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手點開了自己發過去的照片，掃了一眼。

    方知然愣住了。

    不是……誰家好老師編書編一半寫人生感言??！

    《我與物理的半生緣》是個什么東西??！

    怎么他就剛好拍了這一頁，還說有點難，沒太明白，難個屁啊，難看嗎？

    撤回？不行，八百年都過去了，撤回不了了。

    還是說聲發錯了吧，犯點罪名為不嚴謹的小錯。

    他紅著臉正打字，季行川那邊已經跳出了新的消息。

    [季行川]：是挺難哈。

    [季行川]：不如明天下課后到辦公室這邊來。

    [季行川]：我給你當面解釋一下？

    方知然：“……”

    第3章 臉紅心跳

    完了。

    情報準確，這師兄真的很嚴苛。

    他正要仔細解釋，季行川那邊又有了新消息。

    [季行川]：除了這個《我與物理的半生緣》之外，都看明白了是吧。

    [季行川]：郭老師這本書確實比較基礎。

    [季行川]：要不看看這個，喜不喜歡？

    方知然：“？”

    什么好東西？

    pdf文件專屬的紅色外殼閃過，季行川向他傳送了一篇核心期刊的英文文獻。

    方知然：“……”

    不過，比起老郭那本以基礎知識為主的研究生入門參考書，方知然簡單瀏覽了一遍，這文獻里提到的研究復雜得多，高于他目前的知識體系，理解起來更有挑戰性，更有意思。

    他剛看完研究結論，再回到引言部分，一眼就看到了標題下的第一作者名——

    xing ji

    咦，是師兄的論文呀。

    [f]：喜歡喜歡。

    [季行川]：那明天來辦公室，解釋一下具體有多喜歡。

    方知然：“……”

    還是要去辦公室！

    -

    臨近十二點，碩博宿舍樓依舊燈火通明。

    但方知然打算先躺一步，手機啟動，睡前儀式正式開始。

    在學習上受的傷要在二次元治回來，他側躺著打開微博，準備找碗電子中藥催催眠。

    正巧，一條熱門動態被推到了他的首頁——

    【您關注的@moba手游-步入千載，發布了新動態：“凜欽”的哄睡視頻，今夜伴您入夢，感謝配音老師@冬季（閉關中）百忙之中參與錄制?！?/br>
    方知然：“！”

    世上聲音千千萬，他唯獨喜歡冬季老師的演繹。

    一直以來的無數個夜晚，都是冬季老師的聲音在伴他入眠。

    只是，從去年開始，“冬季”好像因為現實工作忙，就不再接配音方面的新工作了，偶爾發布的新作品，都是之前合約的售后。

    這讓方知然這個聲控直呼飯少，饞得抓心撓肺。

    睡覺暫停，他火速點進了這段音頻，戴好耳機，一頭潛入了被窩深處。

    這微冷的聲線，平日里仿佛帶著霜雪的氣息，卻在這段哄睡音頻里，壓出了曖昧的低語，讓略帶強勢意味的命令，也變得格外溫柔。

    斥巨資買回來的耳機忠誠地將每一句話傳入耳畔，震得耳根微微酥軟，仿佛有人在身側，輕輕擁他入懷——

    “快睡覺，不然……”

    缺氧的被窩加深了臉紅心跳，直到入夢的那一刻，方知然還在想——

    如果是這個聲音的話，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

    “這周末組會你匯報文獻，愿意嗎？”

    隔天，辦公室里，季行川看著眼前的方知然問。

    “……??？周幾??？”他問。

    “周六?！奔拘写ㄕf，“郭老師說，他以視頻電話的形式跟我們說話?！?/br>
    “哦……”方知然說，“應該可以吧，謝謝師兄給我這個表現機會?！?/br>
    “不謝，我本來打算自己表現的，讓你上是郭老師的意思?！奔拘写ㄕf，“你稍等我一下?！?/br>
    季行川自己的辦公桌收拾得很干凈，左側是一排淺藍色的文件夾，右側是兩只小盆栽和一盒龍角散潤喉糖。

    電腦桌面上是一篇學院院刊收到的投稿論文，批注是季行川給郭老師代筆的審稿意見——

    “研究主題創新性過高，選用的實驗不足以支撐，建議改投科幻雜志?！?/br>
    方知然：“……”

    “咦，小然?！鞭k公室門邊傳來個女聲。

    方知然抬起頭，看著長著腿的一摞書走了進來。

    哦，不對，是博一年級的師姐甘婉禾抱著小山似的打印文稿在挪動。

    “我來?！彼鹕?，從甘婉禾手上搬走紙頁，“放哪里？”

    “放窗邊就好?！备释窈套谧肋叴舐暣瓪?，“累死我了，搬到一半，發圈斷了，我真想當場扔了，可砸的是我自己的腳?！?/br>
    她的黑發散開，凌亂的鋪了滿肩。

    “實驗室這會兒有人嗎，老娘要去找兩根電線……”甘婉禾正說一半，面前伸過來一只白皙修長的手。

    方知然的掌心里躺著兩只發圈和幾只u型發夾。

    甘婉禾摘走發卡，迅速把頭發綁好，又拿發夾整理碎發：“好齊全！”

    “應該的?！狈街或湴恋卣f。

    身為一名經常出外景的成熟coser，隨身攜帶發卡發圈小別針，都是刻進骨子里的執念。

    “應該的？哇，小然是有女朋友嗎？這么貼心，隨身帶著?！备释窈陶f，“也對，小然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追?！?/br>
    方知然：“……”

    不，你住口。

    “追什么？”辦公室的門邊，季行川拎著只筆記本，不知道站了多久。

    “追殺你?！备释窈陶f，“你讓我幫忙打印的資料也太厚了吧?！?/br>
    “多謝?！奔拘写ㄕf，“我那制樣爐多借你兩天?！?/br>
    “兩位就是本牛馬的再生父母?！备释窈棠弥l夾，樂呵呵地推門走了，“有事再叫我，臟活累活整活我都會?！?/br>
    方知然的嘴角抽了抽。

    “師兄?！彼f，“打印材料這種小事，下次可以叫我來?！?/br>
    “這種小事?！奔拘写ㄕf，“太簡單了怕你無聊?！?/br>
    方知然：“……”

    是在記昨晚的仇嗎？

    “這個給你?！奔拘写ò压P記本推到了他眼前，“你看看?！?/br>
    這本筆記，竟然是全手寫的，從研究選題到假設，再到做過的每一次實驗，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方知然掃了幾眼，幾個專業名詞有點熟悉，這個是……季行川昨晚發給他的那篇論文的研究筆記。

    “大概就是這個思路?！奔拘写ㄕf，“你做那個組會匯報，可以選你有興趣的文獻，按這個思路來?！?/br>
    “哦……好?！狈街徽f。

    他把師兄的筆記本，鄭重地放進了書包里。

    半晌，他想了想，開口給自己打了個補丁。

    “師兄?！彼f。

    正繼續打審稿意見的季行川：“師弟？”

    方知然：“……”

    “我沒女朋友?！狈街粡娬{，“絕對，讀研期間都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會好好學習?！?/br>
    季行川打字的手頓了下。

    男生正垂著頭，偏淺的棕色額發垂著，緊抿的嘴角壓著，看上去人還有些懊惱。

    季行川正想開口，說這兒沒這規矩，男生又開口了——

    方知然：“發圈是……我媽放我口袋里的，怕我想家，讓我睹物思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