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皺了下眉，表情一滯。

    “對不起，雪花老師?！毖凵癫缓谜f，“我爸不知道二次元是什么?！?/br>
    “沒事，要合照嗎？”方知然把口罩拉下來一些。

    “好！”眼神不好說。

    “去吧?！狈街慌耐暾?，把手機遞回去，拍了拍初中生的肩膀，“回家吧，以后早點出來逛?！?/br>
    “眼神不好”用力點頭，高興地推著他爸走了。

    “吃飯吃飯?！狈街徽f，“我要餓死了?！?/br>
    “我好像有點get到二次元了！”姜楓說，“在這里你可以永遠把自己當個小孩?！?/br>
    “這是表層?！狈街慌牧伺慕獥鞯募绨?，“還有更快樂的?！?/br>
    羊女木風：“……”

    “我訂了餐廳?！奔拘写ㄕf，“我們走吧?！?/br>
    *

    將月傳媒的商務車直接把幾個人送到了季行川訂好的餐廳。

    “師兄?！苯獥鹘乐箅u腿，含糊不清地說，“今天又開組會了，明天能休息一天嗎？”

    季行川沉思了下，隨后說：“好吧?！?/br>
    “好耶！”潘栩拍手。

    “你別休?！奔拘写ㄕf，“我感覺你的工作量好像不夠大?！?/br>
    潘栩：“？？？”

    “小然?！迸髓蚶街粴鈶嵉卣f，“我今天被罵了幾小時啊，但凡有良心的，都知道我的工作量已經爆棚了?！?/br>
    “不?！狈街徽f，“我也覺得你的工作量好像不夠大?！?/br>
    潘栩：“no!!!”

    “咦?！闭皖^玩手機的姜楓抬頭了，“小然，我們被人拍到了哎?！?/br>
    “我看看?！狈街簧焓?。

    視頻看著像是路人拍的，拍到了漫展結束后，嘉賓席邊方知然給“眼神不好”簽名的過程，也錄到了中年男人的那句指責——

    “這種人要是有出息，你給我當爹?！?/br>
    “敢惹我雪花爹?！苯獥髡f，“今天要不是顧及小朋友的感受，我雪花爹早噴死他了?！?/br>
    “瞎說?！狈街徽f，“我不是那種暴躁的人?！?/br>
    視頻的評論區——

    [好漂亮的coser，說話好溫柔啊。]

    [這是我們雪花老師呀！他人真的超級好，去過他簽售的都知道。]

    [這位粉絲運氣不錯啊，都結束了還能簽上。]

    [這男的誰，在那兒大喊大叫，觀感好差。]

    [習慣了，經常有這種不懂二次元的，對著coser和漫展指指點點，認為搞二次元的都是不務正業。]

    二次元或許小眾，但這種短視頻的傳播路徑并不小眾。

    很快，視頻底下的評論區里就聚集了一堆神奇物種。

    [是我老了嗎？不太懂現在的年輕人在搞什么東西？]

    @眼神很好回復：老東西，這么老了，棺材八折，買不買？

    [這很好看嗎？還不如我，我這么帥。[照片]]

    @眼神很好回復：沒鏡子有尿吧，趕緊照照自己。

    [穿的什么啊，爸媽看見了想打死的地步。]

    @眼神很好回復：比你一個月的工資貴。

    [為什么要辦漫展，我女兒都不想寫作業了。]

    @眼神很好：女兒不寫作業你怪漫展，哪天吃不下飯你是不是得怪地球公轉慢。

    有的人總是這樣，自己不愛看的東西，就要奮力詆毀，甚至否認事物存在的合理性。

    搞二次元的，對這些人多少有些不屑，也懶得跟這幫大腦不如大棗的爭辯。

    所以方知然只是掃了一眼，壓根沒在意。

    不過，剛填飽肚子，他打開微博，想轉發幾張今天的場照，才發現前公司轉發了那段視頻。

    @m晴燈文化：這位家長，我這就要批評你了，并不是所有的coser，學歷都不高。[視頻]，比如我們公司新簽約的coser菁雨，就是a大的學生。喜歡的coser那么厲害，粉絲也會好好努力的。

    評論區——

    @眼神很好：字字不提小雪花，字字不離小雪花?？吹贸鰜砟銈冞@位coser，除了他那學歷，沒什么看點了呢。在美食界比開挖掘機，在大海底下比飛行，干啥啥不行，亂躥賽道你們第一名。

