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死危機

    因為腿傷和高強度的戰斗對體力的消耗，夏娃漸漸不支。動作稍一遲鈍，就被一個趁機撲至面前的神人戰士把槍踢掉了，五六支槍口，同時對準了她。

    實際上，神人戰士們已經接到了云端的指示：盡最大可能抓活的！

    因為，智人發神人世界發起這種近乎不可能的攻擊，智人派遣間諜闖進優納凡威爾本體所在的大樓，這種事前所未有，以優納凡威爾的智慧，也揣度不透，智人究竟想干什么，它需要知道智人的計劃。

    數據，只有掌握了數據，它才算無遺策。

    就要死了么，當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夏娃唇角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意，或者，隱約透著一些輕蔑。

    她的愛人已經逃走，也許，挽救智人種族的目的已無法達成，但至少，這世上還能留下她的一份眷戀。而對人生的不舍，就是一種傳承。因為有傳承，所以人，生而為人。

    這就是智人，他們不完美，無法像神人那樣絕對理智，放棄自身的情感。這也是神人和智人的區別，即便就要死去了，她的嘴角牽起的卻是對神人無盡的蔑視，她蔑視這群被機器控制的所謂神人，可憐他們悲慘的一生，無法擁有自己獨立的情感，甚至無法擁有一份愛情。而她，雖然是智人，卻擁有著這些神人這輩子也無法體會到的酸甜苦辣……

    夏娃閉上了眼睛，平靜的，安詳的。

    既然要死，那就死吧！

    然而，神人戰士并沒有開槍，一個神人戰士彎下腰，伸出他有力的手，想扣住夏娃的肩膀。遵照優納凡威爾的指示，這個智人活著，要比死了更有價值。

    然而，就在他剛剛彎下腰去的時候，一只腳從天而降，狠狠地踏在了他的脖子上。這只腳的主人顯然身體敏捷到了極點，對于力的運用也是無比高明。

    他身在空中，卻并非籍著身體本身的重量來踩踏這個神人戰士的脖子，而是在腳尖剛剛接觸到此人脖子的剎那，突然發力，巨大的力量，透頸而上，干凈俐落地踢斷了神人戰士的脖子。

    隨后，手中的槍口一次次準確的點射，每一次點射的時間，相距不會超過0.1秒，但如此可怖的速度，卻似乎能讓人看清楚他每一次移動槍口，每一次噴出火舌。

    當他雙腳穩穩落在地上時，被他擊中的幾個神人戰士還沒有倒下，依舊立在那里，但他們的大腦已經被射出徹底破壞，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夏娃驚詫地張開眼睛，就看到楊辰正站在那里，一手持槍，另一只溫暖而有力的手，正伸向她。

    夏娃下意識地伸出手，輕盈的身子立即就被楊辰拉了起來，旋即，借著向上一提的力道，楊辰一個轉身，腰桿兒一彎，就讓夏娃穩穩地趴在了他的背上。然后，即便是背著一個人，楊辰的速度依舊快如獵豹。

    他是神人，身體是接受過基因改造的。

    他放棄了神人的身份，從此不再與優納凡威爾有任何聯系，也不再被神人社會所接納。

    他命令體內的納米機器人自毀，從此將不再能夠隨時接受優納凡威爾的幫助，也不再能利用納米機器人來清洗他的身體，驅除一切病患，他將和智人一樣，會生病和衰老的速度，而不再如神人一般，擁有長達兩百多年的生命。

    但此前獲益于納米機器人的改造還在，通過基因技術調整到最佳的身體機能狀態還在，所以他此時依舊擁有不遜于任何神人的速度與力量。

    楊辰負著夏娃，飛快地向前奔跑著，靈巧地躲避著追擊過來的神人射出的密密麻麻的火線。仿佛天網中一只矯健的雄鷹。

    奔跑、躲避、反擊，所有這一切，一氣呵成。

    擁有比神人清洗隊戰士更高明搏斗技巧和戰斗技能的楊辰，一路飛奔，射死了五六個追殺最前的神人戰士，自己居然豪發無傷，他們太慢了，所有的反應比起此時的他來說都慢，戰斗技能在他眼中也幼稚的很。

    楊辰順利地擺脫追的最近的敵人，逃進了一條安全通道。所有的電子門戶在云端的控制下全部停止運轉了，他只能通過安全通道離開，不過少了陰魂不散的神人戰士們，楊辰只奔著一個不足百斤的姑娘，其實游刃有余。

    只是，楊辰完全沒有注意到，后邊所有的追兵之所以全部被甩脫了，并非全部有賴于他超凡的戰斗技巧，而是因為，所有的神人戰士，突然全像中了定身術一樣，定在了那里。

    所有的神人戰士，全部被優納凡威爾主動鏈接，并接管了他們的大腦，旋即把最高明的戰斗技巧、搏斗技巧，向他們腦海內進行輸送。

    為了追殺那個神人叛徒，優納凡威兒決定破例，把在場所有的神人戰士全部變成超戰士。

    “你……怎么……你這樣對神人大開殺戒，優納凡威爾馬上就會對你執行毀滅指令的！”

