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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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掌低頭應,“是?!?/br> 他抿了下唇,猶豫很久,還是攥著指尖輕聲問,“主子,主君是不是,也聽不見了啊……” 從視覺,到味覺,剛才已經是聽覺了。 馮阮沒應,只垂眸慢慢將桌上的剩飯盡數吃完。 她胖是有原因的,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怎么能不胖呢。 馮阮不說,可紅掌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他默默紅了眼睛,臉在肩頭衣服上蹭了一下,低頭下去辦事。 一個月的時間,馮阮笑了下,她穿梭這么多朝代跟時空,扮演了無數的jian佞之臣,來來回回的被查辦處死。 那些掌權者恨不得對她除之而后快,早上定罪,三日后便直接抄家。 這次倒是有些不同,跟那些皇上比起來,梁夏竟然是給她留的期限最久的。 足足一個月時間,夠她好好善后離開了。 第041章 言佩兒被送回來的時候, 言五整個人都傻了,她站在府邸門口,眼睜睜看著言佩兒被幾大大臣合力從馬車上抬下來, 然后越過她身邊送進府里。 陳樂時走在前頭, 最先認出言五, 問她, “送進哪個院?” 言五愣怔怔站著, 眼睛看向緊閉雙眼的言佩兒, 以及包在她頭上的那塊紗布。 天光大亮, 她能清晰地看見上面的沁出來的血, 鮮紅濕潤。 言五說不出話, 像是被人點了xue道一般站著, 所有聲音都卡在喉嚨里,怎么努力都張不開嘴。 陳樂時見她受驚過度, 隨手扯了個府里的下人,吩咐著, “給這幾位大人前頭帶路, 然后去把你們主君找回來?!?/br> 言五已經這樣了, 言佩兒又倒下, 現在家里要有個能主事的人。 下人跟言佩兒接觸不多, 畢竟也是才剛搬過來,但言佩兒不是個刁難人的長相,逢人還愛笑, 就導致她們對言佩兒的印象還不錯,并沒覺得她怎么作了。 這會兒見清晨豎著出去的人突然橫著回來了, 嚇得哆哆嗦嗦,不過她們又比言五好一點, “好,……大人們這邊請,言大人住這邊,不跟公子住一起?!?/br> “我去街上喊公子,公子早上帶梅一出去了?!?/br> 見里頭安排妥當,陳樂時才再次看向言五。 這位管家今年都五十了,身體硬朗健步如飛,光看精神倒是比言佩這個三十多歲的人還有活力,只是如今湊近了看,才發現她兩邊鬢角花白,眼尾嘴角也帶著皺紋,顴骨處已經長了老年斑。 聽聞言佩是由言五帶大的,這位管家也沒娶夫郎,一心都鋪在言家跟言佩身上了,如果刨去血緣關系,言五說是言佩的母親都不足為過。 當娘的看見孩子好端端的出門上朝,哪里能接受她被人開了瓢抬回來呢。 何況上次才被人用磚頭砸過,這次又被人打了。 陳樂時是有女兒的人,格外能感同身受,雖然她總說松果兩人就知道給她招惹麻煩,可哪一回兩個孩子有事情的時候,她都是最先趕到的。 陳樂時吶吶道:“言管家,言大人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您看那太醫她都來了,您別太擔心……” 這話她自己說著都難受。 陳樂時安慰的略顯蒼白,只朝言五拱拱手,準備跟進去看看情況。 萬一就醒了呢,御醫說保不準能不能醒,但沒說一定不能醒。言大人福大命大,萬一顛簸這一趟她覺得難受,就醒來跟她們哭訴抱怨了呢。 