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處都是血。

    實驗室潔白的地板上覆上一大片黑色血跡，又滑又臭，一旁就是放滿針頭和手術刀的鐵製推車，地上那攤血無疑是最具殺傷力的陷阱。

    「你能不能清理一下你的實驗室?」謝酉進越過地上那攤陷阱，走向桌邊的謝酉承。

    舉步維艱。

    「沒空?！怪x酉承頭也不抬的回道。

    「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萬一你不小心踩到，滑倒了，很可能會被旁邊的手術刀或是針頭刺傷，然后再沾到感染者的血，你會就不小心變成感染者的一份子?！怪x酉進一面說著，一面走到后方找尋拖把。

    「找到你說的，那位高官免疫者了沒?」謝酉承問道。

    「還沒，消息很嚴謹?！怪x酉進說，「你的實驗室怎么會沒有拖把?」

    「真的沒可能是程上校嗎?」謝酉承蹙眉。

    「我怎么想都覺得他是最有可能的人，高官、權力權利都很大，跟李上校是死對頭，還是激進派的，擁護者很多，反對者也不少，但以現階段來講，是全克勞爾，全十三區里唯一握有實權的人，李上校雖然和他有同等位階，但軍力還是差了他一大截?！?/br>
    「弟弟呀，我親愛的弟弟?！怪x酉進走回謝酉承身邊。

    「正是因為他職高權重，才是最不可能的人啊?！?/br>
    「你想想，免疫者只有兩個人，在人體實驗數據資料不足的情況下，他有可能拿自己當白老鼠嗎?你最清楚個體差異的危險程度，程上校怎么可能會讓自己冒這個險?」

    「是這樣嗎?可是如果是因為資源不足等因素，造成實驗數據不足，他就有可能會冒這個風險了吧?」謝酉承摸了摸下巴。

    「那就要看他是想要冒著變成感染者的風險，還是冒著被未開發完全的疫苗殺掉的風險囉?！怪x酉進說道。

    「如果是我當然會選擇前者，至少我可以盡量讓自己避免被感染者攻擊，但疫苗打進身體里就來不及了?！?/br>
    「那除了他，還有誰有可能?」

    「這個就有趣了，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神祕花園里的住客〞嗎?我查到是誰了?！怪x酉進說。

    「是羅芓漣，程上校的妻子?！?/br>
    「羅芓漣?她不是已經死亡了嗎?」謝酉承睜大雙眼。

    「噓，她死亡的事情不也是少數知情人士間流傳的消息嗎?根本沒有人有證據證明她已經死亡?！怪x酉進勾起唇角。

    「你想想，她為什么會被關在那座神秘花園里?肯定是程上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她身上?！?/br>
    「如果真的如李上校所說，程上校手中握有疫苗，卻遲遲不肯公諸于世，而羅芓漣不僅是知情人士，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注射過成功疫苗的免疫者?！怪x酉進指著實驗臺上的感染者。

    「你覺得，如果人民知道程上?？桃怆[瞞疫苗的事情，會發生什么事?會造成多大的混亂?我在猜，羅芓漣不只知情，還想要把疫苗的事告訴所有人，所以程上校為了阻止政權垮臺，才把她藏起來?！?/br>
    「現在只要李上校能夠證明程上校隱匿疫苗，這場政治斗爭就能翻盤了?！?/br>
    謝酉承看向謝酉進。

    「太扯了，不可能，你想太多?！顾f，轉回電腦上繼續看報告。

    「那我問你，為什么程上校會把疫苗藏起來?」謝酉進問道，坐上辦公椅，滑行到謝酉承身邊。

    「我怎么知道，他是瘋子?」

    「賓果!」謝酉進彈響手指。

    「程上校就是個瘋子，藏匿疫苗有什么益處?沒有啊!」

    「對人民沒有，但對于他而言，可就不一樣了，一旦有了疫苗，人類就不需要再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雖然還是有可能被感染者攻擊，但不至于咬一口就等于宣告死亡?！?/br>
    「疫苗給予人民更多、更自由的選擇，只要團結起來，慢慢撲滅感染者不是問題，這樣世界就可以一步一步走向重製，但這樣一來，克勞爾就可能會瓦解，畢竟這算是極權專制的體系，由不得人民做選擇?！?/br>
    「如果可以一直控制著這個組織不是很好嗎?程上校要的就是這種感覺，他想要掌握整個克勞爾，因此疫苗的出現對他而言是個威脅，但他又怕死，所以研發出疫苗以后做為己用，并且銷毀證據是最完美的作法?！?/br>
    「所以你覺得實驗室那場爆炸并非意外?」

    「你也不相信是意外，不是嗎?」

    「太扯了，你要不要乾脆去參政?！怪x酉承說，轉回電腦螢幕，卻遲遲無法專心讀資料。

    「不管免疫者是誰，都必須找到，現在沒有正確的免疫者我也做不出疫苗?！?/br>
    「收到?！?/br>
    越過這座山脈，爬上那座高山，就能抵達第十三區了。

    程昱晴走在后方，看著黎冬默和孫凜一路打鬧，而余潔莘則是一如既往地在一旁擔任吐槽官的角色。

    離開n大已經過去一週，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黎冬默似乎刻意的和我保持距離，好像上次的親暱是一時興起的游戲。

    就連平常的互嘴都沒有了，那天在n大，還有發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為什么第十三區要設在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孫凜每踩一步都覺得痛苦，好累好難受。

