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趙淮霽:“……” 他竟然能打得過黑熊! 阿周的衣袍下擺沾了許多雪,他混不在意,起了火,架著熊掌烤。 天氣晴好,陽光正照在他的臉上,他不由得瞇起了眼。 趙淮霽只覺得這人的身上既帶著冰雪的氣息,又帶著陽光的氣息,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氣息卻在他一個人身上共存,卻又毫不違和。 可他越是美好,趙淮霽的心中越是悵然。 他一向恃才自傲,卻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卑。 次日趙淮霽醒來的時候覺得身上有些冷,睜開眼睛的時候果然發現阿周已經離開了。 他叫了一聲:“阿周?!?/br> 沒有回音。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他居然能開口了。 他心中歡喜,他有許多話想跟阿周說,終于可以開口了。 但真要說些什么,又有些心慌,他坐在了地上的棋盤前,跟自己下起了棋。 直等到天黑,阿周也沒有回來。 他胡思亂想著,是不是自己做得哪里不好,惹阿周生氣了,他才不回來的。 夜已經深了,他卻毫無困意,只是坐在洞口等著。 他望著遠處的山頭,阿周今晚是想回那里睡嗎?他不來了嗎? 或許是他的傷已經好了,阿周覺得他不需要照顧了? 天快亮了,阿周還是沒有來。 他望著那山頭,卻發現有黑煙從山頭升起。這不像是做飯的炊煙,倒像是起了火。 趙淮霽的心底升起一種恐懼,他身體發抖,一種可怕的預感將他牢牢地籠罩。 他跑向那座山的方向,兩個月來,他只是聽阿周說起過那里,卻從來沒有想過去那里看上一眼。 他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加上一路冰雪道路難行,他摔倒了好幾次,傷口處又隱隱開始作痛,但他完全顧不上這些,摔倒了便爬起來再跑。他不像阿周那樣身姿輕盈,只能一步一步往那里走。 直到晌午,他才走到山腳下。 他看到一些凌亂的腳步,地上還留著點點血痕。 他瘋了一樣向山上跑去,未到山頭,便聞到了股焦臭的氣味。他幾乎站立不穩,但還是爬起來,跑上了山。 山上有幾排竹屋,此時已經燒得黢黑,那股焦臭的氣味便來自最里面的那個屋子。 門被燒得只剩下了半扇,趙淮霽從門口看到里面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十幾具大大小小的尸體被燒得一片漆黑,已經看不清面目,連露出的骨頭都是黑色的。那些尸體有的摞在一起,有的彼此糾纏,形態各異,死狀可怖,讓人看上一眼就頭皮發麻。 趙淮霽強忍著惡心,走進了那間屋子。 他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送給阿周的那枝竹笛,此時它已經被燒得只剩下了一角,上面隱隱留著血跡。 他腳下一軟,無力倒地。想哭,卻完全哭不出聲。 他手中握著那一角的竹笛,腦中一片天懸地轉。 他甚至分不清,哪一具才是阿周的尸骨。 呆坐了一天,直到天黑了,他才起身,走到后院里,用找到的鏟子在地上拼命地挖。 他手上在流血,卻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痛了,只知道一直挖,直到那個坑變得巨大無比。 他慢慢地把那些尸體拖進了坑里,認真地擺放好,然后將土細細地灑上。 …… 趙淮霽從夢中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雙墨色的眸子正望著他,這雙眸子與他記憶中的那雙眸子霎時間重疊在了一起。 魏昭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他說著坐起身,“我要起了,一會兒要去上早朝,你可以再睡會兒?!?/br> 趙淮霽依舊躺著,淡聲道:“早朝倒也不用急?!?/br> 魏昭道:“陛下不喜歡大臣上早朝遲到?!?/br> 趙淮霽道:“皇帝也未必喜歡上早朝?!?/br> 魏昭道:“我覺得他很喜歡?!?/br> 趙淮霽:“……” 天還未亮,魏昭換了朝服,上早朝去了。 趙淮霽輕輕搖頭,“今日不早朝?!?/br> …… “陛下昨日偶感風寒,今日不早朝?!碧O宣布完,扭頭走了。 連信嘀嘀咕咕,“昨兒不是還好好的嗎?會不會是……沉迷美色,不想早朝?” 謝孝林踩了他一腳,“胡說什么?陛下也是你能編排的?” 