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怎么回事?”連信連忙跑了進去。 魏昭和趙淮霽已經到了,兩人都十分無語地望著牢房地上的洞。這洞黑漆漆的看不出有多深,朝向墻壁的方向延伸。 “這人屬地鼠的,半夜挖了個洞跑了?!?/br> 唐梓歌又壓不住火了,“早知道昨天就該把他給殺了!” 連信拉著他的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問道:“你看出什么了嗎?” 唐梓歌皺眉,“是鉆地鼠干的?!?/br> “鉆地鼠?” “此人名為閆融,是一名江湖奇人,目前應該是加入了魔教,為魔教辦事。奇怪……魔教的人劫岳暉做什么?他們什么時候朝廷作對了?” 趙淮霽的目光變得陰沉。 魔教嗎? 他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一向不過分干預。像是唐梓歌這種江湖幫派的人,有時會做一些違反朝廷法度的事,但只要不過分,他也不是很介意。 唐梓歌最出名的一件事便是從牢里把一個jian.殺三名女童的犯人劫了出來,讓人用一把非常鈍的小刀一點一點把他下半身刮成rou沫,那犯人痛苦嚎叫了三天才死。按朝廷律法光是劫囚便是重罪,但朝廷不追究,默許他按江湖規矩行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趙淮霽能容忍這種偏激的做法,但要與他為敵,他可不會手軟。 魏昭忽然問:“你們這里有沒有馴養過的狗?或許可以聞著氣味追蹤?!?/br> 屋子里還留有岳暉用過的一條手巾,想來沾染了他的氣味,可以用來追蹤。 “有!衙門里確實養了一條狗,能聞著味兒找人?!币粋€官差應聲說道。 “那太好了,這洞不是那么容易打的,想來沒打通多久。他應該沒走太遠,如果方位正確,或許能追上?!蔽赫训?。 官差便去把狗牽了過來,是一條毛色黃黑相間的田園犬,看起來非常精神。見到魏昭的時候“汪汪”叫了兩聲,還搖了搖尾巴。 “它叫毛毛?!惫俨盥冻鲆荒樌细赣H般慈愛的笑容,摸了摸它的頭頂,“毛毛,到你立功的時候了!” 魏昭把那條手巾放到毛毛的鼻子下面,毛毛用力嗅了幾下,歡快地叫了一聲,撒歡兒地鉆進了地洞里。 魏昭便跟在后面,他從地洞里鉆出,便來到了府衙后面的一處僻靜街道。 一回頭,他看到“季先生”也跟著出來了。他的衣服上沾了一些地洞里的泥土,卻似并沒有發現,由著這些泥土沾在自己的衣角處。那洞挖得并不寬敞,要鉆出來需要矮著身子,他本就個子高,必然會蹭到洞里的泥土。 魏昭的印象中“季先生”一向是極愛干凈的,衣服上從來沒見過半點塵埃,仿佛他的衣服永遠不會臟一樣,他這個樣子,魏昭還是頭一次見。 “季大人也要一起?”魏昭遲疑道,“不一定找得到,我只是試試?!?/br> 趙淮霽道:“走吧?!?/br> …… “你說那狗能找到岳暉嗎?”連信看著趙淮霽跟著鉆出地洞,不敢確定地問。 唐梓歌搖頭,“我覺得找不到,那條狗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br> 連信點頭,“我也這么覺得……哎呀!” “怎么了?” 連信突然發現,他讓皇帝跟著敵國的臥底跑了。 而且這臥底還是個高手! 皇帝不會有事吧? 他九族沒事吧? …… 魏昭跟著毛毛一路往前走,趙淮霽跟在他身邊同行。毛毛初開始跑得挺歡,二人便也跑得快了些。趙淮霽雖武功不強,不能像魏昭那樣身輕如燕,但他還是會些武功的,底子不差,追上一條狗并不費力。 這一路出了城,漸漸遠離了鬧市,越走越安靜。再后來就看到了山光水色,竟是來到了荒山野外之地。 魏昭:“……” 果然靠不住,這都跑哪兒去了? 已經是過了晌午,魏昭無奈道:“看來這趟是無功而返了……回去還得走很久,季大人餓了吧?我去弄些吃的?!?/br> 他看到毛毛已經餓到趴地上不動了,他現在回去不但要走很遠,可能還得扛條狗。 “這里哪有吃的?”趙淮霽微怔。 “有的,等我一下?!?/br> 魏昭看到不遠處有水流,便走上前去,拔出染墨劍,用力在水中一刺。水面濺起了一小片血花,那魚卻因為劍身過于鋒利而沒法挑起來,滑落到水里了。 但這并不妨礙什么,魏昭將死魚撈起,剖洗干凈了,又找了些干柴架起來,最后用兩塊石頭撞出火花點燃了干柴。 烤魚的香氣漸漸飄出,趙淮霽不由得有些呆了。 記憶深處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 以前,那個人也這樣給他烤過魚。 不多時魚就烤好了,魏昭把魚頭扯下來喂了毛毛,將魚身分了一半遞給趙淮霽,說道:“吃吧,沒有鹽,味道可能不太好?!?/br> 趙淮霽接在手中,卻沒有吃,只是怔怔地望著魏昭,目光中帶著幾分神游天外般的迷離。 魏昭歪了歪腦袋,“怎么了?想什么呢?涼了可就更難吃了?!?