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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戍!你今日所為我必要稟報主上!” 話音落突兀的哀嚎一聲滾倒在地, 原來姜瓷厭煩,把匕首扔出去,恰扎在顧允明大腿上。 “嘖?!?/br> 衛戍淡淡皺眉,腳尖踢出匕首,匕首帶著血珠子在半空劃出一道弧度,柄恰好落在衛戍手中。他嫌棄又惋惜的搖頭: “染臭了?!?/br> 姜瓷懊惱: “是我欠考慮了!” “算了,回去煮煮將就著撥碳用吧?!?/br> “好?!?/br> 她拉著衛戍手,夫妻徑直而去。 馬車上衛戍一言未發,姜瓷看著他,許多話想問卻一直沒問。衛戍從來不在乎外人如何輕賤辱罵,但從沒提過十二歲那年的這場事故的任何內情,那是他一生中最慘烈的恥辱,一個孩子險些被欺凌的畏懼和憤怒。然而他最不想讓姜瓷看到他最不堪的過往,所以在認出圖魯格的第一瞬,他想到的是先送姜瓷離開。 “我沒事?!?/br> 衛戍探手過來拉住姜瓷,溫言寬慰: “這件事,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我……我沒有……” “我知道?!?/br> 他沒有被怎樣,但心里的創傷卻勢必存在。 衛戍釋然的笑笑,揉搓著她的手: “圖魯格的弟弟是北徵大將軍,當年兩國交戰進入疲乏期,遂想暫時議和,那時他就是隨著他的弟弟和北徵議和使團一起進的盛京。富貴人家總有些背著人的骯臟玩意兒,有些人,就好些清俊的男孩子。圖魯格尤愛凌虐貌美的姑娘和男孩子,有人討好他,在小倌兒坊擇選孩子送去,而我,是有人故意在此之前替代那些孩子,送到他房里的?!?/br> “你沒有……” 姜瓷震驚,衛戍眼神漸深: “對,我沒有。我根本不是外間所傳被賣去小倌兒坊,而是直接迷暈送去了驛站圖魯格的房間。試想,他真的對我做了什么,誰會在那個時機破壞兩國議和,為我說一句公道話?” 姜瓷緊緊抱住渾身僵硬的他,他在忍耐,忍耐多年積壓的憤怒、羞辱,甚至是年少時留下的心魔恐慌。 “你怎么逃出來的?” 衛戍揚起嘴角,戾氣冷笑: “圖魯格很高興,想安心享用,屏退左右,又篤定我一個被綁著的孩子逃脫不了……我自己卸了半邊肩膀掙脫繩索,砍了他?!?/br> 沒有人來救他,一個面對禽獸絕望的孩子,什么心都能狠下,什么都做得出來。 “我今夜怕是不能陪你,圖魯格不能禁太久,涉及兩國,明日一早必要放出來?!?/br> 姜瓷忿忿,衛戍道: “我會處置好?!?/br> “那你務必小心?!?/br> 衛戍點頭,笑著摸了摸她臉頰,正在行駛中的馬車,他竟掀起簾子躍了出去,身手輕盈矯捷,瞬間消失在黑暗里。 然而姜瓷心頭火還是泄不下,想起那圖魯格丑陋骯臟叫人惡心的眼神,她忿忿鉸了半夜的布,給衛戍納了一雙鞋墊。衛戍半夜就回來了,看姜瓷一手拿著剪子一手拿著鞋墊睡在外稍間矮榻上,頓時嘆息。 把她抱上床,使了半天性子的人困乏了,竟也沒醒,他寬衣躺在她身邊,抱進懷里,冬日寒冷里熱乎乎嬌軟軟的身子,叫他的心也軟的一塌糊涂。翌日醒來,姜瓷見衛戍沉沉睡著,悄悄起來,整理他丟在椅上的衣服,看見外裳上幾許血污,她忖著,衛戍會如何對待那個他少年時內心恐懼的魔障。 做了衛戍喜歡的飯菜,巳時程子彥來時衛戍還沒醒,他沒有吵醒衛戍,坐在外稍間等著,帶著淡淡慍色,看來昨夜的事怕鬧的不小,程子彥已然知道了。 “這種腌臜東西還放什么?大卸八塊都嫌臟了刀?!?/br> 程子彥少見這樣戾色,見姜瓷看他,以為姜瓷并不知內情,收斂起來,姜瓷理著給衛戍做的衣衫鞋襪,淡然道: “就是怕臟了刀,才先放了的?!?/br> 程子彥臉色一下難看,男人要臉面,這種事情衛戍竟然也叫姜瓷知道,遂尷尬的也不知再說什么好。 屋里低低咳嗽,衛戍昨夜勞累,今日精神便短缺些。 “好些么?” 姜瓷聞聲便動,探到床前,眉眼彎彎笑的溫煦,衛戍心里頓時踏實: “好多了?!?/br> 見程子彥已然來了,便要翻過身,姜瓷卷了他褲腳,就在一旁看著,程子彥一根一根的銀針扎在他腿上,捻著針顫巍巍的動。她心里細細密密的疼,要把這些疼深刻的記著。 待施針過,預備藥浴,衛戍泡進去,程子彥道: “似乎沒用早飯?空著泡不大好?!?/br> 姜瓷抬頭: “早起熬了粥,我去端?!?/br> 程子彥點頭,姜瓷出去,走了幾步,卻貼著墻角在窗跟邊上站定,里頭低低的聲音傳來。 “就這么放了?” 衛戍看一眼窗戶,沒有提醒,嗯了一聲。程子彥煩躁起來,在屋里走來走去: “這么放了?他污言穢語,一早外頭傳遍,說你肌膚細嫩如雪,左肩一顆胭脂痣……” 衛戍痛苦閉眼,攥緊雙拳,再睜眼時又還復往常平和。 “所以,他不能活……” “那為什么不早殺?叫他多這一半日!早殺了,何必有這一遭侮辱?” 衛戍的聲音淡淡傳來: “為兵將,為邊關百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