陳樂時抬手,言五才看見她袖筒上跟手上的血跡,心臟猛地一陣收縮,在陳樂時抬腳要離開的時候,用盡全身力氣,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聲音好像瞬間蒼老年邁了很多,“陳大人,可否告知我,我家大人她怎么了?” 陳樂時把早朝上的事情事無巨細跟言五說了一遍,“皇上肯定不會放過季月明的,您放心?!?/br> “放不放過還有什么意義,”言五朝院子里看,人都跟著往后院走了,一時顯得外頭空蕩蕩的,“大人都這樣了?!?/br> 兩次都砸在腦袋上,就是鐵打的頭它也受不了啊,何況腦子這個地方,本來就金貴。 “謝陳大人告知?!毖晕遴嵵氐爻悩窌r拱手作揖行了個大禮。 既謝她告知朝堂情況,又謝她摒棄前怨在大人出事時最先趕上前,所以她袖筒連同里面的里衣都染了血,抬手時便能看見。 陳樂時慌忙還了一禮,要是別府的管家,怕是沒這個待遇,能讓京兆尹府的右扶風尊稱“您”并且行以長輩之禮,但言府的言五可以。 言五沒回府中,而是直接抬腳出門,不知道去了哪里,“主君回來,勞煩大人幫我帶句話,請他幫忙照看好大人,就算咽氣了,三天之內,在我回來之前都不準埋,就說是我說的?!?/br> “好,這話一定帶到?!标悩窌r看言五大步流星朝南走,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請神醫,還是去特別靈驗的寺廟里拜神? 陳樂時沒等多久,言佩的夫郎梅盛就回來了。 她聽聞過梅公子的名聲,只是頭回見他這么個人,外面都傳言佩的夫郎丑若無鹽,這才快三十歲了還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做生意,遲遲找不到妻主。 而且往常要是有什么宮宴,也是言佩一人來,情況倒是跟馮阮很像,所以都在說是梅盛模樣太難看了,帶不出門。 今日一見,陳樂時才發現外面的傳言真的不能信。 梅盛是個個頭很高的男子,光是看見他這身高就知道他遲遲找不到妻主是什么原因了,其次因為梅盛是梅家獨子,導致他自幼跟母父從商在街頭走動,這就成了別人嘴里的拋頭露面。 至于長相,梅盛五官英挺俊氣,倒是不太附和當下的審美,至于說丑無顏,那屬實太夸張了些。 陳樂時朝梅盛微微頷首,把朝堂上的事情以及言五說的話都又給他重復了一遍。 “謝過大人了?!泵肥⑿辛藗€大禮,陳樂時微微側身,只受了半個。 跟陳樂時說完,梅盛便接管了府里的諸事,成了最有話語權的一個人。 可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同于那些嬌養在后院沒見過風血的男子,亦或是跟言佩沒什么感情,所以梅盛對于言佩兒被人打了腦袋一事,接受度倒是比言五好很多。 處事落落大方,并不遜色于那些名門出身的嫡子。 他回來后便沉著冷靜的處理這混亂的場面,先是拜謝各位送言佩回來的大人,再是讓人燒水給言佩凈身換身舒服的衣服,最后是親自送人到門口。 梅盛抬手行禮,“各位大人的恩情我不會忘記,改日定著重禮相謝?!?/br> 幾位大人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梅主君照看好言大人就行,我等還等著言大人早日傷情痊愈盡快回朝呢?!?/br> 雖說現在的言大人性子有些怪異,但接受她這個性子后,竟覺得還行。要是朝上真沒了她,總感覺少了些什么東西。 等目送馬車離開后,梅盛垂在身側的手連握緊的力氣都沒有。 他回了后院,言佩兒已經被下人擦洗過換了身干凈舒適的衣服,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安靜的像是睡著了。 梅盛站在床邊,垂眸看言佩兒。 