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她腳步匆匆,只差一步,便走出長廊。 視野隨之開闊起來,宋知禮站在沈院前側,一襲黑衣融進夜色中,只周身氣勢過于出眾,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陳在溪抬眼便看見了他,腳步一頓。 似乎也是才察覺到她,男人側頭看來,目光準確地落在女人手腕上。 方才被周以牽住的手腕灼熱起來,陳在溪心下一跳,下意識將右手藏在身后。 宋知禮什么也沒做。 陳在溪不在停留,跑過去找沈嵐,“舅母,我沒接到木木……” 話一頓,陳在溪才發現,沈嵐已經閉上了眼睛。 沈嵐不是逆來順受的人,方才她劇烈掙扎過,無果,精神氣耗完以后便暈了過去。 陳在溪想說得話只得止住,無措地看著那些穿著絳色的官兵,一下子被嚇到。 偌大的宅院空蕩,忽然間她就意識到一切。 她戲弄了宋知禮,他不會讓她好過。 陳在溪從來沒有這么難受,她蹲在沈嵐面前,眼淚便吧嗒吧嗒往下掉。 任性是有后果的。 這一次不一樣,陳在溪感受到心臟緊緊縮在一起,她不斷調整呼吸,只是無果。 可她一點也不想哭,她想堅強一些,只得用兩只手捂住眼,藏著濕透的眼眸。 粉色的裙擺散落在地上,陳在溪跌坐在地,就像一朵焉掉了花,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喪失了精神氣。 哭了片刻,等陳在溪再抬起眸時,發覺身旁的人都散了,于是乎火光也沒了,全都是黑漆漆的。 她意識到眼前的人影,只是周圍過于昏暗,看不清男人的神色。 只余下,淺淡的寒意,讓她不由得戰栗起來,本能性害怕。 這樣的害怕,她其實很熟悉。 第一次見到宋知禮時,陳在溪相當懼他,懼他的冷漠及不近人情。 她后來好像有些忘了這份恐懼。 陳在溪緩緩起身,張了張唇,一聲大人還未叫出來,宋知禮走上臺階靠近她。 方才哭過,她臉上盡是水漬,發絲糊在臉側,有些狼狽。 夜里有風,她極單薄的身影落在眼底,稍有些可憐。 宋知禮看了她一會兒,使她更為膽怯,眼角溢出來淚花。直到下一瞬,男人抬起手,指骨壓在她臉側。 他很有耐心地模樣,慢條斯理地給她擦淚:“還沒哭夠?” 第88章 陳在溪搖頭避開他動作。 掛在眼睫上的一滴淚隨之落下, 她抬手抹掉,雙眸仍舊清澈。 “你現在是很討厭我嗎?” 她連表哥也不叫了,小心翼翼地朝男人質問。 沒等人開口, 卻有些可憐地自顧自解釋道:“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說, 但是……” 像是不知道喚他什么, 陳在溪一哽,只好學著別人對他的稱呼, 生疏地同宋知禮拉開距離。 “是我錯了,宋大人,你抓我吧?!?/br> 精氣神幾乎被耗盡,陳在溪說完想上前一步, 卻緊張到被自己絆住,在平地踉蹌了下。 宋知禮就看著她嬌氣地模樣, 平生頭一次, 感受到心中強烈的情緒起伏。 他不知自己在氣什么。 是他給她時間適應,但未料到她有膽子同別人定親。 亦或是方才,她在他眼下卻同旁人親密。 或者是當下, 她喚他一聲大人, 疏離抗拒的模樣。 讓他抓她。 他又何嘗不想將她困住。 偏生她一副嬌氣地模樣,磕著碰著了就要哭,鬧脾氣也是折騰自己。 宋知禮生在國公府, 其父是國公爺, 其母是長公主。當今圣上同安和關系匪淺, 連帶著他也一起偏愛。 前半生里, 他從未受過挫,也沒人忤逆他。 只是, 他好像獨獨看不得她落淚。 這一次,宋知禮抬起手,強硬地給她擦淚。 男人粗礪地指腹壓在她臉頰上,不給人任何反抗的機會。 他這才滿意,為數不多的耐心,也一半全給她,此刻緩聲道:“表哥沒討厭你,若是不悅,也不會去折騰旁人?!?/br> 身后是空蕩蕩的院落,那些花或許已經被人踩踏,而舅母才被官兵帶走,木木也不見了。 陳在溪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他。 “私鹽一案有人翻供,朝中無人愿來江州?!?/br> 宋知禮將她頸間的發絲別在耳后,眸色不似作假:“可表哥要來江陽接你,圣上自然只能將事交給我,讓我來審?!?/br> 夜色中,黑衣男人身影高挺,將眼前人完全籠罩住。 他解釋:“現下將人抓起來,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等將人審完,若是確認無事,自是會放出來的?!?/br> 陳在溪張了張唇,她想說她相信舅舅。 卻想起剛回江陽時,她偷偷去問舅舅,舅舅卻沒有回她。 陳在溪不由得將事情往壞處想,一時間沉默了,什么也不敢說。 “不要怕?!?/br> 宋知禮攬過她肩膀,手搭在她脊背上,卻什么也沒說。 他要她開口。 亦如在北院門前,女孩怯生生扯住他袖子,喚她表哥,讓他幫她。 “我……”陳在溪確實有私心,可是膽怯到連私心也說不出口。 腿有些麻木,她將額頭抵在男人心口下方,悶聲道:“那你,你是大理寺卿,就沒有什么小道消息嗎,到底有沒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