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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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亭道人沒提這一茬,沉吟出聲:“今晨才現了祥瑞,你為何出關如此之快?看如今這陣仗,你爹娘應當不知情吧?” 玄亭曾是秦樓在學宮里的師長,面對恩師,少年溫馴頷首:“正是?!?/br> 他說著一停,嘴角的笑里多出幾分諷刺:“二位皆是大忙人,指不定如今在什么地方,還是不勞煩他們,我自行解決便是?!?/br> 得,他還是從前那個德行,沒有一絲絲改變。 對于這一家三口的關系,玄亭有所耳聞,正打算轉移話題,耳邊忽地傳來一聲清脆童音:“爹爹娘親就在蒼梧哦!為了慶祝哥哥出關,他們還準備了好多好多禮物!” 而且娘親還親手做了一頓大餐。 這是個不能透露的驚喜,秦蘿把它乖乖咽回了喉嚨里。 她不清楚秦樓的心思,也沒聽出哥哥那番話里的言外之意。 作為自小生活在關懷疼愛里的小孩,秦蘿一心覺得家人之間就應該和和美美、彼此掛念,這會兒見到哥哥,兩只眼睛像星星一樣布靈布靈閃。 “我的蛋糕還沒有做好,其實它長得不奇怪,做完以后很漂亮也很好吃的!” 秦蘿看一眼廚房里的滿地狼籍,耳根上紅暈未散,抿著唇摸了摸耳朵:“哥哥提前回來,去見一見爹爹和娘親吧?這幾天他們一直對我說你以前的事情,一定很想你?!?/br> 想他。 這兩個字讓他覺得莫名好笑,自心底發出一聲輕嗤,明面上沒有掃小姑娘的興致,懶懶道了聲“嗯”。 “那我先行去看看他們?!?/br> 秦樓面色不改:“你若要繼續留在此地,我們不便多做叨擾,先行告別,如何?” 哥哥比想象中溫柔好多好多! 秦蘿嗯嗯點頭,興高采烈向他揮一揮手,被身邊的玄亭道人敲了一記爆栗。 秦樓聲稱要去見秦止江逢月,駱明庭與云衡自是跟在他身邊,玄亭還有一大堆學宮里的事務要忙,也很快道了別。 等身邊的客人逐一離開,廚房中恢復了最初的寂靜。 “我還以為哥哥會很嚴肅,沒想到這么好說話?!?/br> 秦蘿得了意料之外的驚喜,心中愉悅的情緒噼里啪啦往外冒,迫不及待想和伏魔錄分享快樂:“你覺得他會不會喜歡奶油蛋糕?我要做甜一點還是淡一點?” 她說著說著總覺得不對勁,嗓音漸漸沉靜下來,碰了碰識海里的小黑團:“伏伏,你怎么了?” “嗯?我?我沒怎么??!挺好的!” 伏魔錄如夢初醒,勉強笑笑:“蛋糕嗎?做甜一點吧,他看起來像是愛吃甜的?!?/br> 秦蘿年紀小,在情緒的感知上卻是極為細心,雖然聽見了它的幾聲大笑,但還是擔心地皺起眉頭:“伏伏,你是不是不開心?出什么事情了嗎?” “能有什么事,我不是一直在你識海好端端待著嗎?” 伏魔錄道:“我只是在回憶和主人有關的線索,想快些找到他,偶爾走了神,抱歉?!?/br> 原來是這樣。 秦蘿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不過伏伏,你還能從一個人的長相,看出他喜不喜歡吃甜的嗎?” 識海里的聲音嘚瑟一哼:“那當然。我的直覺,從來沒錯過?!?/br> 小女孩被它叉手手的模樣逗樂,發出鈴鐺一樣悅耳的輕笑,伏魔錄靜靜看著她攪拌奶油,沒再說話。 為什么會覺得……秦樓一定會喜歡甜食呢。 無影無形的激流于心頭暗涌,它閉上眼,回憶方才見到秦樓那一刻的感受。 烏發鳳眸,瞳仁好似琥珀,手中懶洋洋抱著把劍,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脊背挺拔如長刀。 在它記憶深處,也曾有個這樣的人。 二者的五官輪廓截然不同,看見秦樓的瞬息,伏魔錄卻出現了剎那的錯覺,仿佛那個人終于回到它身邊。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單純的相似、奪舍亦或轉生?可是…… 主人怎么會死?它分明還能感應得到,屬于他的邪骨仍在繼續燃燒。 曾經相依為命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都無比清晰,直至今日它依舊記得,當年執劍的少年鳳眼含笑,身后堆滿了邪魔橫七豎八的尸首,以及一聲又一聲凄厲慘痛的哀嚎。 而他在尸山血海之中悠悠踏過,悠然自得仰起頭,手里丟出的甜糖劃開一道凌空弧度,不偏不倚,正好落入口中。 無人知曉也無人關心,被正道厭棄的邪魔霍訣,口袋里總會揣著一顆甜糖。 另一邊,庭院外。 秦樓將一顆石子彈飛到半空,落地之前又順勢接下。 這是個百無聊賴的小動作,一旁的駱明庭打破沉默:“你真要去見兩位前輩?” 少年咧嘴笑笑,露出一顆尖利虎牙。 “去見爹娘”自然是胡謅出來的幌子,用來離開那間廚房,以及那個看上去不大聰明、格外黏人的meimei。他與秦止的關系冷如冰封,即便見面,也只會徒增尷尬。 云衡瞥他:“你覺得秦蘿如何?” “是挺好?!?/br> 石子被碾作齏粉,秦樓語氣如常:“爹娘應該很中意她?!?/br> 他不是刻薄的性子,即便生不出好感,也絕不會詆毀一個七歲的女孩。 若是秦蘿,一定能討得江逢月歡心,秦止亦不會刻意為難,標準的一家三口,幸福又和諧。 “其實兩位前輩都很不錯,只不過要事纏身,沒辦法時常逗留蒼梧?!?/br> 駱明庭聽出他話里的自嘲,默默嘆一口氣:“雖然不明白你與他們為何生出那么大的間隙,但……既然是爹娘,總歸不會虧待家里的小孩?!?/br> “他們?” 秦樓輕笑:“你當真相信,他們會特意為我接風洗塵,還準備所謂的禮物?” 幾個時辰之后。 秦樓面無表情坐在餐桌前,面無表情看著桌上死魚的大眼睛。 就很離譜。 他居然當真收到了接風洗塵的禮物。 雖說他與父母的關系并不親近,但作為長子,還是應當禮貌性地告知一聲自己出關的消息。 秦樓發出傳訊符時沒抱期待,沒想到不過一會兒,立馬就收到了江逢月的回復。 接著便被叫到這里來了。 此地是他八年前居住的小院,灰塵被清理得一干二凈,院子里的花草居然生機盎然,如同被修剪過一般蔥蘢有致,不至于生得凌亂不堪。 院子中央擺了張木質圓桌,桌上大大咧咧陳列著不少菜肴,上下左右各一把椅子,被端正放在木桌旁邊。 “快嘗嘗這個!這是我特意學來的糖醋蝦,你以前最愛吃蝦和螃蟹?!?/br> 江逢月給他夾了只大蝦,和記憶里一樣,說起話來沒完沒了:“還有這個!紅燒獅子頭,特色菜,來來來!” 秦止默默扒飯,一言不發。 娘親努力緩和氣氛,爹爹與他沉默無言,對于這樣的場景,秦樓并不陌生。 因為那個持續不斷的噩夢,他對旁人防備極強,即便面對家人,也會下意識生出恐懼與忌憚。 幼時的秦樓日日夜夜生活在恐懼之中,本應是與他最為親近的爹娘,卻有大半時間不見影蹤—— 彼時妖魔大亂,正需要正道之人出手相助,秦止與江逢月德高望重,自是應當離開蒼梧,降妖除魔。 別的孩子哭了怕了都有人陪,唯有他在長老們的看護下一天天長大,找不到可以依傍的對象,無論遇上何種艱險,都只能獨自一人去硬扛。 夢里的“家人”個個唯利是圖、盡數背叛,身邊的“家人”將他置之不顧。 久而久之,這兩個字成為了笑話的代名詞,即便后來妖魔平歇,夫妻二人回到蒼梧,可那時他已經長大,早就不需要這種一無是處的情愫。 于是關系越來越淡,越來越薄。 秦樓刻意回避,覺得彼此之間的聯系可有可無;秦止一根筋,被他的態度氣到好幾次大發雷霆;只有江逢月仍在嘗試挽救,一無所獲。 “娘親今天做的菜!好好吃!” 坐在他身邊的小女孩嗓音清脆,瞳孔澄澈清透,幾乎藏不住情緒:“是因為想給哥哥一個大驚喜嗎?” 秦樓咀嚼著嘴里的糖醋蝦。 其實僅僅只有能吃的水平而已。 “不錯吧?我今日可是用了十二分的精力,特別特別認真?!?/br> 江逢月像個長不大的小姑娘,迅速接下話茬:“好吃你就多吃點,來來來,再來兩只蝦!” “爹爹今天也吃了好多?!?/br> 秦蘿看向瘋狂扒飯的秦止,自從上了餐桌,他就一直埋頭大吃大喝,一句話沒說過。 “他——” 江逢月不便提及父子兩人的矛盾與爭吵,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他太餓了吧?!?/br> 秦蘿恍然:“一定是因為見到哥哥,開心到想吃好多好多碗飯?!?/br> 他們說得有來有往,言語之中的笑意沒停過,秦樓默默夾了口菜,沒吭聲。 果真是和諧美滿的一家三口,要是換作他,定不會用那種近乎撒嬌的語氣同當代劍圣說話。 他的存在突兀又尷尬,就算被毫不留情地刪去,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耳邊的交談聲忽然安靜了下來。 秦樓心有所感,抬眸的剎那,正對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 秦蘿彎了彎眼:“哥哥會去衛州參加百門大比嗎?” 百門大比匯集了各大門派世家的精英弟子,比之前的新月秘境更為盛大,是整個修真界翹首以盼的盛事。 她聽說哥哥曾在金丹期的弟子中奪得魁首,一定很厲害,要是能和大家一并前往,他也不會覺得無聊。 秦樓靜默須臾,應了聲“嗯”。 他對百門大比的興趣不大,但無論如何,必須去衛州探上一探。 隨著夢境越發清晰,他逐漸看清了那個模糊的故事,結局末尾,在被正道齊齊圍剿的瀕死之際,主人公便是前往了衛州——衛州以后,所有記憶不復存在,最終成謎。 當年衛州究竟發生過什么,他必須調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