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四伏下
齊毅成即便是再不濟,即便是被潘家園的人稱作蚊子,可這一只蚊子好歹也是在皇城腳下生于斯長于斯的,皇城根里,從來不缺心計,不缺傾軋,齊毅成這只肚量并不怎么大的蚊子,好歹也是嘗過一些枝脈龐大的讓外人難以想象的家族的血液,對于齊毅成而言,柳夏卓再怎么樣,也不過是一個傀儡;而柳夏卓身后的提線人又過于神秘怎么都見不到人,所以也就無所謂敬畏不敬畏??墒菞罴业哪亲鹄戏馉?,齊毅成不僅在他手里得到過好處,也吃過大虧。 所以當齊毅成一眼看到坐在客廳沙里的男人是楊家長門的獨苗楊成的時候,就知道坐在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怎么著都不會太好對付,畢竟是那個老頭子一手調教出來的,應該不是那么簡單,但從年輕人到現在一直臉上帶著笑,眼角卻是冰寒一片,就足夠齊毅成揣摩上一大會兒了。 “我知道你八成知道沈文的那件事是誰做的,也知道為什么柳夏卓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你現在也想找個能讓你安心的靠山,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就這么明白的告訴你,北京有徐碩沒我,有我沒徐碩?!睏畛煽吹烬R毅成走出來,直截了當道“徐碩在潘家園的生意繼續下去的話,你應該也能想象你以后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你的飯碗遲早是要被他砸了的,而且柳夏卓現在對他又比你看重的多,古今堂不會讓下面有太多的像你這樣的存在,兩相選擇,柳夏卓必然是會選擇徐碩的,不管出于哪一種關系是生意還是私憤,至少我們都有一個想法,讓徐碩不是那么好過,你說是么?” 齊毅成并沒有急著表露心跡,為虎作倀的下場不用別人交,大部分人還是知道的,齊毅成在皇城腳下混跡了這么多年,見多了前門拒虎后門迎狼的悲劇,楊成有家里做靠山自然是可以毫無顧忌的開門見山,把自己心里的話說出來,可齊毅成哪里有那么多的籌碼拿出來和別人比,就算手頭里還有的那么一點也要留著以后真的走投無路了,自己當做棺材本用的,于是猶豫了一會,道:“我自然知道你們楊家的能量,可是博古開業那天的陣勢您應該也知道,博古的聲勢現在在潘家園是如日中天,很多人都盼著他能一飛沖天,和古今堂斗上一斗,然后能給我們這些小店謀些活路,雖說我看他不大順眼,但他現在不也是還沒觸我的霉頭,而且我感覺沈文的事多少都是殺ji儆猴的,應該也不會在輪到我的頭上,實在不行,我打不過,還躲得起?!?/br> 楊成沒吭聲,轉過身走到客廳里擺著的幾塊田黃方印的柜子旁,拿出來一方印在手里把玩著,感受著那“細、結、潤、膩、溫、凝”六感,沒吭聲。 “我實在不知道為什么楊家的長門公子,對于徐碩為什么會有這么深的恨意?!饼R毅成有點忐忑道,畢竟像這種苦大仇深的事情,對于兩個年輕人來說一般不是情場便是商場上爭的一口氣,楊成如此在意,必然是在徐碩手里吃過一個或者不止一個虧,再讓楊成這個受害人把原因講出來,雖然是形勢逼迫,但齊毅成還是揮揮手讓站姿客廳里的那幾個保鏢先去一邊,客廳內只留下自己和楊成二人。 “被徐碩一鼓作氣打了三次臉,然后讓我爺爺心里無比生氣,觸碰到了我以后繼承家業的地位,你說我應該怎么做?”楊成臉上一臉有點癲狂的笑容。 齊毅成的眉頭頓時緊鎖,感覺到楊成對于徐碩的恨意絕對不光是因為他說的這么簡單,也許是因為沈文的死對于齊毅成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熱騰騰血淋淋的鮮血還在齊毅成面前,齊毅成再不敢胡亂下注,這次賭的不是錢,而是命,所以齊毅成只能思索,只能沉默,如若是換了十年前的他,定然拍著胸脯就往前上,可是那一抨鮮血實在是將他這只猴子嚇到了。 時間總是能輕易而舉的改變一個人,齊毅成再沒有了當初的熱血和沖動,雖然變成了一只蚊子,但是齊毅成從來不認為自己這么一把隨風搖曳的狗尾巴草什么時候能夠長成參天大樹,就這么幾天,齊毅成在折騰著臥室里的女孩兒的時候,甚至會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老了還是老了,后浪推前浪實在是太快了,齊毅成不想自己變成被后浪拍散在燕子磯頭的一捧濁浪。 楊成略帶失望的看了看被時間和生活掏光了志向和想法的男人,略略有點失望,伸手準備把手里的田黃印章放回之后,然后最后再說上點什么。畢竟齊毅成即使只是旁觀不站在徐碩那邊,便也算是對自己的一個小小的幫助,做個伙伴,總比是做個敵人的好,太祖爺不也說過,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齊毅成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腦子轉動了不知道多少次,像自己這種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即便是現在沒有徐碩,等到以后也會被另一個徐碩踩得死死地,這便是前浪的悲哀,現在過來的楊成何嘗不是那場能給前浪再多點水的及時雨,齊毅成咬了咬牙,在楊成準備說話前沉聲道:“我聽您的,按您的打算走?!?/br> 楊成把手里的田黃印章放到了柜子里,轉過身,嘴角微微翹起:“好?!?/br> 楊成只說了一個字,沒有對齊毅成許諾什么,也沒有對齊毅成的行為做出什么評價,甚至也不給齊毅成心情平復的時間,就說了一個讓齊毅成心驚rou跳的一段話。 “你去博古,給博古現在當家的李三生表露一下你對于徐碩的好感?!?/br> 齊毅成知道楊成這是讓自己演潛伏里面余則成的那個角色,可要玩這無間道,要擔的心思實在是太多,但是只有現在多付出一點,以后才能得到的更多,而且自己不管怎么說,既然把事情應承下來自然也是要表現出來一點誠意的。所以齊毅成沒有拒絕,點頭應承了下來,其實做這種事情也是他最得心應手,畢竟是一只蚊子,自然會善于躲避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拍過來的巴掌。 楊成拍了拍齊毅成的肩膀,禮節性的笑了一下,然后轉身便要走出去。 齊毅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中最后的一個疑慮說了出來:“徐碩能悄無聲息的把沈文做掉,手下應該是有兩把好手的,恐怕到時候我們多多少少會有點麻煩?!?/br> 楊成沒有停下腳步,手往懷里的口袋里掏了一把,回手沖齊毅成扔過去了一樣東西,齊毅成接住之后,愣住了。 五四式半自動手槍! 齊毅成抬起頭看著楊成的背影,咽了口唾沫,心里暗道,連熱武器都拿出來了,到底是什么仇怨能讓楊家的大少爺恨一個人到這種不死不休的地步! “拿著這個,扣下扳機之后,你總不會以為真有人能拿飛刀,把你打出來的子彈給彈回去吧?!弊叩介T口的楊成轉過頭看著一臉驚訝神色的齊毅成沒有絲毫忌憚的笑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br> 齊毅成還是有那么一點不放心,心里的疑慮還是存在。 準備轉身開門走人的楊成露出了一個讓齊毅成費解的古怪笑意。 “他徐碩手下有能打的主,難道我們老楊家養著那個老怪物就是圖他那么干耗著吃干飯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