    被楊辰負在背上的夏娃，直到被他背進安全通道，才醒悟過來，并恐懼地說出了這句話，也許……就在下一秒，優納凡威爾的指令就會到達，并以最高權限接管楊辰體內的納米機器人，對他進行人道毀滅。

    “不用擔心！我，再不是它的奴隸！它左右不了我了！”

    楊辰背著夏娃，快速地沿著樓梯奔跑，雙腿的速度仿佛轉動的風車。

    “你……你……”

    夏娃似乎明白了，但又不敢置信，畢竟，從不曾有過哪一個神人放棄自己神人身份的先例。

    “是的！我，下凡了！”

    轉角處，楊辰微微停了一下，向夏娃微微一笑：“從此后，我和你，都在一起！我可沒有天庭做靠山了，你以后不許欺負我！”

    只一句話，夏娃淚如泉涌。

    神人戰士們凝滯的眼神漸漸靈動起來。

    優納凡威爾收回了它的“觸角”，神人們“復活”了。

    此時的他們，已經擁有了絲毫不遜于楊辰的戰斗技能。

    然后，他們走到了電梯間。

    在優納凡威爾的控制下，本來任何人都已失去支配權限的電梯間無聲地打開，神人戰士們進去，門又無聲地關閉，不需他們按動樓層，就載著他們迅速降落下去。

    雖然，安全通道是全人工的，優納凡威爾也無法干預到那里，但它依舊可以“看到”楊辰和夏娃的所在。

    楊辰背著夏娃轉過一個拐角，剛要繼續往下跑，忽地眼皮一跳，急急止住了腳步。

    敏銳的感覺救了他的命，幾道粒子光束就貼著他的鼻尖穿過，射中了樓道的墻壁。

    神人戰士，提前截到了他們的前面。

    楊辰只是和他們交手數合，就發現這些神人戰士無論是戰斗技巧還是反應速度，與之前都已不再相同。他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要糟！”

    如此一來，戰斗技能本就半斤八兩，可他還背著一個人呢，怎么可能是對手。

    楊辰想也不想，立即返身再往樓上跑去。

    可他剛剛跑過兩層樓，更高的樓道處就有清晰的腳步聲傳來，而且不只一人。

    楊辰急急趕到門口，伸手一拉，門是鎖死的。而這種門的質料，比墻壁的材料還要堅硬，因為它兼顧了防火等功能。

    一扇門，從外面，輕輕一扭就能打開，而在里邊，卻只能束手無策的門。

    楊辰不禁呆在那里。

    必死無疑了嗎？

    夏娃從他的背上滑下來，兩人的目光相遇，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我們智人，有句話，叫做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句話，我聽過！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神人！”

    樓上和樓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兩個人對視著，無聲地笑了。

    楊辰松開手，任由槍落在地上，向夏娃張開了雙臂。

    夏娃撲進了楊辰的懷抱，兩雙唇，緊緊地吻在了一起。

    下一刻，那道令人絕望的門開了，一個愛因斯坦發型的“白大褂”站在門邊，彬彬有禮地對他們說：“人類的某種休閑活動，是不是應該在閑下來的時候再做呢？”

    第二十八章 分身

    “好啦，吻別的事，等分別時再做！”

    “愛因斯坦”向他們促狹地一笑，頭一擺：“進來！”

    楊辰與夏娃對視了一眼，馬上閃進門去。大門重又關上了。

    “愛因斯坦”大模大樣地往前走：“跟我來，到我的研究室，咱們聊聊！”

    楊辰抬起頭，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監控頭，但“愛因斯坦”打了個響指：“別在意它。它只是個擺設！”

    楊辰道：“你關閉了它？云端會馬上查覺！”

    “愛因斯坦”依舊悠然自若地往前走：“如果我讓它產生些‘幻覺’呢，太信賴科技，就會被科技蒙蔽！”

    一間辦公室里走出一個工作人員，看到楊辰和夏娃的樣子，頓時露出吃驚的神色。很顯然，這兩個危險人物的模樣，已經袖云端輸送給整幢大樓里的所有人知道。

    “回去，什么都沒發生！”

    “愛因斯坦”停下來，微笑地拍了拍那個工作人員的肩膀，那個工作人員登時露出迷惘的表情，呆滯地轉身，走回辦公室，并關了門。

    楊辰和夏娃大吃一驚，一股寒意涌遍全身。

    他能控制神人？

    這怎么可能！

    只有一個人，不！只有一件東西能控制神人，那就是被神人奉為神的“優納凡·威爾！”

    楊辰變色，立即戒備地盯著“愛因斯坦”的背影，而夏娃也拔出了她腰間的短槍。

    “到了，歡迎進入我的辦公室！”

    “愛因斯坦”打開一扇門，微笑地請他們進去。但二人剛一隨著他走進去，夏娃的槍就抵在了他的后腰上：“你是誰？”

    “我么？”

    “愛因斯坦”好像并不在乎她的威脅，微笑著轉過身，凝視著夏娃：“我是，等候了你們很久的人！”