連信道:“你看葉丞相都沒來,他可從不缺早朝,今日不來,是不是知道發生什么事兒了?早知道我也不來了,困著呢!” 魏昭問連信:“你昨天怎么出現得這么及時?還帶了唐梓歌?” 一直也沒顧得上問他。 連信道:“是陛下讓我去保護葉夫人的,我也不知道為啥。出門撞上了唐梓歌,他非要跟著我?!?/br> 謝孝林以手撫額,“現在都沒想出來是為啥……” 連信道:“為啥呀?魏昭知道嗎?” 魏昭點頭,“一開始沒想到,現在明白了。難得陛下只看了一眼卷宗便想到了,幸好他想到了?!?/br> 若不是趙淮霽想到了此節,派連信去幫忙,他那會兒可能已經被那個馬車夫殺了。 連信呆了呆,“難道就我現在還沒有想到?快說快說!魏昭你快說,還是不是兄弟了?” 魏昭道:“那兩個明暉堂被害的都只是死了一個人,我們想當然認為這是針對個人的仇殺。但其實只是因為這二人沒有親眷,所以才會只殺他們本人。兇手的目的不是殺一個人,而是滅門。所以他不光要殺林遠,還要殺林瑛?!?/br> “滅門?兇手不是因為林遠在審案的時候得罪了他才殺林遠的?” “不是?!?/br> “那我們看了那么多的舊卷宗……” “白看了?!?/br> “……” 謝孝林道:“很可能是上一代牽扯出來的恩怨,我們一開始查的方向就錯了?!?/br> 魏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那人認得他,而且知道他以前用左手。但他以前用左手的時候并不是在青安國,而是在北齊。被派往青安國的時候,他的左手早就廢了,根本用不了。 此人必定和北齊國有淵源,只是這條線索他無法說出口。 出了皇宮,魏昭回到魏府,趙淮霽已經離開了,他吃了些東西,去了許大夫的醫館。 余喜迎上來,一臉為難的樣子。 魏昭道:“有話直說,你要進宮了對吧?” 余喜訝然:“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貴人,介紹我進宮當太監了?” 魏昭道:“我不知道呀,不是你說的嗎?” 余喜怔了半天,才道:“可是這樣,我就不能照顧大小姐了?!?/br> 魏昭道:“她不用你照顧,最近幾天我打算送她去別的地方。你安心在皇帝身邊伺候著,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愿嗎?” 余喜點頭,“我會努力的,公子。我聽說公子是在朝廷當官的,以后還能再見到公子?!?/br> …… 御書房。 趙淮霽看著手中的字條,“就這?” 葉成德:“對,他讓個乞丐送了張字條給我?!?/br> 字條上就一句話:“有個叫余喜的人,脖子后面有桃花胎記,可能是丞相大人的兒子,他今晚會去城外給養父燒紙?!?/br> 趙淮霽沉吟道:“他是想讓你父子團聚?” 葉成德道:“我已經決定不和他相認了,但是魏昭能不能想到這一點,我不知道?!?/br> 趙淮霽嘆了口氣,“他想到了,所以昨晚才什么都沒有做,因為他太了解余喜了,也了解你。他知道余喜自宮,一心想當太監,而你是當朝丞相,你的家人需要避嫌,是不能進宮近身伺候的。你若認了他,他只能當個富貴公子,還會因為身殘被人看不起,他心思單純,這對他來說很殘忍。他只有進宮在我身邊才是最好的去處,這些……魏昭應該全都想到了?!?/br> 葉成德道:“陛下要讓他完成任務嗎?他會變得更強,更難對付?!?/br> 趙淮霽道:“不然呢?那系統不只對他有用,對我們更有用,不能讓它停止。他都算計到這個地步了,咱們也不好讓他失望,你也順便去刑部待一陣子吧,有意見嗎?” “沒有,他救了我夫人,我欠他的?!比~成德道。 次日早朝,當趙淮霽走出來時,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身邊的近身小太監換人了。 新來的近身太監眼神清澈,看向臺下的時候滿目的好奇。和之前的不同,他手中并未執筆。趙淮霽習慣讓近身小太監拿筆記錄朝臣的言行,以前的近身太監都會執筆,但這個人卻雙手空空。 【叮!任務二:讓一個笨蛋進入朝堂完成!】 趙淮霽望向魏昭,見他的神情中果然沒有一絲驚訝。 他淡淡一笑,望向葉成德。 葉成德上前一步,說道:“臣的夫人被人刺殺,好在無恙。兇手便是殺害刑部尚書的人,臣不能再坐視不管,臣愿請為刑部尚書,與大理寺聯手辦理此案,此案不破,誓不離開刑部?!?/br> 趙淮霽道:“準!” “謝陛下!” 【叮!葉成德降為二品刑部尚書,任務一,讓葉成德被貶官完成!】 魏昭倒是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