

    整個外城里，又有幾個人能交得起呢？

    工作人員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優越感，這些活在垃圾堆里的老鼠，連身份卡都沒有，就算哪天死了，警察都不會管。

    “我們有三個人需要辦理，”

    對方的態度不好，阮時青也收起了笑容：“刷卡?！闭f完拿出晶卡推過去。

    工作人員瞥了晶卡一眼，這才不情不愿開始辦理登記手續。

    拍照，采集聲紋、指紋、虹膜……一系列手續之后，工作人員在終端上刷了卡，將三張錄取信息的身份卡交給阮時青。

    他的態度軟化了許多，卻還是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優越：“好了，這是身份卡領取證明，你們簽個字就可以離開了?！?/br>
    熊方方和熊圓圓接過電子顯示屏，迷迷糊糊就要簽字，卻被阮時青攔了下來。

    他將對方遞過來的文件翻了翻，看到第二頁默認選擇了滿意的服務評價時，將顯示屏翻轉朝向工作人員，笑瞇瞇的問：“服務評價滿意與否應該由我們自行選擇吧？”

    沒想到他竟然識字，工作人員臉皮抽了抽，敷衍的笑容變得勉強起來：“當然，先生?！?/br>
    外城垃圾堆里討生活的老鼠們，基本都沒有接受過教育，自然也就沒有幾個識字的。即便靠著賣金屬垃圾賺了些星幣，可在這里，也只能由他拿捏。

    這是第一個敢跟他對著干的。

    工作人員眼里燃著怒火，咬著牙低聲警告：“不過我勸您最好不要這么做?！?/br>
    他越是在意，阮時青越篤定這個評價的重要性。轉了轉指尖的筆，他朝輕點臺面：“我猜在這里，就算你態度再惡劣也不會有人知道，但如果我們提交了不滿意的服務評價，上面肯定就會知道?？赡苓€會影響某些考評，對嗎？”

    雖然是不同的世界，但他覺得在某些規則方面，應該是異曲同工的。

    對方臉色果然變得僵硬。想發火，怕更激怒他；但服軟認錯，又拉不下臉皮。

    阮時青將默認評價改為不滿意，又認真填寫了改進建議，之后才簽字提交。

    熊方方和熊圓圓學著他的樣子，更改選項，簽字提交。

    “謝謝?！比顣r青將顯示屏推回去，隨意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徒留下工作人員怒火旺盛的瞪著他們的背影。

    熊圓圓回頭看了一眼，嘿嘿笑著說：“他瞪眼鼓嘴的樣子像只紫皮青蛙?！?/br>
    熊方方想的多一點：“得罪了他，以后會不會有麻煩？”

    “要是他真有這么大本事，就不會被派到這里來工作了?！?/br>
    從內城對外城的歧視程度來看，靠近外城、經常需要和外城人打交道的身份卡辦理處，顯然不是什么好單位。

    所以對方再生氣，也只能自己憋著。

    熊方方聞言才放了心，又猶豫道：“辦身份卡的錢……”

    沒等他說完，阮時青就打斷了他的話。不用聽完，他也知道兩人想說什么：“這是你們的報酬之一，等會兒買了智腦，我再給你們轉兩萬星幣，這是你們應得的報酬，不用不好意思?！?/br>
    這些日子，兄弟兩人幫了他不少忙，要不是有他們打探消息，引擎也不會賣的這么順利。

    兄弟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并不是矯情的人，最終選擇坦然接受了這份報酬：“那你以后有什么事盡管叫我們?！?/br>
    “放心，不會跟你們客氣?！?/br>
    三人說說笑笑，循著路標往商場走去。

    內城果然比外城繁華許多。

    街道縱橫，房屋林立。巨大的顯示屏上輪番播放著廣告視頻，空中時不時有造型獨特的飛艇或者飛梭車經過，帶起的風拂過路邊草木。

    和堆滿垃圾、臟亂擁擠外城，仿佛處在兩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小阮：白賺45萬，好快樂0v0

    容崽：？敗家←_←

    第9章

    商場位于內城的中心地帶，繁華熙攘，客流如云。

    里面來往的每個人，不論男女，都穿著妥帖，打扮精致。光從外表看起來，他們與古人類有些接近，只是身材更加高挑，容貌也更加精致。

    沒有比斯人的特征，但應該也不是古人類。

    阮時青目不暇接，滿眼都是好奇：“他們都是進化人嗎？但跟我見過的又不太一樣?！彼麄兛雌饋肀韧獬堑倪M化人要瘦弱一些，沒有那種迸發的力量感。

    熊方方頭頂的耳朵動了動，微黑的皮膚擋住了臉上的紅暈：“這里大部分都是比斯人?！?/br>
    阮時青下意識想問“為什么他們身上沒有比斯人的獸類特征”，但覷見兄弟兩人頭頂蔫蔫耷拉下來的黑色熊耳時，忽然明悟過來。

    原來并不是所有比斯人，都會將獸類特征展露在外的。

    再聯想到從他們進入商場開始，就時不時有人投來詫異的目光，兄弟兩人也顯得格外不安……他原本以為是因為他們穿著打扮太過陳舊，現在想來，那些人也可能是在看兩人露出來的毛茸茸的熊耳。

