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森林小屋

    夏娃跟著楊辰進入了屋意緒，門在身后自動合攏，機器人管家正站在玄關處。

    楊辰走在玄關入口，立在左側的自動鞋柜打開，一雙拖鞋跟隨著滾動的地板被運送到了楊辰的腳下。

    “還需要一雙女式拖鞋?！睏畛降皖^看著身邊夏娃穿的戰斗靴。

    自動鞋柜又將一雙粉色的小一些的拖鞋送到了夏娃面前，夏娃費了一些勁才脫下有些破損的靴子。

    “38碼，”機器人管家一字一句地說，“按照小姐您的腳型是37碼，如果根據最新的人體工程學，拖鞋大一碼您穿起來才會舒服?！?/br>
    夏娃點了點頭，換上拖鞋后抬頭，才有空閑好好打量神人的房間。

    由于是單身，楊辰的房子不算很大，但兩層高的空間得到了充分地利用。在神人世界，資源得到了比較公平的分配，每個人按照各自的年齡，職業，身份選擇不同大小與規格的房間。房間一樓擺放著可以選花紋的自動按摩沙發，沙發面前的墻壁是微微發光的，音樂聲從墻壁邊上響起，接著出現了三維立體影像，是一架古棕色小提琴懸空著，優美的聲線傾瀉而出，三百六十度環繞整個房間。

    夏娃覺得那個音樂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她望著房間中央，發著幽光的玻璃樓梯圍繞著一棵樹旋轉向上，這一幕令她想起伊甸園的場景，不禁眼睛一酸。

    “來吧，夏娃?！睋Q好拖鞋的楊辰進入客廳，招呼著夏娃。機器人管家立刻如影隨形地跟了上去。

    “根據主人與這位小姐身體的平均距離和話語中的親昵程度計算，這位小姐不是敵人，但是便于我對這座府邸進行管理，所有出入人員都應該登記在案……”機器人管家盡職盡責地講述。

    “戴森，這是我的未婚妻，她叫夏娃?！睏畛嚼耐薜氖?，夏娃愣了一下，但沒有掙脫開楊辰的手。

    戴森是這一款z-jzt3型智能機器人管家的名字，不同于其他神人，楊辰為他的機器人管家取了名字，也不像其他神人，比起在云端和機器人交換數據，他更傾向讓戴森平時與他進行對話交流。

    “我知道了，主人，夏娃小姐?！贝魃⒃谠?，藍色的方形眼睛掠過淺綠色的一排排數據，停止后，戴森的電子音一絲不茍地說：“已經記錄在案了，夏娃小姐擁有這座府邸的a級權限?！?/br>
    “改成s級?！睏畛秸f。他轉過臉對身邊的夏娃說：“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盡管和戴森說?！?/br>
    “謝謝，我知道了?！毕耐撄c了點頭。

    “好的，s級?！贝魃难鄣讛祿俅胃采w后，它走進客廳，為兩個人拉開了椅子：“我從您的云端身體管理系統中，覺察到您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進食了，所以我主人和夏娃小姐準備了夜宵?！?/br>
    楊辰和夏娃在恒溫的桌子前坐定后，很快，戴森將兩份簡單的夜宵端了上來，是抹好沙拉醬的面包和純牛奶，餓了許久的兩人立刻進食。

    楊辰喝下一口牛奶，戴森開始每日的工作匯報。

    “主人，第一，在您不在的日子里，有收到三封分別來自中心城每日快訊社、中心城交通管理局、中心城蔬菜中心的電子信，全都存在了您的云端里了，請及時查看。第二，夜間有些涼，我已經把您與夏娃小姐房間的被子換成了合適的厚度；第三，明天是工作日，我為主人設好了八點半的鬧鐘?！?/br>
    聽到戴森為兩人準備的房間時，楊辰和夏娃都不由自主地窘迫了起來，楊辰咳了咳：“我知道了?！?/br>
    “第四，洗澡水也準備好了，調到了您平時喜歡的溫度，那夏娃小姐喜歡什么樣的溫度呢？”戴森繼續公事公辦地履行職責。