/br> 趙淮霽這才收回了目光,看著手中的烤魚,緩緩道:“忽然……想起了一位故人?!?/br> 魏昭咬了一口魚rou,問:“你的故人現在在哪兒呢?你想他就去找他唄!” “死了?!?/br> “……” “呃……抱歉?!?/br> 魏昭吃了一點東西,肚子便不覺得那么餓了。他低頭看到毛毛還在啃那只魚頭,忍不住罵了句:“傻狗!你就是想跑出來玩兒吧?” 正說著,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躁動聲,聲音漸近,像是有許多人在吆喝。 魏昭看向聲音傳來之外,只見一頭野豬正從遠處向他這個方向跑來,野豬的身后跟著一群人,這些人拿著各種工具,一邊跑一邊吆喝,還有人沖著魏昭喊,“小哥快讓開!別豬給拱了!” 毛毛嚇得狗毛都豎起來了,跳起來就跑到一邊避著,嘴里的魚都掉了。 魏昭卻站著不動,等到那野豬近了,他猛地拔劍揮落,一劍劈下,借著野豬沖過來的力道,將野豬生生地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后面跟著跑過來的人都傻眼了,好半天才有人反應過來,叫道:“這位大俠太厲害了!” 魏昭將手中的劍輕甩了兩下,劍上的血跡便順著劍尖滑落,整個劍身依舊漆黑一片。他還劍入鞘,道:“你們來抓野豬嗎?這野豬撞到人會死的,危險得很?!?/br> 說話間他看到有幾個人攙著一個中年漢子往這邊走來,那中年漢子腿上血淋淋的,顯然是受了傷。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無奈道:“我們也知道危險呀,這不,阿牛就受傷了??墒沁@快過年了,總想著給家里人吃口rou。我們一合計,就上山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抓頭野豬?!?/br> 他拱手道:“多謝小哥,這rou我們……能帶回去一些嗎?” 魏昭道:“你們都帶走吧?!?/br> 老人大喜,“太謝謝啦!這下村子里過年都能吃口rou湯了?!?/br> 那野豬雖不小,但要一個村子分,每人只怕也就分上一口rou湯。 趙淮霽眉頭輕蹙,“你們連過年都吃不起rou嗎?這玉城的百姓過得這么苦嗎?” 老人嘆息道:“可不是嘛!能吃飽就不錯了,我老頭子上次吃rou還是去年過年呢!一整年都沒開過葷了!” “因為……水患?” “天災是一方面,但也沒多嚴重,更重要的是人禍??!朝廷收六成的稅,糧食根本不夠吃,別的就更別提了?!?/br> “可是青安國的稅賦不是三成嗎?” 老人無奈苦笑,“你這年輕人,讀書讀傻了吧?三成是朝廷規定的,到了底下至少翻個倍呢!” 魏昭疑惑道:“皇帝不知道嗎?不管嗎?” 老人搖頭,“我哪知道他知不知道,天高皇帝遠的,我們這底下老百姓遭什么罪他也不在乎,他只管享福?!?/br> 魏昭指著趙淮霽,“他是皇帝的親戚,當大官的,要不你們找他說說?” 趙淮霽:“……” 這就給他賣了? 老人面露驚懼之色,“這位大人……小人……胡說的,別……” 趙淮霽嘆了口氣道:“這里的事兒等我會讓人來查,如果屬實,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br> 一群人面面相覷,都露出懷疑的神色。 “真的嗎?他不會回頭就讓人來抓我們吧?” “都說官官相護,我不信!” “我也不信……” “你什么官兒呀?比知府大嗎?” 魏昭道:“他是都御史,挺大的官,能查知府的?!?/br> 他頓了一下,又道:“他跟皇帝不一樣,他是好人。你們要是有什么冤屈可以跟他說,他會幫你們?!?/br> 趙淮霽回頭望向魏昭,又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這群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小哥看起來像是個好人,他說話應該沒騙人?!?/br> “哪看出來的?” “你看他長得好看,又幫咱們殺野豬?!?/br> 幾個村民們一合計,就跑到趙淮霽跟前,七嘴八舌地開始把知府大人如何貪污斂財,他們這些年如何被盤剝的事說了出來。大概就是巧立名目、增加賦稅,貪污修河道的銀子讓水患不止,他們說起來沒完,但趙淮霽很有耐心地聽著,直到他們把想說的全都說了出來。 趙淮霽最后說道:“你們先回去吧,等我一個月。一個月之內,我保證給你們換個愛民如子的好父母官?!?/br> 他雖說得篤定,村民們也就信個五、六成,總歸是有些希望的。他們抬了野豬,扶著那受傷的漢子回去了。 看到村民們離開了,魏昭道:“其實我挺想問你的,你是皇帝的什么親戚?” 趙淮霽隨口道:“表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