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趁勝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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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清微瞠雙眸,抬頭看他。 他笑意款款,「每個人都會害怕失去。即使是——『像我這樣』的人?!?/br> 池信謙伸出右手,從她腿上拎起箱子。 然后,他伸出慣用的左手,握住小清空出的手。 小清被他拉起身,笨拙地一步步跟在他身后。 看見他圓潤的后腦勺,頭發長了一些,蓋住青澀稚氣的線條。 兩人下了車。 車水馬龍,車子的引擎聲奏響了整片黑夜。 兩人站在公車站的屋簷下,靜靜相望。 手還牽著。 「我不會離開卓太。我知道你不信,是沒錯,畢竟世上有很多不能預測的事情,我也沒辦法保證未來一定會像我預想的那樣。但我知道一件事,我能給的所有保證,就是我相等的恐懼?!?/br> 相等的……恐懼? 「當我知道卓太眼睛受傷,我會想馬上帶牠去看醫生。因為我害怕牠有什么閃失。如果有一天我發現牠不見了,我會傷心會難過,也會感到痛苦?!?/br> 「……林若清?!?/br> 他松開她的手,笑意漸褪。 「無論我在乎的人,相不相信我……那都無所謂。因為,這就是我的真心?!顾f,「我已經全數表現出來了。你可以害怕,可以逃跑,可以找后路,那都沒關係。我所能做的,就是一直等在這里,等你愿意全心相信我的那一天?!?/br> 林若清垂下眼瞼,輕碰自己的手背。 「只是,你不要忘了,真正在乎你的人,是和你一樣害怕失去的人。你和對方,都應該有著相等的恐懼——你有多怕失去他,他就應該多怕你離開。這才是在乎,這才是真正的緣分,這才是你能全心交付的對象?!?/br> 難怪他會說:緣分總是沒完沒了的。 如果真正在乎,真正害怕,真正不希望失去…… 怎么會是靠其中一方的挽留呢? 林若清雙眼涌上水霧,眼淚像斷了線一樣,嘩啦啦地往下流。 池信謙不再多說什么。 他彎下身,將卓太放出籠子,抱到她的懷里。 林若清哭著擁住卓太。 卓太恢復了精神,抬起頭舔她落下的眼淚。 似乎是被咸到了,立刻收回了舌頭。 池信謙莞爾一笑,手里拎著空箱,彎身與她平視。 「走吧?」聲音溫柔。 笑了就輸了?,F在雖然沒笑,卻在他面前哭成這樣。 這樣,是贏了還是輸了呢? 池信謙翻遍自己身上所有口袋,沒找到衛生紙。 撇頭一看,恰好撞見櫥窗里的自己。 兩個人,一隻狗,安安靜靜地走過櫥窗,抹去彼此的倒影。 心臟就像在這一刻化成一灘水,朝著有她的方向流去。 有人騎車經過,池信謙默默繞過小清,走在靠馬路的這一側。 林若清沒有察覺,臉上還掛著淚痕,靜靜地跟著他。 「你……還好嗎?」 剛才那些話全憑直覺說出口,現在仔細想想,自己實在太莽撞了。他們連朋友都還稱不上,他就這么自以為是地開解她…… 果然,林若清什么話都沒說。 唉,果然是被討厭了吧。池信謙肩膀垂了下去。 驀然—— 「你是左撇子?」聲音很輕,帶著鼻音。 她竟然發現了! 池信謙努力控制,才沒讓自己的笑容太燦爛。 「對。從小就是,但被爺爺改成右手,結果練成左右手都可以用了,平時打球吃飯都用左手,寫字用右手。左手也可以寫,但比較潦草一點?!?/br> 小清想起那一大沓書,上頭的字跡鏗鏘有力。 她垂下眼瞼,只見懷中的卓太乖巧得像睡著了,卻還轉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 「牠很像你?!顾f。 阿池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卓太。 「哈!都說狗隨主人嘛?!闺m然他不知道她說的「像」是指哪部分。 兩人安靜了一瞬,林若清才終于回答剛才的問題—— 「我沒事?!沽秩羟逭f。 「……那就好?!拱⒊孛H坏貞艘宦?。 他心里有點慌,總覺得現在的林若清變得有點怪,忽然和他說那么多話,還提了她應該根本沒興趣的瑣事。 但他不敢繼續問。 除了慌張,更多的是擔憂。 