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那書生本來百無聊賴地把玩著筆桿,一聽到兩人的借據,頓時嚇得清醒過來,“一百兩要換多少銀子,一千兩?” 他錯愕地看向阿笙:這娘子看起來稚嫩可愛,說起話來也是細細柔柔的,怎么如此獅子大開口? 沒有想到,這個欠債的反而更不耐煩:“叫你寫,你寫就是了,哪里來的這么多話?” 書生替她不平的滿腔憤懟也咽下去:得,這兩位一個比一個脾性大。 反正與他無關,甚至還能得到一筆報酬,書生很快將字據譜好,詢問:“這擔保人是誰?” 雙桃咬著唇:以她現有的名聲,斷不會有人愿意為她作保的。 卻聽到阿笙細細柔柔道:“老鷹風箏?!?/br> 書生用光禿禿的筆桿掏掏耳朵,滿臉迷茫,“你說什么?” 阿笙輕笑:“就是現下的季節里,滿街的孩子都在放的紙鳶,你該不會這個都不會寫吧?” 這怎么可能?書生把原本疑問的話放下,匆匆寫就,遞給她們按手印,“可不能反悔了?!?/br> 真是兩名奇怪的娘子。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書生用禿筆桿搔搔頭,也準備收攤回家了。 接過阿笙從小匣子里拿出來的銀票,雙桃將一式兩份的借據拿出一張遞給她,正待回到自己的寢屋,便聽到阿笙猶豫的呼喚。 雙桃拿到銀票便不耐煩了,冷著臉轉過頭:“我肯定會兩年后還你的?!?/br> 聽了這話,阿笙也不動怒,還是笑瞇瞇的,“有擔保人,我自是不擔心?!?/br> 想到那笑話一般的老鷹風箏,雙桃滿嘴的冷嘲熱諷,忽然說不出來了。 阿笙輕聲:“只是我個人奇怪,既然阿鋤哥和你暗生情愫,為何他不幫你?” 整整一天不曾露面,最后還要讓雙桃來求到素來與自己不合的阿笙身上。 月照花林,如此美的夜色之下,雙桃卻衣衫單薄,形單影只,舊日的共犯情郎不見蹤影,獨留她一個人面對這慘淡的世間。 她身子一僵,聲音也是凝澀的:“他有自己的打量?!?/br> “什么打量?”阿笙是真的迷惑,“如果他未來是你的夫主,便這樣眼睜睜瞧著你被人欺辱嗎?” 便是因著兩家有什么不得而知的世仇,雙桃不能嫁到他家,可現下也總是情人。 便如此不吭不響嗎? 雙桃冷漠道:“那是我們之間的事?!?/br> 她煢煢孑立,在暖春的四月發著抖,卻還是顫顫地走向自己選擇的路。 月斜星澹,兩個舊日親如姐妹的好友,終究分道揚鑣,于春空澹白之下,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消得春風多少力,帶將兒輩上青天。 ——《風鴛圖詩》 第27章 真的不必告訴她 今天林林總總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阿笙是精力也被透支,荷包也被掏空。 然而,臨上榻前,她還是心情很好。 就連百葉都看出來了,納悶道:“你今天不是懶怠出門,最后還是小公子來三催四催,你才磨磨蹭蹭地出去嗎?怎么在外面轉悠了一天,還這么有精神?” 阿笙得意不已,嘴里還哼上了剛剛新吹的紫竹笛調。 沒錯,與雙桃做別后,阿笙還去祭拜了一下小狗寒寒。 然而由于以往都是和崔珩晏一起,兩個人說說話總是不會太寂寞。 可是這回只有她一個人,實話實說,她其實并沒有和生前的寒寒相處過,對著人家的墓碑也講不出什么話來。 晚風溫柔,就像是穗須輕輕拂動。 阿笙靈光一閃,跑回屋子里拿出紫竹笛,對著荒草叢生中被打理的很干凈的碑清脆道:“我給你吹首曲子吧?!?/br> 并沒有固定的譜子,她想到哪里吹哪里,反正荒草萋萋,無人經過,便是手指沒有按住孔洞,而是滑了半個音也不會被發現。 阿笙把憋悶已久的愁緒、悵惘、恍然大悟后的失落,以及大半年纏繞噩夢的消解暢快、與淡淡失落全部都吹給寒寒聽。 雖然不曾相識,但阿笙覺得和狗對話,要比和人說話舒適多了。 就比如,她高高興興地和寒寒他道別后,還沒有出林子,便遇到了完全沒想到的人。 局促的阿鋤搓著手,尷尬笑:“阿笙,好巧啊?!?/br> 一點都不巧。 為了不讓旁人發現,也為了能讓小狗安靜長眠,寒寒被葬的那棵樹可是她和公子精挑細選過的,既寧靜偏遠,又不會礙著別人的路。 阿鋤哪里便這么輕易走過來,還恰巧能碰上呢? 自從墜井的翠柳和雙桃的事情之后,阿笙也對他起了些防備之心。 看到阿鋤黝黑的臉龐,她還是把含在舌尖的那一句“你跟蹤我”的話咽下去,轉過話題:“雙桃今天受了欺辱,你可知道?” 聽了這話,阿鋤惶急道:“你聽我說,我和那雙桃真的沒什么干系,都是她之前來找我的?!?/br> 雙桃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姑娘,還能脅迫他不成? 阿笙揮揮手,“這不必與我解釋,阿鋤哥還是留著心思和你的母親好好說吧。興許她看你懇切,也能心軟點頭應下你們的婚事?!?/br> 和雙桃的婚事?那怎么成! 阿鋤大腦空白,下意識把雙桃和自己老娘盡心盡力瞞著的事情,三言兩語全都揭了出來,“我娘去拜訪雙桃娘的時候,發現她娘的夫主居然在對雙桃娘拳打腳踢。我娘看不過眼,就去幫雙桃娘,沒想到反而被那個醉醺醺的豎子給一腳踹在肚子上。我娘那個時候還大著肚子,當下弟弟也沒保住,還坐下了病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