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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又笑: “公子刀下超生, 饒下性命的不止我一個,如今我權且跟著公子。瞧著一個玉山貼補不是長久事,且苦了大半年,經營出鋪子來, 這才好些?!?/br> “哦?!?/br> 姜瓷點頭, 看岑卿的眼光有些感激。岑卿便笑道: “夫人可別這般瞧咱們, 公子才是咱們的恩人, 冒著性命險境留下的咱們,改頭換面還能好好兒活著?!?/br> “話也不能這樣說, 也合該你們, 不然衛戍的日子更難熬?!?/br> 岑卿笑,衛戎慣來少言寡語,厭煩岑卿聒噪, 便插嘴道: “那兩個丫頭底細已打探清楚,清白可用,春寒三叔一家確然困苦,也老實本分?!?/br> 岑卿立刻又道: “咱們府上不比旁人,莊子上養著家生奴才,能揀選奴婢,咱們莊子才不過置下幾年,謹慎起見,從前的人都遣散了,如今除了幾個管事的,農戶都是現雇的周遭百姓,這府中用人,也只能再采買?!?/br> 姜瓷倒忽然受了點撥: “府中境況,今日約略理清,高叔年歲大了,行事也以衛戍為主,好生養著便是。倒是那阿遠,犯不上這么養著,不拘送到農莊還是再發賣,處置了便是。還有石榴……” 她將事說了,岑卿拍手: “可好,現在就叫來,我這就錄口供,只不知夫人要這口供作何用?” “這人可不能出事,好生看管,要這口供自然是要把事情鬧大。顧允明幾次三番算計衛戍,我又何必給他留臉?” 岑卿笑道: “有些事還是夫人好出頭,不然公子倘或一計較,總要腹背受敵,他就怕連累手下人日子不好過?!?/br> 又手肘搗了衛戎: “你瞧瞧,這公子啊,還是有了夫人才算有人疼?!?/br> 衛戎厭煩搭理他,甩手又道: “還有一人,公子說他要想明白了,叫他親自來見您?!?/br> 姜瓷沉吟片刻才道: “好?!?/br> 衛戎便出去,少時領著個人進來,聳頭耷腦,進來也不說話,直撅撅杵在那,衛戎睨他一眼,便和岑卿一齊出去了。這人聽著房門響動,臉色更加難看,半晌抬頭。 “確實也是我小人了,就是到了這地步,他還愿意叫我單獨見你?!?/br> “衛戍心懷坦蕩?!?/br> 康虎臉色一下難看,有些憤慨,又喪氣道: “罷了,也是我糊涂。那會子把我挑出來,就有人來給我支招,教我如何過關,說一旦留下,我必飛黃騰達,我依他說的,果然應驗,心里感激,便請那人吃酒,他說起京中還有我故交,又說了許多衛戍從前傳聞,雖沒明言,但總暗指我那故交跟著衛戍,日子很不好過。后來我被擱置在孔宅,漸漸生出怨懟,及至那日去送禮……是有人假借九皇子之名傳信,叫我給衛戍送年禮,我也正想瞧瞧是哪位故交,這才……” 康虎垂頭喪氣眼神游移: “我,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如今這樣,難免生了貪念,心道衛戍必也垂涎你美色,所以禁錮你在身旁,及至那日入宮辦差,見你竟是他正頭夫人,其實我已覺出不對,可貪心作祟,竟然還行挑撥之事,還自我寬慰是為著救你?!?/br> 姜瓷面色淡然,康虎又道: “后來才知,原來顧允明已先選過,顧正松一眼認出我,登時想出這計策,派了個人充作高人指點博取我信服,又一步步引導。倘或沒露餡,保不齊將來還想叫我做他們安插在衛戍處的眼線?!?/br> 他自嘲一笑: “但自打我入衛,連一個黃雀內的人都未曾見過,更別提什么內情,怕是衛戍一開始便已對我存了疑心??善赡闶撬纗ue,關心則亂,竟然也險些中計?!?/br> 姜瓷冷笑一聲,這顧正松作孽真是不淺??祷⒁娊刹淮笙肜頃?,訕訕半晌。 “還有件事,我……我也得同你說一說。我,我那時為叫衛戍相信咱們情分不凡,還,還說了你娘的事?!?/br> 姜瓷疑惑看過去,康虎垂頭,將那日同衛戍說過的話又重說一遍,姜瓷大驚: “你從哪知道的這些?” “也,也是顧正松派來那人同我說的,后來我疑心是假,但今日岑卿同我說,衛戍已叫人去查了你娘生平,果然無誤?!?/br> 姜瓷哽了一下,沒想著生母苦難一生,過世良久竟還被人拿來算計,更驚詫于她竟是那般過往??祷⑦@時候才抬起頭來,盯著姜瓷道: “我聽說,你生的與你娘及其相像?!?/br> “住口!” 康虎連忙噤聲,姜瓷氣的胸口起伏,好半晌才道: “你做的錯事,涉及黃雀,全憑衛戍處置。我只問你,婆婆如何了?” “沒事,我阿奶好得很。衛戍給了咱們一處宅子,透亮向光,還買了個丫頭……” 康虎本高興,話沒說兩句又漸漸斂去笑容: “我真該死!險些坑害了你們!” 姜瓷氣不打一處來,但想這人自小就這么莽撞,不然也不會幼年時出手幫她這個人人嫌棄的丑丫頭。但也忽然頓悟,衛戍就為叫康虎親口來和她說,這些事只有康虎親自和她說明白了,她才能釋懷,才能繼續念著康婆婆的恩。 因為他明白一個自幼飽含艱辛的人,每一個曾給予援助的善念都那樣彌足珍貴,倘或因故拋棄,終歸是心頭一道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