    “和、和楊辰一樣就好?！毕耐尬⑽⒛樇t地咽下面包。

    “我知道了，夏娃小姐。還有最后一項，主人，請問在您今晚想為府邸設計什么樣的模式呢？”戴森說。

    “森林小屋模式?！睏畛较肓讼?，回答道。

    夏娃露出不解的表情，只見在下一秒，整個房間都變成了一座潔白月光下的美麗森林，玻璃旋轉樓梯中的那棵樹忽然開出了雪白的花，鳥聲和清泉聲響在耳畔，甚至還有螢火蟲在夏娃面前飛舞。夏娃伸手去捉，卻捉不到。

    “畢竟不是真正的森林?！睏畛浇忉尩?，用戴森遞來的餐布擦了擦嘴角。

    “……你們神人的世界好神奇啊?！毕耐耷椴蛔越卣f。

    戴森聞言，發出了疑問的聲音：“你們？神人？”

    “夏娃的意思是，我們中心城的房間和她老家的不一樣?！睏畛竭B忙打上圓場，夏娃回過神來，也跟著點了點頭。

    “為了讓主人與夏娃小姐擁有安穩的睡眠，我已經打開低音降噪3.0版和空氣凈化4.0模式等睡眠模式……要把《眾神的黃昏》給關了嗎？”戴森指的是沙發前的正在演奏的全息虛擬小提琴。

    夏娃的動作頓了一下，楊辰點了點頭：“關了吧?！?/br>
    通過墻壁的低音降噪，楊辰的臥室里，只剩下空氣凈化器運行時幾乎可以忽略的聲音和房間外的潺潺泉水聲，人造光模擬月光靜靜灑下，空氣中是森林清新的氣味。

    然而洗完澡的楊辰無暇欣賞這樣的靜謐，他坐在床上，如坐針氈。又過了一會兒，夏娃穿著戴森為她準備的睡衣，擦著頭發進來了。楊辰看了穿著單薄睡衣的夏娃，更加手足無措了。

    楊辰掩飾著臉色的不自然，咳了咳：“我剛剛查過了，以我的權限，不能查到云端的中心數據庫、也就是優納凡·威爾真正所處的位置?！?/br>
    他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但是，我所在的中心城蔬菜中心的主機房，應該可以查到它到底在哪兒，畢竟那是供應全城一億人口蔬菜的所在?！?/br>
    “那我們明天去一趟？”夏娃坐了下來，柔軟的床輕輕塌了一下。

    夏娃身上屬于少女的芬芳體香讓楊辰臉紅了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些。

    “嗯，要好好休息，白天起來還有硬仗要打呢?！睏畛竭B忙躺下，占據著床的邊角。

    夏娃也臉紅了，她用著新型材料做成的毛巾擦干了頭發，也躺了下來。

    “我睡覺了?！睏畛綄⒈蛔永搅诵厍?，他閉上眼睛，但是清醒的思想和困倦的身體并不相容。時有時無的潺潺水聲，森林的氣味，夏娃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令他不由自主想起了游戲里發生的一切。

    楊辰忍不住翻了個身，結果看到了夏娃仍舊睜著的眼睛。

    夏娃瞪大了眼睛，隨即嘩地轉身，她臉上發燙，說話卻依舊毫不溫柔，卻可以聽出幾分羞惱的感覺：“不許胡說亂想！快睡覺！”

    楊辰嘆了口氣：“晚安?！?/br>
    “在神人還沒有全面圍剿我們之前，我看過《眾神的黃昏》，不止是音樂，那是廢品中的錄像帶，還特意找到了古老的錄像機來放……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歌劇……”

    夏娃輕聲敘述著，在月光下她的面容溫柔悲傷，“我仍舊記得最后一幕……”

    楊辰靜靜聽著，夏娃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后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楊辰也閉上了眼睛，被五光十色的夢境所捕獲。

    第十四章 初探蔬菜中心

    “yw2902001號公民，愿您擁有平靜而安全的一天，現在是中心城時區2318年5月27日早上8：00，星期一，天氣晴，空氣濕度是……”