    無法將熊耳收回的熊家兄弟，在外城并不是特例?？稍趦瘸堑谋人谷丝磥?，他們可能是某種殘缺的異類。

    想明白之后，阮時青及時打住話題，沒有再多問。

    反倒是熊圓圓摸了摸耳朵，哼哧哼哧的解釋：“正常的成年比斯人，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形態。只有沒有成年的幼崽，才無法控制自己的形態，偶爾會出現半人半獸的模樣。但也有一部分成年比斯人，因為基因缺陷或者幼崽期發育不良等原因，成年后依然無法完美控制自己的形態?！?/br>
    所以外城才會有那么多保持獸類特征的成年比斯人。

    “原來是這樣?！比顣r青態度自然的應了一聲，笑著道：“但我覺得不能完美控制形態也沒什么，人類本來就是不完美的造物。你們的熊耳就很可愛?！?/br>
    “真的？”熊圓圓臉頰發燙，頭頂的耳朵立起來，精神的抖了抖。

    “當然?！比顣r青趁機摸了熊耳一把，夸獎道：“皮毛順滑，手感非常好?！?/br>
    熊圓圓：嗚嗚嗚qwq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賣智腦的柜臺。

    三人和整個商場的氣氛格格不入，柜臺導購一早就注意到他們了。

    幾個比斯人導購都嫌棄外城人野蠻窮酸，懶得接待。唯有一名古人類導購主動熱情的迎了上來。

    這是個和阮時青身形差不多的年輕人，年紀應該在二十歲出頭，面容還有些青澀稚嫩，笑容真誠。

    “你也是古人類？”阮時青心生好奇，便多問了一句。

    “是的先生，我叫谷楓?！蹦贻p人撓了撓頭，笑容羞赧：“我是新來的實習導購。不過請您放心，店里的所有產品功能我都熟記于心，肯定能給您推薦最合適的型號?！?/br>
    阮時青在他的帶領下，看了看各種款式的智腦，最終選中了一臺手環型智腦，烤瓷白的機身小巧而精致。

    “可以給我介紹一下這臺嗎？”

    “當然?！惫葪鞣浅Ｔ敿毜慕o他講解了智腦的功能，以及各種優缺點。

    旁邊觀看的比斯人見谷楓推銷的起勁，忍不住嘀咕道：“這是納西公司出廠的經典款智腦，外城人可買不起?！?/br>
    “說不定就讓他碰上個暴發戶呢？他要是再賣不出智腦，可就得被辭退了?！?/br>
    “噗嗤，你們別瞧不起暴發戶，就古人類這種廢物種族，一輩子可能連暴發戶都夠不上呢?！?/br>
    三個比斯人導購聚在不遠處嘻嘻哈哈，聲音卻算不上小，足以讓兩人聽見。

    谷楓尷尬的停下講解，回頭喝止了同事，向阮時青致歉：“抱歉先生?！?/br>
    他不知道該這么緩解眼下尷尬的局面，最后只能故作輕松的笑了笑：“您若是預算有限，也可以看看其他的款式?！?/br>
    阮時青看了一眼標簽上的價格：“八萬八千星幣？我就要這臺?！?/br>
    谷楓愣一下，接著便解氣的笑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表情尷尬的同事，朝阮時青鞠了一躬：“請您稍等，我給您裝起來?！?/br>
    “不用包裝，直接激活吧?！比顣r青拿出晶卡遞給他。

    谷楓為他刷了卡，又教他將身份卡插入智腦激活。

    阮時青將智腦戴在手腕上，本來有些粗大的手環自動調整大小，正好貼合他的手腕。

    他露出微訝神情。

    “這款智腦是用記憶金屬打造，可以任意調整外形。在需要時還可以擬態化，變成一個簡易版全息頭盔，隨時隨地連入全息網絡?！惫葪鲗⒁环蓦娮诱f明書發送給他：“這上面有詳盡的功能介紹?！?/br>
    阮時青向他道過謝后，才離開了商場。

    谷楓目送他離開，回頭看見三個同事變幻莫測、猶帶一絲懊悔的表情，學著他們的腔調陰陽怪氣：“喜歡種族歧視的果然都是蠢貨?！?/br>
    *

    出了商場，阮時青想起方才的遭遇，還忍不住蹙眉：“內城的種族歧視這么嚴重？”

    先前聽說古人類不受待見，他還完全沒有實感。畢竟外城魚龍混雜，每個人都忙著掙扎求生，哪有時間精力再去擠兌人。

    今天親自體會過，才覺得荒謬。

    他并不覺得身體弱小的古人類就是廢物了，身體素質上無法取勝，還可以靠其他方面。

    造物主從來都是公平的，沒有哪個種族是完美的造物。

    你在此處有所短缺，那在他處，必定會有所彌補。

    反之亦然。

    他不覺得自卑，只覺得荒謬可笑。

    “你不用理會那些人的話?！毙軋A圓笨拙的安慰他：“在我看來，你已經比很多比斯人都要厲害了?！?/br>
    古人類都是被淘汰的廢物；無法擁有完美人類形態的比斯人是殘缺的、低等的……

    在此之前，他們都被他人的言語輕易下了定義，潛移默化之下，連他們自己也漸漸認同了。

    直到阮時青的出現，他打破了古人類都是被淘汰的廢物這一定律。也告訴他們：人類本來就是不完美的造物，你們的熊耳也很可愛。

    “那些侮辱人的話，更容易使人相信?！比顣r青說：“但我們應該知道，這樣并不對。除了自己，沒人能給我們下定義?！?/br>
    他輕輕一笑：“我會證明，種族歧視的都是蠢貨。古人類這個種族延續至今，并不是為了被人歧視?！?/br>
    每一個種族的延續，都必有其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