她身下躺著的這張拔步床是從言府搬過來的,她歡喜壞了,搬來放好后就坐在上面拍了拍身側,眼睛亮晶晶地昂臉看他,盛情相邀,“要不要坐一下,我讓言五鋪了好幾床被子,特別軟!” 她還一層層數給梅盛看,“我雖然不是豌豆公主,但我喜歡睡軟的,躺上去就是滿滿的包圍感,特別暖和?!?/br> “雖然吶,這兒的條件不行,但言五還是給我創造了條件,言五真好,你也很好。當然,我也不錯啦?!?/br> 她說的可開心了,梅盛受她感染,嘴角掛著淺淺笑意,只是卻沒坐過去。 他跟言佩有名無實,怎么好隨便地坐在她的床上,還和她一起,那未免過于親昵些了。 梅盛當時還想,若言佩愿意,將來就這么過下去也不是不行。 所以他清早給她送了個手爐過來,她還他一枚雞蛋,有來有往,日子可望。 可現在…… 梅盛不由朝桌邊凳子的方向看過去,幾個時辰前,坐在那里含著淚說要好好上朝保護他的人,一眨眼的功夫,便因為正義執言而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梅主君?!?/br> 門外陳樂時去而又返,她快步進來,“我忘了件東西,這個給您?!?/br> 陳樂時從袖筒里將那個染血的手爐掏出來遞還給梅盛,“從言大人袖子里滾出來的,我當時伸手撈了一把,所以……” 所以才沾了這些血,可那個關頭,陳樂時也來不及管一個手爐,便直接塞袖筒里了,她剛才沒想起來,都走出一截路程才覺得忘了什么。 梅盛雙手捧著接過,薄唇緊緊抿著,連道謝都忘了。 陳樂時自覺離開。 梅一本來看言佩被人打了腦袋,滿頭都是血,就已經紅了眼睛,現在看那個染血的手爐,眼淚直接掉下來,嗚嗚著說,“她上朝的時候都拿著呢,沒放在轎子里?!?/br> “我想自己坐一會兒,”梅盛雙手合十攏住手爐,看向梅一,輕聲說,“你幫我去門口等言五?!?/br> 梅一擦著眼睛往外走,“好?!?/br> 等梅一出去,梅盛才慢慢挪動雙腳,輕輕坐在言佩兒的床邊。 他掏出巾帕擦拭手爐,可血像是鐵銹一般,不知道為何,怎么都擦不掉。 梅盛低著頭,水痕滑落臉頰掉在手爐上,沾了水,帕子才擦掉那血。 他把手爐擦拭的干干凈凈,放在枕頭邊,洗過了手,才坐回來。 “言五說你不愿意早起,現在好了,總算能多睡會兒?!?/br> 梅盛垂著眼睫,“但只能,多睡一小會兒……” 言佩兒眉眼舒展,像是睡熟了一般,只有唇色蒼白。 言五出去一天都沒回來,太醫倒是留在府里,可對于言佩這個情況她也束手無策,只能讓梅家人給言佩兒喂點參湯水吊著命。 虧得梅家有錢,這要是在言府,老爺子估計就讓人隨便喂點水了。 言佩兒出這么大的事情,朝上不管尋常關系如何的大臣都讓人來送了禮或是親自來探望過了,唯有言家這一家子的血脈至親沒來問過。 像是不知道這事一般,不管不問。知道的兩家是分了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死仇呢。 梅盛將辦公的桌子擺在言佩兒床邊,所有賬本都改成了在言佩兒房里看,“本就沒指望她們,來不來又何妨?!?/br> 梅一還是難受,“大人為國為民,他們一家真是讓人心寒?!?/br> 已經黃昏,天色漸晚,下人進來點燈。 梅盛也是看見油燈亮了,才敢問梅一,“言五還沒回來嗎?” “沒有,我還找人打聽了一圈,沒人知道她具體去哪兒,只說看見她朝城南去了?!泵芬惶筋^朝床上看,床上的人安安靜靜睡著,沒有半分動靜。 梅盛眉頭擰緊。 他猜到言五去找誰了,這么晚沒回來應該是沒找到。 半年前,言佩第一次被人砸腦袋的時候,他當時做為言佩名義上的夫郎,自然也在旁邊站著,那時就聽言五跟言老爺子提,“您多出些銀錢,讓人去找周小神醫來,定能治好大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