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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尖利的傳呼聲過后,趙謹克一人獨自上殿, 清俊挺拔的身形罩著官服,肩背處幾分消瘦。 “微臣趙謹克參見陛下, 參見太后?!?/br> 幼帝坐在上首,看著拜下去的趙謹克眼中幾分隱隱擔憂, 急急道:“趙愛卿快快請起?!?/br> “謝陛下?!?/br> 趙謹克站起身, 眉眼間仍是帶著掩不住的蒼白虛弱,卻是沉穩, 一言一行皆似尋常, 風淡云輕, 卻又穩如泰山。 “趙愛卿不在府中養傷,怎么上朝來了?” 幼帝的心中憂慮, 可臉上也還是故作輕松, 看著趙謹克的眼中既是憂心焦慮, 卻也隱隱帶著幾分希冀。 方才朝堂上幾個御史彈劾孟子方一個,說是在參孟子方私德不修, 不如說是元庸的人想把孟子方從中護軍的位置上拉下去,但偏偏這一回孟子方和昌安侯府一開始就處了下風,季氏一黨就算有心維護也無甚還手之力。 而趙家,靖平侯從頭至尾都沒說過一句話, 不過這種兒媳紅杏出墻的丑事,趙家不開口就算是幫了大忙了,也的確不指望讓趙家人多說什么。 眼瞧著事□□態越演越烈,孟子方似乎下一刻便得叫貶謫,幼帝心急之下病急亂投醫,打起了宣召季柔問話的主意來緩和事態,這才有了趙太后下懿旨召見季柔的事情。 趙謹克拱手答話,方方正正,“回陛下的話,聽聞近幾日因臣之家事而驚擾了陛下太后,還使得朝堂之上爭論不休,臣深感慚愧,故而特來請罪?!?/br> “趙愛卿說笑了,愛卿何罪之有?!?/br> 幼帝盡力端住了儀態,到底他眼下還是個孩子,連曉人事的宮女都沒有,讓他在朝堂上斷這種舅母紅杏出墻的事,總歸有幾分尷尬,也不知如何往下接趙謹克的話,可偏偏他又想保孟子方,硬挺著沒往后求助趙太后。 幼帝那頭勢弱,下頭元庸的人卻是勢頭如虹,當即便道:“此事也的確怪不到趙侍郎身上,趙侍郎且安心在府中休養便是,陛下和太后自會給你一個公道?!?/br>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仿佛真是關切與趙謹克,內中卻用心極險惡,一頂綠帽子給趙謹克扣得牢牢的。 “臣在府中聽聞外頭流言,無非是有人傳言內子與外人有染,皆不過市井里無中生有之謬論,也不知何人在后推手,叫此等謠言甚囂塵上以至于驚擾了朝堂,微臣此來,也是想懇請陛下下旨徹查此事,將那些刻意編排傳播謠言之人繩之以法以儆效尤?!?/br> 趙謹克的語調平穩,一字一句不緊不慢,全然否決了謠言也表明了立場,語意里幾分殺伐的強硬,卻仍是鎮不住旁人的險惡之心: “有道是空xue不來風,流言如此之甚早已失了士族的體統,敗壞了朝廷內外的風氣,事關天下教化,非黑即白,趙侍郎還是莫要藏著掖著,既今有陛下做主,便該做個決斷,才能正了這股邪氣,還寰宇內外之清明?!?/br> “何為體統?放任謠言輕信流言才是真正失了士族的體統?!壁w謹克偏過頭去,清冷的眸光似三尺冰鋒,“敢問江御史,倘若有一日坊間有傳言你貪贓枉法,廷尉署是否應當即時綁了你進去正法?諸位在這里參劾我趙某家事之人到底是親眼所見還是握了證據?” “可坊間傳聞也不全無依據,”又有人開口,“你與季氏乃是先帝賜婚,有道是瓜田李下,歸根結底也是季氏和孟子方失德,這是失了先帝的顏面!是欺君!” 孟子方徑直便接了話頂上去,“家妹到府上小住乃是應了內子之邀,何來失德一說,侍中慎言!” 從流言起他便早早暗中下手打壓,可事態卻絲毫不受控制,要說不是有人從中作梗誰信。這么一番說辭,這么幾日來他已說了數不清的遍數,只今日朝上便已說了不下十來遍。他想得到季柔,卻不想徹底毀了季柔??杀娍阼p黃金,他總算是嘗到了百口莫辯之窘境。 眼下便是帶上了趙謹克,似乎也不怎么濟事。 孟子方睨了他一眼,總歸眼下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倘若只是小住,何來流言?” “這便要問那些有心之人為何要編造流言詆毀家妹與我了!” 孟子方利落回嗆,朝堂唇槍舌戰,絲毫不亞于戰場上的明槍暗箭,眼下他的處境就像是麝戰到了最后的境地的殘兵,每一次回擊都耗盡力氣,卻一步不能后退。 孟子方瞥了一眼列班在最前的三輔臣,元庸季申趙秉,那都是好定性,季申從最開始不咸不淡地替季柔和他否認了一句,再沒說過什么,季柏季達早已被下了封口令;趙秉任由著兒子頭上都越來越綠始終一聲不吭;至于元氏父子,一副瞧好戲的模樣,始作俑者雖然不是他們,但坐收漁利煽風點火…… 孟子方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想著豁出去來一招以退為進,就把這宿衛禁宮的中護軍之位先放一放,讓元庸的人有機會沾手,看看趙秉和季申急不急。 “陛下……” “陛下?!?/br> 趙謹克卻與他同時開口,孟子方略頓了一下,便聽趙謹克道:“與此爭論不休也無意義,既然謠言無法止于智者,臣有一法,能還內子清白,也徹底破了這風言風語?!?/br> “哦!”幼帝的眼睛一亮,終于有了希望,“趙愛卿快快說來?!?/br> “回陛下,臣雖與內子成親數載,但親近服侍之人皆知,內子仍乃完璧之身,可請宮內嬤嬤一驗,謠言自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