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洄還算淡定，孤啟不明白他如何對此不氣惱，云夢澤方才那些話看似是在打圓場，實則不然，可偏如此卻得了郁云霽的青睞，郁云霽飲下了他敬的酒。

    若非此時是在宴席上，他當真想將兩人的偽裝扯下來，讓郁云霽看個清楚。

    “引之不勝酒力，殿下垂愛，為引之將烈酒換成了清茶，引之以茶代酒，還望云公子不要介意?！惫聠⒋浇菕熘皿w的淡笑，朝他敬酒。

    云夢澤眨了眨眼，垂首輕笑：“怪了，我瞧著溪太師也飲的茶，王夫這茶好像不是獨一份?！?/br>
    郁云霽已無心在幾人身上，她聽見尉遲蓮霜提及了朝貢。

    “北元為表誠意，先將珍珠一斛抬上來?！蔽具t蓮霜朝上座的女皇拱了拱手。

    她的中原話說的極為流利，不似身邊的幾個使臣，郁云霽也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女皇應允后，便見幾個北元人抬上一只鑲著獸皮的箱子，箱子被打開，細膩溫潤的珍珠在眾人面前閃耀著光澤。

    “陛下請看?！?/br>
    照理來說，鄰國進貢皆有人來驗，看朝貢的質量如何，但尉遲蓮霜此時將一斛珍珠搬上來，卻不適合傳身邊人上前檢驗。

    “既如此……”

    “等等，”郁云霽起身朝著尉遲蓮霜笑道，“不是還沒有例行公事，不如讓我來看看?！?/br>
    第41章

    尉遲蓮霜的眼眸當即冷了下來, 但眾人的注意皆在珍珠上，不曾有人注意到她。

    她神色掩藏的極好，不著痕跡的以帕子擦了擦唇角的酒漬：“王女請看便是?！?/br>
    郁云霽回以淡笑, 心中卻愈發覺得這箱珍珠有鬼。

    依著尉遲蓮霜的精明，她必然是知曉，將珍珠帶上宴會給眾人看，女皇大幾率不會派人來看, 但她千算萬算，卻唯獨忽略了郁云霽這個變動。

    若是女皇身邊的人前來探查，北元的使臣還能譏諷幾句，只道幽朝人沒見過世面, 但郁云霽不同，她什么好東西沒講，如今著一斛珍珠，對她來說根本不算是什么。

    她是幽朝女皇最寵愛的幺女，奇珍異寶都不一定入了她的眼, 如今她說是例行公事就必然是例行公事。

    尉遲蓮霜捏著酒盞的手施了幾分力。

    郁云霽沒有看面上的珍珠, 而是伸手向下，將內里的珍珠撈出一把。

    手心的珍珠同面上那一層像是沒有什么不同，但她觀察到尉遲蓮霜的反應，便覺有鬼，要試探一番。

    “既然是例行公事, 不若我帶去一旁研究，便不打擾王女同母皇商議正事了?！庇粼旗V溫和的朝著她頷首, 儼然一副溫潤女娘的樣子。

    尉遲蓮霜看著她雪白的表象, 好似看穿了她內心的黑芝麻餡兒。

    “殿下說笑，您看便是?！蔽具t蓮霜深深吸了一口氣, 面上扔掛著溫和的笑意。

    手中的珍珠細膩而清涼，郁云霽斂下唇角的笑意，將這捧珍珠帶了回去。

    “殿下，可是覺得有什么不對？”溪洄問道。

    他知曉，郁云霽不會貿然行事的，方才她上前將這捧珍珠拿回來，必然是發現了什么。

    云夢澤也湊上前，坐在孤啟身旁沉思道：“可是殿下手中的珍珠同我尋?？吹降臎]什么兩樣?！?/br>
    孤啟眉頭微揚，輕笑道：“云公子家的生意遍布整個幽朝，怎么，一顆珍珠連云公子你都瞧不出來真假嗎？”

    云夢澤也不氣惱，勾唇道：“珍珠這東西，倒是有老法子，兩顆珠子相摩出粉，可卻不適用于眼下，王夫若是有法子，便告知殿下，好來驗一驗這珍珠?！?/br>
    郁云霽擺弄著這幾顆珠子。

    珍珠這東西，大都是獨一無二的，天然形成的東西很難找到一模一樣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與此同時，掌心中的珠子便被兩指拿了去。

    溪洄溫熱的指尖觸及她的掌心，酥酥癢癢的觸感不禁令她回縮了一瞬，隨后她抬眸看向身旁的溪洄。

    令人心靜的沉香拂來，蓋過了茶香氣與荼蘼香。

    云夢澤與孤啟同時看向他。

    “余以為，這顆珠子倒有些不同?！毕У?。

    “太師大人說笑了，這一斛里面，沒有哪幾個珠子是相同的?！痹茐魸纱浇且琅f勾著，眸中卻無半分笑意。

    孤啟冷笑一聲，沒有言語。

    別以為他方才沒看到，溪洄分明是有意的，這哪里是什么清冷自持的太師，他身居郁云霽師長的位置，卻行如此之事，當真是令人唾棄。

    郁云霽看著他指尖那顆珍珠：“這一顆比旁的珠子稍小一些?！?/br>
    珍珠這東西，古代沒有嚴格的品控，即便是朝貢，也不能保證每顆珠子都圓潤飽滿。

    但這顆珠子混在其中，卻十分不明顯。

    溪洄捻著那顆珠子，隨后不知做了什么，那顆珠子竟是在他的指尖裂開。

    “魚目?！彼暤?。

    郁云霽看著他指尖裂開的縫隙，原本瑩潤的珍珠內核，竟是透明的晶體，如今晶體還散發著灼熱的白氣，顯然不是真正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