    與過去二十多年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樣，楊辰在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夢后，云端喚醒了他，他睜開眼睛。他記得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自己去了地底，遇到了許多事，還到了一個伊甸園的地方，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帶著她不停奔跑，她說她叫夏娃……

    等等，夏娃？楊辰揉揉眼睛，看到正坐在椅子上望著自己的女孩，猛地坐起，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

    “你醒了，我們什么時候出發？”夏娃已經換好了一身利落的緊身裝，站了起來。戴森說這一套是今年最為流行的款式，夏娃穿起來顯得分外英姿颯爽。

    “等我十分鐘！”楊辰下床，沖出門時撞到了在門邊等著的戴森。

    戴森被楊辰撞得在原地一圈圈轉動，但是匯報的聲音依舊冷靜：“主人，和以前一樣，我為您預約了通往中心城蔬菜中心的區際專用通道，另外，為您準備的衣服掛在了衣架上，早餐在兩分鐘后出爐……”

    自動牙刷清潔著牙齒，楊辰口齒不清地說：“不、不用，我們打無人車……”漱口杯伸到了嘴邊，楊辰低眼，含一口水吐出。這時，毛巾正好在全自動水池中絞干，楊辰伸手，往臉上抹了兩把。

    等楊辰走出洗手間，夏娃已經坐在桌前了，清晨的森林小屋溫馨而明媚，而夏娃顯然無心欣賞，吃完戴森精心準備的早餐后，她就站到了門邊。

    “走吧?！毕耐迣υ诖┲咨ぷ鞣臈畛秸f。

    “我預訂的無人車還有一分鐘會到?！睏畛胶拖耐尥话俣畬訕堑娘L景。

    眼前除了昨晚見到的來來往往的飛車，還有戴著特殊滑翔翼的人在飛車中穿行，中心城熱鬧非凡甚至可以說是擁擠了，但一切在優納凡·威爾的管理下，每個螺絲釘都在各自的位置上運轉著，井井有條。而在它的眼皮底下，一顆本該規規矩矩遵守著規則的螺絲釘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原來的軌道，它卻根本無暇顧及。

    和昨天一樣，楊辰選擇了寵物攜帶模式，帶夏娃上了車。戴森站在門口送別：“主人，夏娃小姐，路上平安?！?/br>
    坐上車后，夏娃問：“戴森說的那個區際專用通道是什么？”

    “喏，就是那個?！睏畛街钢鵁o人車上空幾乎融入空中背景的管道，微微的反光讓夏娃發現它是存在的。

    “為了節省資源，中心城的公共交通分為三種，空中固定的區際專用通道，便民云朵車，”楊辰指了指身邊一輛飛過去的裝飾成云朵的大車，它停在了對面大樓的中部，伸出云梯讓乘客搭乘，他又指了指底下，“還有地底下的輕型隧鐵，區際專用通道會比無人車快，但是公共交通的進出都需要云端?！?/br>
    夏娃點了點頭，她又問道：“那我們待會兒，是去你工作的蔬菜城的主機房？”

    楊辰皺眉：“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權限可以進去……”

    他閉上眼，又睜開：“云端跟我說，只有主管部門的人才能進去……”

    夏娃一下子著急了：“那該怎么辦？”

    楊辰正想回答什么，無人車放低了速度，緩緩停下了。

    夏娃往窗外望去，不禁輕啟朱唇，發出了驚呼聲。

    這是中心城的蔬菜中心，足足有一百層那么高，如同中世紀花園迷宮一般的半封閉環形結構，每座綠墻即是一種蔬菜，蔬菜墻之間是立起的金屬框架，為兩側的蔬菜進行定點打光，定點澆水，定點施肥，甚至為了模擬蔬菜們在自然下生長，還會制造一些微風。小型的飛行機器人在其中忙碌地穿梭，有的負責傳粉，有的負責捉蟲，有的負責采摘，由于每種作物的成長時間不同，這片蔬菜墻可能還開花，另一片蔬菜墻卻已經碩果累累。

    一個人站在蔬菜城中，抬起頭，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綠。

    “今天是晴天，所以會打開蔬菜城最上面的總開口，如果是陰天，可能就不會開了?！睏畛浇榻B道，他帶著夏娃，走進去蔬菜城的入口，眼睛對準門口的儀器，嘀的一聲后，門禁打開，楊辰進入。

