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傷的腳踝傳來陣陣刺痛，左側腹部的傷口撕裂，沾濕了衣服。

    奔跑的步伐卻一刻都沒有停過。

    黎冬默咬緊牙根。

    「程昱晴!」撕嗓喊著，一面晃著手電筒。

    漆黑樹林里唯一一道光束。

    手中的步槍剩下四枚子彈，叫喊聲卻沒有停止。

    發出聲響極有可能會引來感染者，但黎冬默顧不了太多。

    「程昱晴!」她持續喊著。

    如果她發生什么事……

    黎冬默努力沉住氣，不會出事的。

    「閃開!」

    忽地，她聽見她的聲音。

    「程昱晴!」她喊聲，朝聲音跑去。

    〝碰!碰!〞

    黎冬默扣下板機。

    程昱晴上方的感染者被擊斃。

    「昱晴!」黎冬默跑上前，將對方擁入懷中。

    「冬默……」程昱晴忍住瀕臨潰堤的情緒，將對方推開。

    「昱晴?」黎冬默喚聲。

    程昱晴抬起右手，溫熱的血液沿著手臂滴落，染紅了雪地。

    印著清晰可見的咬痕。

    --------

    清晨的風配上初冬的味道，冷冽又乾燥，黎冬默戴上手套，背起獵槍，步出家門。

    烘烤餅乾的甜味竄進鼻腔，黎冬默望了眼窗戶敞開的房子，可以看見鄰居向慕青正在廚房悠間的做著餅乾。

    經過前方的牧場，黎冬默蹲下身，伸手寵愛的摸了摸名叫巴克的牧羊犬，。

    「巴克!」后方傳來叫喚。

    〝汪!〞

    巴克聽見叫喚，立刻跑上前。

    「乖狗狗?！箤O凜說著，與巴克玩了起來。

    「省點力氣，今天目標是一頭成鹿?！褂酀嵼吩谝慌哉f著。

    「安啦，黎冬默會扛?！箤O凜不加思索地說。

    「安啦，余潔莘會扛?！估瓒布尤霐]狗行列。

    余潔莘深深吸了口氣，走上前，狠狠朝兩人的腦袋敲下。

    「痛…」兩人異口同聲。

    「不要玩了，再玩鹿都要跑了?！褂酀嵼氛f著，拉著兩人往村莊大門走去。

    「她怎么了?」后頭的黎冬默用氣音問向一旁的孫凜。

    「我怎么知道，昨晚沒睡好？」孫凜回道。

    「跟男朋友吵架吧?」黎冬默胡亂猜測。

    「她有男朋友喔?」孫凜瞪大雙眼。

    「不知道，我亂講的，秘密男友?」黎冬默看向余潔莘背影。

    「你們兩個?！褂酀嵼吠Ｏ履_步。

    「你們知道我都聽得見吧?」余潔莘轉過身，惡狠狠瞪著兩人。

    黎冬默屏息，孫凜被瞪得寒毛直豎。

    「哈…對啊，我想說你不是喜歡ㄊ…啊----」孫凜話語未落，便被余潔莘一腳踢倒在地，吃痛的蜷曲身體。

    「你有喜歡的人?」這回換黎冬默不可置信的看著余潔莘。

    「等等，為什么孫凜知道但我不知道?」

    「別聽他亂講?！褂酀嵼防死C槍背帶，轉身繼續前進。

    「欸，她喜歡誰?」黎冬默湊近孫凜。

    「你們兩，簽名啦?！褂酀嵼纺弥獬龅怯洷?，并瞪了孫凜一眼。

    「我不…哀…」孫凜嘆了口氣。

    黎冬默吸了吸鼻子，真不敢相信他們三人之中竟然有秘密!且她是唯一一個不知情的人!

