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頭七(400珠珠加更)
楚潼熹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才發現窗外已經是艷陽高照。 床邊站著手捧一套新裙子的凝霜,見她醒來,凝霜連忙上前,甜甜笑道:“掌柜,這是清安大人給您準備的裙子,穿著去陽間合適著呢,您換上試試吧?!?/br> 楚潼熹莫名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揉著額角坐起來,又問道:“我睡了多久?王爺和姝娘娘呢?” 即使今天是她的頭七,必須要返回陽間,她還是沒忘記茶樓里還有貴客。 “王爺和姝娘娘天不亮就啟程了,不過臨走前姝娘娘說,掌柜性子好,茶樓環境也好,想著返程時,喚上瑤娘娘來小住幾日呢?!蹦怨曰卮?,側頭看了看外邊天色,又笑道:“這會兒都臨近午時了,掌柜這一覺睡得可好了,向來清安大人也能放心了?!?/br> 楚潼熹:······ 一覺睡到中午了? “怎么回事······我平時也沒睡這么久啊?!背淠X袋懵懵的,沒想到自己居然睡了這么久。 不過好像死了也有點好處,至少這一覺睡醒來,她沒有覺得頭很痛。 “溫公子說今日是掌柜頭七,許是午時前陽氣太盛,掌柜身子不爽利,才犯懶醒不過來,現下午時快過了,應當是漸漸好些了?!蹦f著,扶著楚潼熹起身,才又抖開自己捧著的裙子,“掌柜看,這條裙子是清安大人特意挑的,可好看了,掌柜喜歡嗎?” 楚潼熹側頭看過去,眼睛忽然就亮了。 “好漂亮!” 那是一條墨綠色的短袖旗袍,胸前繡著一只慵懶美麗的九尾白狐,繡工看上去十分精致,好像就連盤扣都選用了顏色通透的小玉珠。 “掌柜喜歡就好,我幫掌柜換上?!笨匆姵湎矚g,凝霜松了口氣,連忙拉開拉鏈準備幫楚潼熹穿上。 “好,謝謝?!背錄]有拒絕,她沒有穿過旗袍,也怕自己不小心把這么漂亮的旗袍弄壞了。 凝霜手腳麻利,幫楚潼熹穿好了旗袍后,又端了水過來給她洗漱,之后才把楚潼熹推到梳妝鏡前。 “掌柜,我看人間的畫像上,穿這種裙子的女人盤著頭發戴個簪子會更好看,我給您綰個發髻?!蹦Σ[瞇拿起梳子,一言不合又開始伺候人。 楚潼熹來不及拒絕,只能乖乖坐好讓凝霜動手。 凝霜動作很快,沒用多久就幫楚潼熹梳好了頭發,還化了個妝。 楚潼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沉默良久,才小聲問道:“我穿這個顏色會不會太成熟了?” 實在不能怪她這樣問,她看了自己好久,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綰起的長發配上脖子上那串珍珠項鏈,感覺像民國時期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樣。 墨綠色的旗袍好像自帶一種難以言明的風情,再加上她的奶子好像有點太大了,胸前那兩團鼓鼓囊囊的,在修身的布料里就顯得更加豐滿。 她上學的時候就總是因為這對奶子,常常不敢挺直腰背走路。 知性,大方,雍容華貴,好像這樣的詞匯才適合旗袍,她不覺得自己適合。 凝霜使勁搖了搖頭,連兩只兔子耳朵都甩了起來,“掌柜穿這個好看!這才有咱們茶樓掌柜的氣勢嘛!掌柜就是太溫柔了,眼神和我的同類一樣,像是能被狐貍一口咬死似的。要是兇一點,像清安大人他們一樣,就完美了?!?/br> 楚潼熹感覺凝霜可能在罵她,但是她找不到證據。 她又看向鏡中的自己,少女已經長開許多的容顏上被脂粉暈染出艷麗顏色,好像凝霜也沒有說錯,除了眼神不太協調,其他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我可能改不了吧······”楚潼熹說得沒什么底氣。 她的性格好像就是這樣,沒辦法改變,眼神也就很難兇起來。 “沒事······” 凝霜還想說什么,臥室的雕花木門卻突然被敲響。 門外傳來溫玉的聲音:“阿熹,起床了嗎?我們已經忙完了?!?/br> 凝霜不說話了,縮著身體退到一邊。 楚潼熹幽幽嘆息,他們來的時間太寸了,她現在想換也來不及了。 只能硬著頭皮穿著旗袍去開門。 剛打開門,看清門外的清安和溫玉時,她險些沒能合攏下巴。 “你們、你們·······” 兩個男狐貍精好像也知道去陽間不能把耳朵和尾巴露出來,也不能穿著在茶樓這樣的長衫大褂。 溫玉換了一套休閑服,長發也變成一頭利落的短發,就像電視劇里陽光溫柔的學長一樣,淺色調的衣裝配上他嘴角溫柔笑意,看一眼就讓楚潼熹快丟了魂。 她顫顫巍巍轉頭看向清安,卻見清安還是拈著他的煙斗,身上穿著一件黛色唐裝,褲子是更純正的黑色。 清安甚至沒有收回他的長發,隨意拿發帶束在耳后,懶懶一眼瞥來時,那種被傳統服飾襯托得更加濃厚的妖異美差點又讓楚潼熹迷失在美色里。 