    “老張，門口那位是我未婚事?！睏畛綄χ惶幗锹涮ь^，指了指門口的儀器，“你幫我處理一下?！标幱爸胁刂O視器，正好管理監視器的是楊辰的熟人，昨晚楊辰就通過云端通訊器和老張打好了招呼。

    楊辰相對于其他神人，顯得太過“傳統”，按照傳統方式找一個妻子，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老張毫未懷疑，所以很快，在老張的幫助下，夏娃也進來了。

    她抬頭，望著高到要看不清的蔬菜綠墻，蔬菜們在太陽光和人造光下分外茁壯，因為清晨澆上了水的效果，甚至熠熠生輝。

    楊辰拉起夏娃的手，夏娃裝作親昵地挽上去，頭靠了過去，聲音低了下來：“主機房在哪里？”

    “在中心城中央，就我們剛剛看到的蔬菜城綠墻的中心……我的權限是進不去那里的”楊辰神情凝重。

    “我帶她四處逛逛！”楊辰笑嘻嘻地和老張打了聲招呼，半個小時后，楊辰和夏娃乘坐著蔬菜運輸車，終于到了綠墻中心外的，種著南瓜的一排高大的綠墻下，再進去一面蔬菜墻，就是主機房所在的位置。

    “我昨晚和同事調換，我今天負責抽樣考察南瓜的生長狀態，并且還要作報告。待會兒，是上午的休息時間了?！睏畛胶拖耐拮狭松禉C，他們很快到了半空中。

    “正門能進去的不僅得是神人，而且還得是主管人員，門口有守衛?！睏畛揭贿叺吐曊f，一邊伸手在南瓜上一拍，嘀的一聲，手中的儀器就記錄好了數據：“我只能幫你引開守衛，其他還要想想辦法?！?/br>
    “硬闖是不行了?！毕耐匏尖庵?，綠墻中心并不種蔬菜，而是一座拔天而起的大樓，而主機房就在大樓里。

    升降機平行移動，忽然，一陣風吹來，將夏娃柔順的長發給吹起。

    “這是什么？”夏娃眼神一動。

    “南瓜??？”楊辰理所當然回答。

    “我說，剛剛那陣風，從哪里來？不是蔬菜墻與蔬菜墻中間向兩邊吹的風，而是蔬菜墻中心向四周吹的風？”夏娃望著風吹來的方向，即是主機房大樓的方向。

    “那是蔬菜中心最大的排風口，負責整個中心城蔬菜中心的空氣進出?！睏畛巾樦耐薜囊暰€望去，“就在第五十五層樓的位置?！?/br>
    “我可以從排風口進去！”夏娃認真地思考道。

    楊辰不假思索拒絕了：“排風口風力巨大，里面有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停止運行的槳葉，足足供應著全城一億人口蔬菜的產地，只有這一個排風口，你可以想象那巨槳有多大，一旦落進去，和掉落在扇葉上的一只納米機器人沒有區別，會立即被絞得粉身碎骨！甚至不是槳葉，而是槳葉蕩起的風將你絞碎，我們得想別的辦法！”

    夏娃的身體湊到楊辰面前，那雙眼睛里滿是懇求：“沒時間了，再多一分鐘就多一個同胞死去……，我可以的，十年來，我都在為了這一天而準備?！?/br>
    楊辰無法拒絕夏娃那樣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好吧，我為你引開守衛……最多三十分鐘，你要拿到云端中心數據庫的位置！”

    夏娃的眼神流露著感激：“你先教我怎么用升降機……”

    楊辰把自己的白色工作服脫下，給夏娃套上：“如果被發現了，你就說、你就說，你是工作人員……可以保險點……”楊辰的聲音越來越低，他知道一層保險簡直像鱷魚嘴巴上的稻草環，根本沒有用。

    “謝謝你，楊辰，”夏娃卻沒有嫌棄楊辰的心意，她低下頭將工作服扣好，“待會你去引開守衛，我就開著升降機到排風口……三十分鐘后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