她的反常,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還沒等他釐清思緒,兩人站定在獸醫診所門口。 林若清忽然點點他肩膀,還沒等池信謙反應過來,懷里就多了一隻狗。 卓太「汪」了一聲。 「你不一起進去嗎?」池信謙問。 林若清本想拒絕,可被淚水擁抱過的眼里,阿池彷彿置身氤氳。 胸口竄上不安。 有輛摩臺車正在找車位,逕自騎上紅磚道,掠過兩人,擦過林若清的衣襬。 池信謙此刻沒有站在林若清的身側。她瑟縮了一下,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內心的不安。 見她沉默,阿池微笑問:「一起進去吧?」 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就這樣跟著他一起走了進去。 平日晚上,診所人很少。 五彩繽紛的裝潢,散發童趣,有各式各樣的球類和玩具。明明是獸醫診所卻像是兒童門診。 小清只來得及看幾眼,就聽柜檯叫他們直接帶著卓太進去。 池信謙似乎不是第一次來,熟門熟路地走進診間,還不忘回頭替林若清頂住門板。 小清聽見柜檯小姐的低語—— 「她男友真貼心?!?/br> 「……」這是在說他們嗎?這好像還是她人生第一次聽見這個詞和自己掛在一起。 醫生問診后,檢查了一下卓太的眼睛,笑著對他們說:「有點乾眼癥,得定期追蹤。不過目前還好,用點藥就好了?!?/br> 兩人都松了口氣。 離開前,醫生親切地說:「你們把牠照顧得很好?!?/br> 你們。 「……」林若清覺得,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狗和人大概全都被池信謙收買了。 離開診所,兩人回到公車站。池信謙重新將卓太抱進寵物箱。 燠熱的天氣,整件衣服都染上了不少汗濕。他的脖頸繞著幾顆汗珠,在廣告燈箱的燈光照耀下特別清晰。 她看得出來,池信謙對她很好奇。 包括她今晚忽然哭出來的理由,包括察覺她的變化。 可是他始終沒提,問過一句「還好嗎」就再也不說了。 就像知道這是她的痛處、知道他還沒有權利窺看她的傷口——所以不主動探問。 在今天以前,她敢保證自己不可能在他面前示弱。 但現在,她開始不敢肯定。 未來——不是現在——但或許在不遠的以后,她會忍不住向他傾訴一切。 她有點害怕。害怕這樣脆弱又陌生的自己。 不可以啊林若清,怎么能因為他說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自己就被收買呢? 阿池不曉得她在想什么,只覺得她又變回那個沉默的林若清了。 「你有聽說社游的事嗎?」 林若清遲了許久,才輕應了一聲。 「看來吳文昕真的找你啦?!拱⒊匦πΦ卣f,「不過,想也知道你是拒絕了?!?/br> 她不置可否。 「重新考慮一下吧?!?/br> 小清瞥了他一眼。 「吳文昕可以帶一個朋友來。她要是沒約你,我當然不能開口,但既然她都約你了,我也得趁勝追擊才行?!?/br> 這傢伙還真不掩飾自己的動機。 她有點想笑,但努力忍住了。就像戰爭還在持續一樣。 「我們球隊雖然收了一些新生,但其他人你都見過,他們會很歡迎你的?!拐f完才想到,林若清大概最怕這種「歡迎」,于是馬上改口:「我是說,他們會很高興的?!?/br> 林若清搖頭,沒有解釋。 池信謙聳聳肩,笑得很平和?!笡]關係……」話里未完的情緒,彷彿游蕩在林若清的心口。 一路搭著公車搖搖晃晃,兩人將卓太送回警衛室。 阿池和警衛說明藥該怎么用,臨走前還蹭了蹭卓太的鼻子,卓太又高亢地吠了一聲。 放下卓太,阿池看見林若清還站在原地,心中漫開喜悅。 「我送你回去?!钩匦胖t跑過來,高興地說。 就這距離,送什么送。 她想這么吐槽,卻始終沒說,甚至還乖乖地跟著他的腳步。 完了。她心想。 不小心在他面前哭過一次以后,她就像中了他下的蠱,說往東就往東,說往西就往西。 就連到了女宿門口,他問她:「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 她腦海奔騰而過的數十句否定,在這一刻竟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