    @菁雨的死忠粉：小雪花的粉絲能別來了嗎？人家家長都說了，你沒出息，別來丟人現眼了好嗎？

    @配音演員-鹿竹（俞竹夜）：好熱鬧。放個鏈接[鹿竹最新廣播劇]，大家支持一下我的新劇。

    @配音演員-鹿竹（俞竹夜）：不是，我打斷一下啊，為什么你們都說小雪花學歷低啊，憑他發的傻帽微博嗎？

    @菁雨的死忠粉：對??！文化人哪有那樣說話的？！你看菁雨，一直引用各種成語詩句。

    @紫甘藍：好裝，yue了。

    @生姜：@a大表白墻，老師，我們a大不長這樣吧。

    “都在干什么？明天休息一天，都調整好狀態?！奔拘写哿讼伦雷?，“剛收到學院老師的消息，后天一早，我們要前往c市大學，進行全球物理錦標賽的預選賽?！?/br>
    季行川：“到時候會有隨行記者跟拍直播，稍微，我是說稍微啊，我不強求……體現一下我們郭門的精神風貌?！?/br>
    “收到?！狈街徽f。

    “那我明天去做個頭發?！备释窈陶f，“我先問一下，你們明天不做頭發的對吧？或者我們錯峰?！?/br>
    方知然：“嗯……”

    晚飯結束，互相嫌棄的郭門學子，各自在心里呸了一聲，轉頭各回各家。

    *

    微博上，短小的一段視頻，家長發泄的幾句話，像是有什么在推波助瀾似的，一夜之間擴散開來。

    整整一天里，視頻的評論區多出了無數個“二次元不務正業論”和“雪花廢物論”。

    隔了一天后，早晨，方知然坐在學校的大巴車上，把腦袋靠在季行川的肩膀邊，微博私信里多了一群安慰他的粉絲。

    @眼神很好：太過分了，抓著人的缺點說個沒完了。小雪花別難過，你每天只要嘻嘻哈哈地就好了，我去幫你罵人。沒文化不要緊，你開心就好了。

    @眼神不好：嗚嗚嗚雪花，是我不好。

    @冬雪落下的一瞬間：我們小雪花真的很好，尊重角色，出的cos那么還原，每次見面都能把我們粉絲逗笑。不要因為這個就退圈啊，永遠喜歡你。

    方知然：“？”

    咋？那幫三次元傻x把你們罵破防了？

    8:30:30

    @冬季的小雪花：嘻嘻哈哈，是不是我除了學歷低，沒別的缺點啦。我好棒(*^▽^*)。

    @小雪花的冬季、@配音演員-俞今等2w人贊過這條微博。

    評論區——

    @菁雨最棒：……不要臉。

    @眼神很好：噗，就要這個心態，非常好，白擔心你了。

    “要吃嗎？”季行川打開餐盒，往小男朋友的嘴巴里丟了一顆提前洗好的草莓。

    方知然邊刷小視頻的評論邊樂呵，還給季行川讀了幾條：“‘我敢打賭嘉賓席上這幾個，高考沒過200分’‘那個冬季也就只有一點帥，不如我年輕的時候’，好自信哈哈哈……咳咳咳?！?/br>
    方知然差點被草莓噎死。

    “慢點吃?！奔拘写ǔ榱藦埣埥?，一手捏著男生的臉頰，一手幫人擦去嘴角的草莓汁水。

    “嘿，給我來點兒?！鼻芭诺母释窈袒仡^，“我是伸手黨?！?/br>
    “師姐?！狈街徽f，“你這個爆炸頭，太顯眼了?！?/br>
    甘婉禾說到這個就崩潰：“辣雞托尼給我燙毀了?！?/br>
    “我也來點兒?！苯獥饕采焓?。

    季行川低頭看了下手機，先前那條初中生家長指責coser的視頻仍在被擴散。

    不過，評論區開始出現新的動向——

    @實驗室多比：啊，這個coser，平時認不出來，視頻里這個他摘了口罩，近乎素顏，我怎么感覺這么像我們隔壁課題組的小師弟啊。

    @凡很煩：……

    @我愛物理：我靠。

    @隨便逛逛：你們哪個學校的？

    @凡很煩：雖然很想說，他最好自己一個學校，但他是我們a大的。

    @說話很杠：怎么？這么多水軍？現在將月傳媒也想讓雪花走菁雨的路線了？我只能說，不要硬拗啊，這很尷尬的。雪花還是低調點吧，可別哪天被人開盒了，現實生活全是黑歷史。

    @茶木的小太陽：對哦，我都看不下去了，怎么人人都要貼著a大營銷啊。

    九點三十分。

    兩條短視頻忽然出現在熱搜榜上，熱度躍居第一第二，直接將那條“學生家長質疑coser”的視頻頂到了后面。

    第一條視頻——

    【s市快報：現在插播一條新聞，今日，我市a大物理學院學生代表團，出征全球物理錦標賽全國預選賽?！?/br>
    【領隊季行川，隊長方知然，學生指導甘婉禾，接受了我臺記者的采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