原本他們就很要命了,沒想到換上人類的裝束之后,更是坐實了狐貍精會勾引人的傳聞。 “怎么?不妥?”清安微微挑眉,手指拈著煙斗靠近楚潼熹,在她唇上輕吻一下,“不喜歡我這樣?昨天不是還說清安好漂亮么?” “就是太漂亮了才這樣······”楚潼熹紅著臉往后退了一步,小聲嘟囔。 清安聽清楚了她的嘟囔,輕笑著牽起她的手,“再漂亮也是你的?!?/br> 楚潼熹又快熟了。 更坐實了狐貍精油嘴滑舌的名頭。 溫玉只是笑著看楚潼熹,“阿熹穿這個也很好看,喜歡嗎?如果喜歡的話,我到時候讓人多給你做兩件?!?/br> 楚潼熹有些扭捏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旗袍,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說不出不喜歡叁個字。 這件旗袍真的很好看,光是繡工就能看出來精致,她很喜歡。 更別說旗袍上繡著的九尾狐,她知道那應該是清安的原形,不由就更喜歡了。 “喜歡?!背湫÷暬卮?。 “那等回來以后,我去讓人給你做?!睖赜駵厝嵝π?,牽起楚潼熹另一只手,“走吧,阿熹帶我們走?!?/br> 楚潼熹表情變成了一個“囧”字。 左手清安右手溫玉,怎么像······ 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 而且溫玉的話說得好曖昧,像她要帶他們私奔一樣。 楚潼熹一陣耳熱,羞赧低頭走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不對:“我們······去哪兒?我不認識路?!?/br> 她抬起頭,才發現自己居然幾步路就走到了茶樓外。 不對啊,平時都要走十幾分鐘才能走出茶樓的啊。 “跟著你的感覺走就行,頭七返鄉的路是你自己走的,我們也不知道往哪里走?!鼻灏猜柫寺柤?。 楚潼熹這才發現,她停下腳步以后,溫玉和清安也會停下,而且都停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看來他們真的也不知道要走的路。 她只能點點頭,跟著感覺繼續向前走去。 這里似乎就是茶樓下山的路,只是每一步邁出去,周圍的景色都會飛速變化。 就好像她在不經意間,走出了好遠好遠的距離。 腳步停下時,她已經回到了陽間。 她的家,那間老舊的居民樓。 楚潼熹記得,父母的老家在鄉下的一個小村子里,那里有唯一疼愛她的外婆,這里只是父母進城務工租的廉價自建房。 可是上天如此薄涼,它認為這里才是她的家。 這個對她沒有一絲愛意的地方。 “這里就是阿熹以前住的地方嗎?”看著眼前破舊的居民樓,溫玉的眉頭都緊緊擰起。 這樣的地方,看著甚至還沒有茶樓的茅房干凈。 她怎么能住在這樣的地方?又在這樣的地方吃了多少苦? 楚潼熹有些晃神地點了點頭。 墻壁上蜿蜒爬著不知名的藤蔓,墻角潮濕不見陽光的地方還生長著發霉一樣的青苔,水泥墻面不知多少年前就裂了縫,而她就在這樣的地方長大。 楚潼熹輕輕嘆了口氣,目光看向單元樓的門,卻發現門上貼著一對囍字。 白色的囍。 “是褪色了嗎?”她自言自語著走上前仔細查看,卻只看見剪成囍字的紙,似乎本身就是白紙,沒有一點染色過的痕跡。 “結冥婚唄,坊間傳言新婚當日橫死的新娘子是紅煞,傳得久了,又傳說給含冤而死的女孩結冥婚也可能催生出紅煞,要是心虛,肯定不敢用紅紙,只能用白紙了?!鼻灏猜柫寺柤?,拉著楚潼熹準備進去。 她得先回自己生前的家游蕩一圈,才能顯形和他們去外面玩。 只是步子才邁出去一步,清安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至極,他轉頭和溫玉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發現了難以遏制的驚詫和怒氣。 這棟居民樓有誰家是剛死了女兒的? 而且還是死了沒有成年的女兒,父母還心虛怕撞煞,不敢用紅紙的家庭。 “冥婚······”楚潼熹還沒反應過來,嘴里細碎念叨著這兩個字。 抬眸看向溫玉和清安,在看清他們表情的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啼笑皆非夾雜著惶恐和不安一瞬涌上心頭,楚潼熹的笑容也漸漸難看起來:“不會是······我吧?” 她頭七都還沒過,她的父母就這么急著榨干她最后一點價值嗎? 溫玉深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楚潼熹的手:“阿熹,我們進去看看,你放心,我不會讓儀式完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