    最討厭爬山了。

    「這樣比較不容易被劫盜團攻擊?！钩剃徘缃忉尩?。

    「你們兵力這么強，根本不怕被攻擊吧?！?/br>
    「要極力避免任何可能出現的損失，畢竟剛開始建立克勞爾的時候軍力仍遠遠不及現在的十分之一?！?/br>
    「第十三區是在剛建立克勞爾的時候就有的?」

    「第十三區是第一個克勞爾的轄區，也是十三區中的首都?！?/br>
    「大家都誤會它了?！?/br>
    「干嘛要取那種會被誤會的名字?！箤O凜忍不住說道。

    「這就要去問創立者了?！?/br>
    「克勞爾真的是政府創建的嗎?」方誼茵問道。

    「并不完全算是，因為疫情初期總統就死亡了，克勞爾算是由民間及政府軍隊一起組成的，而且當時因為政治因素，國家的軍隊分成好多派，因此并不是所有國家軍隊都有參與創建，是后來克勞爾的轄區不斷擴大，才陸續有軍隊加入，讓我們的兵力更加強大?！?/br>
    「這些都是你們小時候要上的歷史嗎?」黎冬默問道。

    「對，克勞爾的孩子都要上課，歷史是非常重要的一門課?！?/br>
    「難怪你那時候會說文化不能沒?！棺筠葘幷f道。

    「我覺得人類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我們有歷史有文化，這些東西不可以消失，一旦消失了，那人類存在的證據就會被抹滅，到時候這個世界就真的只剩下感染者了?！钩剃徘缯f著，看向山的另一頭。

    不知道母親還好嗎?

    小時候母親總是會念睡前故事給她聽，講了許多關于世界歷史的故事，程昱晴也是在母親的耳濡目染下了解到文化的重要性與其價值。

    「前面有一間登山用品店，我們進去拿點東西再出發吧?！钩剃徘缯f。

    隨著海拔高度增加，氣溫也漸漸降低，眾人紛紛從背包里拿出保暖衣物，黎冬默則是將放在背包底層的大衣拿出來，套上。

    好久沒有穿了，程昱晴的咖啡色大衣。

    「這間店怎么看起來好像蠻新的?」孫凜站在登山用品店前，忍不住讚嘆。

    「大約從半山腰開始，商店都保存的不錯，畢竟不太會有人經過，也就沒有遭遇大肆破壞的問題?！沽治琏忉尩?。

    「也可能是想保留一些東西給在這里迷失方向的人吧?！钩剃徘缯f，至少她是這么相信著。

    「如果每個人類都和你一樣?！估瓒涍^程昱晴，低語。

    如果每個人類都和你一樣，那這個世界將會多上幾分色彩。

    「三、二!」孫凜推開木門，黎冬默跨了步，踏入店里。

    〝喀嚓〞

    手槍上膛，瞄準前方晃動的目標。

    「等等!」孫凜搭上黎冬默肩膀。

    「看清楚?！顾f，指著前方的物體。

    黎冬默打開手電筒，照亮人影上方。

    一條登山繩環繞尸體的脖頸，吊掛在店內的梁柱上，下方還放有踢倒的小木椅。

    「小隊長，你---」林午霆擋在門口，不讓程昱晴進入。

    「你們干嘛?」程昱晴推開林午霆，走進店內。

    「何崑珅?」她亮起手電筒，走近尸體。

    手臂上繡著的獵豹圖樣被人用刀劃花，已經看不清原有的圖案，但并沒有刺入軍服，猜測是蓄意破壞。

    臂章上的四顆星也被拆了線，只剩下刺繡過的痕跡。

    「找到人了?！钩剃徘缯f，收起手電筒，走進登山用品店內部，翻找著什么。

    「他是誰?」黎冬默問道。

    「何崑珅，小隊長，他失蹤后才由昱晴替補上任，也是昱晴的男友?！沽治琏f著，踩上小木椅，試圖將上方的登山繩解開。

    男友?為什么從來沒有聽程昱晴說過?

    看他們倆人的反應，明顯是此刻才知道對方離世。

    我記得剛遇見程昱晴的時候，她說過自己是單身狀態，但身為好友的林午霆卻說眼前這位名叫何崑珅的男人是程昱晴的男友?

    會是口誤嗎?

    黎冬默猜測著，并沒有多做回應。

    「用割的吧?！估瓒瑢⒇笆走f給對方，并將尸體上抬，避免尸體重擊地面。

    「謝謝?！?/br>
    「午霆，有鏟子?！?/br>
    黎冬默及林午霆將何崑珅的遺體抬至登山用品店后方的小空地，和余潔新等四人挖起墓地，方誼茵及左奕寧則是到附近尋找可用的石塊當墓碑。

    「小隊長現在應該不太好受?！沽治琏昧㈢P子插入土里。

    「怎么說?」黎冬默問道。

    不想表現得過于在意，卻又無法不去臆測其中的問題。

    「崑珅他離開的前兩天，和小隊長大吵了一架，他說他想要離開，要小隊長和他一起走?！沽治琏f，從后院望進窗口，里頭沒有電，也沒有光線，不知道程昱晴現在狀況如何。

    「是我的錯?！钩剃徘缈孔诘陜群蠓降哪景鍓ι?，右手邊是何崑珅的私人用品，上面已經推了一層灰，里頭的槍械及食物都沒有被動過。

    思緒回到十個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