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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br> 季柔看著手中的布料,她還記得之前趙謹克讓她繡香囊的事情。也不知趙謹克喜歡什么顏色樣式的香囊。這是她第一回 給他做針線活,可是得精細著些。繡并蒂蓮花還是鴛鴦戲水? 光是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季柔忍不住就打了一個哈欠,眼皮子有些沉重。 秋娥正想再勸,屋門那里就傳來了動靜,趙謹克回來了。 季柔也聽到動靜,脖子一伸,瞌睡瞬間就沒了。 “怎么還沒睡?!壁w謹克解了身上的披風進來,“不是讓人傳了話讓你先睡嗎?” 等你呀。 季柔的眼睛亮亮的,這羞赧的三個字在喉嚨里轉了轉,變成了:“我不困?!?/br> 趙謹克走到季柔跟前,揮退了屋中的下人,笑道:“我看你眼睛都要熬紅了?!?/br> 趙謹克走到近前,季柔才忽然發現,趙謹克的衣裳換過了,不是白日里那件淡色的衣衫了。 不是說,是去書房處理公務嗎? “快睡吧?!?/br> 趙謹克兩下脫了衣裳,收了季柔手中的小筐擱一邊,頎長的身子在床邊坐下準備脫靴子。季柔下意識是要往里頭讓的,卻鬼使神差地沒有,反而湊近了一些,瞧見了趙謹克臉上的紅痕。 “婆母打你了?”沒有猶疑,季柔徑直問。 趙謹克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嗯?!?/br> 季柔的心里很難過,像揪起,“你擦藥了嗎?” “擦了,明早上就消腫了?!壁w謹克掀了被子上床,刮了下季柔的鼻尖,“不必自責,也不要多想,嗯?” 季柔看著他,道:“你的身上,是不是也有傷?” 趙謹克剛要哄季柔躺下的動作一頓,然后失笑。 有的時候,季柔又是聰明地讓他無可奈何。 “是不是在背上?”季柔繼續道,“以前兄長犯錯之時,父親請家法都是這么打的?!?/br> 季柔抓住趙謹克的手臂,想起了季氏兄弟以前被打得血rou模糊的樣子,認真問道:“你背上是不是還在流血?” “母親一介女流,哪里有這個力氣。要不我脫光了衣裳,給你瞧瞧?” 趙謹克是想逗季柔的,她臉皮子薄,聽了這樣的話定是答不下去的,如此便能揭過了此事。 季柔也的確說不出話來,怔怔地看著趙謹克,然后,紅了眼眶。 季柔哭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趙謹克,淚水盈滿了眼眶溢出來,一顆一顆連成了一串一串。 “怎么哭了?”趙謹克的心里一縮,心疼地去拭季柔的淚珠,“早上哭的眼睛還腫著呢?!?/br> 季柔就是想哭,很難過。 母親逼她斷絕出季家,說夫君時她唯一的依靠,可是轉眼夫君就因為她被婆母打了。 她清楚趙家是不要她的,只有趙謹克肯要她,趙謹克被人打了,她很心疼。 她也怪自己,是個沒用的負累。 趙謹克有些起慌,他是知道季柔的,哭起來一個字兒都聽不進去,就像是決了堤,等閑勸不住。 “別哭了,我身上不疼?!?/br> 趙謹克拿袖子給季柔接著淚,季柔越哭越傷心,眼兒微垂就是一串淚珠子撲簌簌。趙謹克忍不住攬了季柔進懷里抱著,卻也因深深知曉季柔的性子,沒哄一句話,只是默默給她擦眼淚。 低下頭來輕輕抬起季柔的下頜,衣襟那里被淚水染濕了一片。 趙謹克的指尖憐惜地劃過季柔的眼眶,那眉眼纖弱,五官仍是稚嫩。與當年他從青州回來時見她已長成的模樣大不相同,以至于如今他始終看她如稚女。 因為是稚女,是以同床共枕亦不準自己起綺念,可她到底已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沒了那道男女之防。 趙謹克輕嘆一聲,指尖輕輕劃過季柔的脖頸,身子忽然一帶,便將季柔壓在了床上。 一吻,落在眉心,再到眼角,纏綿徘徊阻斷了那淚水泛濫,劃過鼻尖,最后是唇瓣,很淺的糾纏。 決堤了的水,以身堵。 無關欲望,不是綺念,只是疼惜。 “還想不想哭了?”趙謹克松開季柔的唇,居高臨下地瞧著她猶帶著水汽的眸子,“眼睛明早都要腫成一條縫了?!?/br> 季柔紅著眼望著趙謹克,一愣一愣的,手里還攥著他的衣襟,呆呆地抽噎。 他……他他他…… 季柔一動不敢動,唯怕趙謹克下一刻又做什么。 趙謹克的唇角弧度無奈又得意,刮了下季柔的鼻尖,“夜深了,困了,該睡了?!?/br> 季柔還是僵著一動不動,趙謹克扯了被子蓋好躺好,錦被下的長臂一伸就撈了季柔入懷,眼對著眼,幾分威脅的口吻,“快閉眼?!?/br> 季柔愣愣睜著的眼兒猛地緊閉,眼睫微微的顫。趙謹克悶悶地笑,同季柔的額間輕輕一吻。 第二日,季柔自然沒有與趙謹克去游湖。冬日的衣裳厚,趙謹克的背上沒有被打出血來,卻也是一片青紅交錯,抹了藥之后在院中靜養,書房里兩本書便打發了一日。 季柔屋里做針黹,繡出一只錦囊來也就這一日的功夫,趕在日落前收了線頭,到書房里去找趙謹克。 “這是……并蒂蓮花?” 趙謹克撫著那細細針腳,神思不由一陣恍惚。 秋香色的錦緞,并蒂蓮花的圖樣,到底她繡的竟與前世一模一樣,握在掌心里,似乎連大小都一般無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