    這可不能忍。

    「老大?！闺x開摩洛爾村莊，黎冬默一把搭上余潔莘肩膀。

    「剛剛孫凜原本要說的那個人，是誰啊?」

    「孫凜腦袋撞到，沒有那個人?！褂酀嵼氛f，不帶任何情緒。

    「可是他會突然那樣講，肯定是有個什么〝特別〞的人吧?」黎冬默又問，挨近對方，「兄弟間可不能有秘密?！顾f。

    兄弟……余潔莘聞言，狠狠肘擊對方腹部。

    「該不會……你們兩個在一起了吧?」黎冬默彎著腰，得出了結論。

    「不、可、能!」兩人異口同聲。

    「我怎么能會喜歡那隻母老虎?！箤O凜攤手。

    「我怎么可能會喜歡那個智障?！褂酀嵼分钢鴮Ψ侥X袋。

    「是、是?！估瓒c頭，反正紙包不住火，她肯定很快就會知道答案。

    三人走進森林，黎冬默從十歲起就跟著村莊里厲害的幾位獵人一起在森林里闖蕩，她是三人之中最熟悉這座森林的人。

    「冬默?！褂酀嵼穯镜?。

    黎冬默轉過身，約莫50公尺處有一隻成年白兔。

    「要嗎?」孫凜手握獵槍。

    「等等?！估瓒e起手，示意兩人安靜。

    「是鹿?！褂酀嵼酚么秸Z說道。

    黎冬默頷首，三人便照著熟悉的隊形，一步步往麋鹿叫聲的方向前進。

    三點方式包夾，余潔莘為首。

    她穩住身體，確認目標。

    屏息。

    〝碰---〞

    驚動了樹上的鳥群。

    中了彈的麋鹿驚慌逃跑，黎冬默抓著獵槍跑去。

    〝碰!〞

    「逮到你了?！估瓒呓傺僖幌⒌镊缏?。

    「第一槍肯定很痛?！箤O凜一面說著，一面拿出麻繩，將麋鹿綑綁以利帶回村莊。

    「你要試試看嗎?」余潔莘晃了晃手中的獵槍。

    「不了?！箤O凜舉起雙手。

    「快走吧，這聲音很快就會引來感染者?！估瓒鹄K子，將另一端放到孫凜手上。

    余潔莘則是擔任掩護的角色，三人很快回到摩洛爾村莊。

    「到曙光喝一杯?」將麋鹿交到糧食區后，孫凜提議。

    「一大清早就喝?」黎冬默說道。

    「慶祝一下今天又多活了一天嘛?！箤O凜搭上黎冬默肩膀。

    「……」黎冬默想說些什么，卻又無從反駁。

    「這確實該慶祝?！褂酀嵼冯y得認同孫凜的話。

    「嘿!」一道熟悉的嗓音。

    「方姐!」黎冬默見到對方，跑上前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回來了?！顾f，緊緊地抱著。