    夏娃依舊警惕地看著他，“愛因斯坦”自戀似的撫了撫頭發：“我叫，以賽亞！”

    夏娃吃驚地退了兩步，又猛然迎上兩步，忘情地抓住了“愛因斯坦”的肩膀：“以賽亞？你就是以賽亞？”

    “愛因斯坦”微笑：“沒錯！就是我！我一直變幻著各種身份，在這幢大樓，在優納凡威爾的眼皮子底下工作，就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br>
    說到這里，“愛因斯坦”眼中露出一抹尊敬的意味：“如果我沒猜錯，你姓夏！你是……夏杰的后人！”

    “我說，我能打聽一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一頭霧水的楊辰忍不住問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誰能告訴我？”

    三個人，在三張椅子上坐下來。

    看到楊辰還在不安地望向門口，以賽亞呵呵地笑起來：“放心吧，那些神人戰士，他們已經跟著一個錯覺追下去了。而這幢大樓里所有的監控設備，包括見過你們的人，也都不會有任何消息傳送到優納凡威爾那里?！?/br>
    以賽亞得意地聳了聳肩：“聽說過什么叫‘燈下黑’么？??！也許你們不懂，因為現在的燈，已經沒有燈下黑的現象了?！疅粝潞凇褪钦f，在燈燭之下的位置，是有陰影的，光照不到，所以，距光最近的那個地方，恰恰可以成為躲避過光芒照射的所在?！?/br>
    楊辰忍無可忍了：“我只想知道，你是誰？”

    夏娃凝視著以賽亞，激動地說：“他是……以賽亞，是我們智人最后的希望！”

    楊辰茫然地看向夏娃：“你說什么？”

    經過夏娃和以賽亞一對一答的講話，楊辰總算弄明白了一切。

    夏娃：“我的祖先，就是優納凡威爾的設計師之一，夏杰！”

    楊辰知道這個名字，創造了偉大的優納凡威爾的三位設計師被神人奉為神之父，雖然，優納凡威爾可以自行進化，如今的優納凡威爾，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它，但誰也不能回避的一個事實是：

    優納凡威爾，是三個智人創造的。

    而那三個智人工程師，其中一個就是夏杰，而且，他是其中最偉大的一個工程師，是優納凡威爾‘靈魂’部分的設計師。

    這三個人巨大的雕像，就矗立在這座大廈的最頂端，夏杰就站在正中間。

    夏娃：“我的祖先，創造了優納凡威爾?？墒撬暮笕?，卻放棄了成為神人的機會，和其他堅持智人身份的人類，離開了中心城！我在祖先留下的一本日記中，找到一段記載。

    在設計優納凡威爾并即將取得成功的時候，我的祖先想到了一點，就是我們如今所面臨的局面：即，一旦本該服務于人類的優納凡威爾，反過來成為人類的敵人時，那該怎么辦？”

    “盡管這種可能非常小，但是做為一個思慮縝密的程式設計師，我的祖先還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在日記里寫下了這一推測與顧慮，并且留下了一段話?！?/br>
    楊辰忍不住問道：“什么話？”

    夏娃想了想，重復起夏杰在日記中留下的話：“我想，應該不會出現那樣的一天，誰會不想成為神人呢？但，也不好說，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他的無法揣摩。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嗯！是這樣！優納凡威爾這個笨家伙，其時它大多數時候都比我們要更聰明，但有時候，它真的會鉆牛角尖。所以，我得留一手兒，必須的一種保護手段。我可是程序員，留后門兒，再正常不過了，不是么？”

    夏娃重復到這兒，抬起眼睛看向以賽亞：“我給他命名為以賽亞，他將代替我留下來，守護人類。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一群不肯成為神人的智人，成為威爾這個笨家伙想要鏟除的對象，那么情況一定是到了最糟糕的時刻！”

    “那么，為了糾正我的錯誤。以賽亞，會幫助他們。但是，他們要證明，情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他們要證明，他們有勇氣、有能力、有堅強的意志，與優納凡威爾為敵！

    所以，他們得有能力抵達優納凡威爾這個笨腦袋的身邊，如果達成這一條件，我的以賽亞，將必須向他們提供幫助！我是智人，那是未來智人的選擇，我，和以賽亞，應該站在智人一邊，做出最終的決斷！”

    說到這里，夏娃沉默了一陣兒，又緩緩地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我們智人，其實根本沒有能力同優納凡威爾抗衡。我們只是依據我祖先的這段日記，苦心籌劃了十年之久，就為了殺進優納凡威爾的核心區域，激活我祖先留下來的那個暗樁！”

    楊辰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就算神人也活不了這么長。而且，神人的長壽技術，是在一百二十年前才發明的?！?/br>
    夏娃凝視著以賽亞，道：“是的，所以……結合方才所見，我想……我知道以賽亞究竟是誰了！”

    以賽亞自矜地撫了撫那頭愛因斯坦式的發型，微笑道：“沒錯！優納凡威爾，并不是這世間唯一的人工智能！除了他，還有一個他的孿生兄弟，就是我，以賽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