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薛大夫的故事
“后來,你爺爺奶奶就帶著我回家了,他們信不過那位專家的話,便就帶著我來到了另一家醫院?!?/br> 薛大夫繼續講述:“這是一家我們家附近的小醫院,可卻總是異常繁忙,最開始,就是因為它太繁忙,我的父母才沒有帶著我來的,這次過來,當然也是抱著病急亂投醫的想法?!?/br> 說到這里,薛大夫的眼中,逐漸涌上一股光芒:“號也很難掛,但還好,第二天清晨就掛上了,我母親帶著我進去,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求他救救我。 我清楚記得那一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陽光照射進門診室,讓他高大的身影仿佛鑲上了一層金邊,他安慰我,讓我別怕,仔細給我做了檢查,一點一點的詢問我,發病前的情況。 他也發現我的病情沒那么簡單,很繁瑣,便告訴我,以后每一天都要來找他看病,他知道我還要上學,便讓我每天早上早來,永遠把第一個位置留給我,這樣,我看完病就走,不會耽誤上課。 而且,他為了鼓勵我,后來每次我去的時候,他都會給我準備一些小禮物,有的時候是我沒吃過的糖,有的時候是好看的小卡片,并且囑咐我要好好學習。 大概過了半個月,我的病情終于確診了,不是可怕的自身免疫缺陷造成的,再后來,只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就把我的病完全治好了。 從那之后,當一位好醫生的夢想,便就在我心里漸漸發芽,我認真刻苦去讀書,就是為了能成為像他一樣的好醫生。 后來,我真的考上了醫學院,當我興奮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時,他高興的就像是一個孩子?!?/br> 薛大夫忽然又停住了。 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再打破這段沉默。 “再后來,我畢業了,忙著實習那年,卻剛好收到他去世的消息?!?/br> 薛大夫眼底的光芒,又開始逐漸暗淡:“我去參加了他的葬禮,可回來后,仍然無法相信這個事實,我總覺得他沒有去世,因為我每次閉上眼睛,都能看到第一次見他時,陽光灑在他身上那個金色的畫面。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我實習期表現不佳,后來我被分到了一個小醫院,每天接待的病例不多,大部分時候,我都在琢磨,我人生中兩個最重要的醫生,一個教會我不要成為第二個他,另一個教會我醫者父母心,每天我心里,都是這種耐人尋味的滋味?!?/br> 頓了一下,薛大夫眼里的光芒,突然暴漲:“后來有一天,我坐門診時,突然有一個中年男人,領著一個怯生生的小男孩進來,中年男人滿臉淚水,他求我救救他的孩子,他的孩子被其他醫院判了死刑。 那天剛好正是清晨,那一刻,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對話,所有塵封在我心里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涌了上來。 我像當年他對我一樣,對著那個小男孩說,別害怕,不要哭……我給他做了詳細的檢查,詢問發病之前一個月的情況,我發現他的情況,一如當年像我一樣,是個很難排查的病例。 我就告訴他,每天早上都要早來,我會把第一個位置永遠留給他,這樣,就不會耽擱他正常上課了。 于是,我開始重新撿起書本,瘋狂惡補這些年來落下的知識,我知道,終于到了我報恩的時候了,我每天看書,都看到凌晨一點鐘才睡下。 終于,他確診了,不是絕癥,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我心里那種伴著激動卻又夾雜著沉重的復雜滋味,那一天,我請了半天假,來到他的墳前,告訴他,我也終于可以像他一樣,做個好醫生了?!?/br> 薛大夫講述到這里,連忙拭去眼眶中的淚水。 卻意外的發現,滿屋的人竟然全都在流淚。 “唉!” 他突然重重嘆息一聲,繼續說道:“天不遂人愿,希望越大往往失望就越大,接下來的日子,醫院幾番改革,雖然明面上,醫院并不是為了賺錢,可實際上,就是在使用各種方式斂財。 我憤怒的提議幾次,但人微言輕,終究還是石沉大海,再后來,我實在忍受不了那種處處往盈利靠的模式,看不慣科室里,都在聊本科室的收入如何,便就一怒之下,申請了調離。 最后,我選擇了咱們鎮上的衛生院,因為這里一離家近,二不會有太嚴重的病癥,壓力會小很多,向錢看的氣氛也會淡很多,日子也就清閑很多。 于是,我漸漸在這種清閑而又乏味的日子里,漸漸變得碌碌無為,慢慢被身邊人的主觀所影響腐蝕,慢慢變成了一個失敗的普通男人,直到……” 薛大夫抬起頭來,看向了呂冬夜:“直到呂校長那一天,騎著破舊的三輪車,給我留下了皺巴巴的,沾著泥土的20元紙幣時……我就開始反省自己。 想到連一雙拐杖的押金,都拿不出來的男人,卻一直都惦記著來還我錢,還要請我喝茶,那副信守承諾的樣子時……我心里,積壓了一輩子的那個秘密,就像是重新燃起了火焰一樣?!?/br> 他突然站起來,就朝著呂冬夜深深鞠躬:“呂校長,謝謝你!謝謝你重新喚起我心底助人為樂的初衷,重新喚醒了我身為一個醫生的天職!”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突然,一陣激烈的鼓掌聲,不約而同的響起。 呂冬夜擦干眼眶中流出的淚水,發現待客室里,每一個人都在微笑的看著自己。 包括薛大夫的兒子薛梁棟! 他不禁受寵若驚,趕緊起身給大家鞠躬回去。 “我知道,返聘回去,我的收入會暴增,但也因為受制于醫院,我無法按照我心里的行醫方式,去醫治病人,他們無法給我提供想要的環境,而我也不想再繼續妥協,而且……” 薛大夫重新坐下,繼續訴說:“我就像當年的他一樣,從來都是不屑發表論文,沒有任何名譽頭銜,如此孑然一身,收入就算能暴增,也暴增不了哪里去,所以完全不想接受返聘。 可是家里也很需要錢……我就這樣矛盾的生活了兩個月,一天比一天抑郁,終于,我夫人昨天告訴我,辛苦勞累了一輩子了,也是時候該去做點想做的事情了,如果心里有想做的,那就不要再憋著了,家里還有她呢。 于是……我今天就來到了這里?!保ㄎ赐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