    「我們回來了?！狗秸x茵輕輕撫著黎冬默后背。

    「方姐?！褂酀嵼穯镜?。

    「方姐!我們今天花不到兩個小時就抓到一頭大鹿喔!」孫凜開心的說著。

    「果然是我帶出來的小隊?！狗秸x茵滿意的點了點頭。

    「當然?！估瓒湴恋奶鹦靥?。

    「我這次回來，有些事想和你們說?！狗秸x茵換上稍微嚴肅的表情，「去農場談?」

    巴克搖著尾巴坐在一旁，向慕青將剛烤好的餅乾端上桌。

    「你要什么?」白安竹開口。

    向慕青聞言，用力朝對方腦袋敲了下去，「安竹，禮貌?！顾f。

    白安竹摸了摸鼻子，閉嘴。

    「沒事，姐，放松?！狗秸x茵失笑，從背包里拿出地圖，攤在桌上。

    「兩週前，我帶著我的小隊從這里出發?！顾龑⒓t筆抵在摩洛爾村莊的位置。

    「十二個人，走到這里時……」她沿著村莊，一路畫著線，直到一處用藍筆圈起，上頭寫著七的地區。

    「剩六個人?！顾f，放下紅筆。

    「方姐，你們不是只是去進行區域調查嗎?為什么要走這么遠?」黎冬默不解。

    「其實這不是我們真正的任務?！狗秸x茵從背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放上桌。

    「這是?」余潔莘問道。

    「程益龍，掌管克勞爾的首領，他們稱他為程上校?！狗秸x茵說著。

    「他們手中握有解藥?！顾f。

    一室無聲。

    黎冬默、余潔莘和孫凜頓時定格。

    「就說他們會嚇到?！拱装仓衤氏却蚱茖庫o。

    「這…這是真的嗎?」余潔莘蹙眉，解藥的傳言自疫情爆發以后已經流傳很久了，人們應該已經對此不抱期望才是。

    「我有可靠的資訊來源?！狗秸x茵說著，「克勞爾已經成功研發出解藥，卻不將此事公諸于世的具體原因我們并不清楚，但我很確定他們手中確實握有解藥，存放的位置就在這里?！狗秸x茵用紅筆將地圖上的十三圈起。

    位于國家的最東部。

    「為了抵達這個地方，我已經損失超過二十個部下了，但我不會放棄?！狗秸x茵說，眼神掃過三人，最后視線放在黎冬默身上。

    「你們知道這項任務的危險程度，如果愿意加入我的話……」方誼茵話語未落，便被白安竹打斷。

    「我加入?！顾f。

    「你不行?！瓜蚰角嗖患铀妓?。

    「姐，讓我們去就好?！狗秸x茵說著，向兩人微笑，白安竹已經年過六十，即便對方過去可是大將，也已過了可以輝煌的階段。

    「嘖?！拱装仓裾α寺?，人生好無趣，她心想。

    方誼茵將目光放在三位年輕人身上，正想開口說服他們，黎冬默便率先出聲。

    「方姐，讓我想一下?！顾f，便站起身，向屋內大人微微行禮，步出大門。

    余潔莘及孫凜見狀也跟了出去。

    黎冬默快步走到馬廄后方，靠坐在木製的墻上，雙手頂在雙膝上頭，手中揉著兩顆小石子。

    發出細細摩擦聲。

    余潔莘及孫凜則是分別坐在了她的左右側。

    會死掉，一定會死掉。

    黎冬默腦袋被死亡的訊息佔據，腦中閃過無數人類被感染者撕咬的畫面，抑或是被外頭的劫盜殘忍虐殺的場景。

    有好多好多可怕的、駭人的、令人作嘔的畫面，即便沒有親身見過，也都略有耳聞。

    余潔莘和孫凜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赴了這一趟，必定無法歸來。

    就讓我們活在這小小的村落里，茍且偷生一輩子，不好嗎?

    「我們可以拒絕，沒有關係?！褂酀嵼反钌侠瓒氖?，冰冷，且無法掩蓋的顫抖。

    「對啊，要我們五個人橫跨整個國家，怎么可能?」孫凜也說道。

    可方誼茵之所以如此急迫的想要解藥，背后的真正原因，黎冬默是知道的。

    對方是方誼茵，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那般疼愛，給予她成長過程中缺少的母愛，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絕?

    我怕死，可我更怕背叛家人。

    儘管方誼茵沒有說，黎冬默卻都清楚，可以讓她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取得解藥的理由，與自己脫離不了太多關係，卻也不是建立在她的直接性命身上，而是另一層，間接的原因。

    如果我拒絕了，不是背叛又是什么?

    她握緊雙拳，緩緩開口。

    「會死掉，對吧?」

    余潔莘微愣，孫凜一震。

    答案不言而喻。

    回到滿屋甜膩餅乾味的房子，三人先后站在門邊。

    「我加入?！估瓒_口。

    「我也是?！挂娎瓒尤?，身旁的余潔莘與孫凜也異口同聲。

    「太好了?！狗秸x茵內心萬分感動，「姐，我需要向你們借幾匹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