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但她不是,她什么也不會,若是成親,那以后便只能呆在宋府,還要日日給老夫人請安。 這簡直比夢更讓人害怕。 所以來江陽以后,陳在溪就不想回到從前了。 沈嵐看著她,小女孩的心思一向好猜,雖是沒說話,但心里想的什么都寫在了臉上。 “我同你舅舅商量過了,”沈嵐語調平緩:“周家的小兒子品行端正,他家里也是開藥鋪的,和我們也算是門當戶對?!?/br> “在溪,舅母同你說,在大戶人家里討日子,并不好過,舅母知你也不想嫁,你明日同小周見一面,若是合適,便換個庚帖,等這月底便成婚?!?/br> “那表哥……”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封信實則是昨日送來的,收到信以后,沈嵐第一時間去尋了林渝,兩個人想了無數個法子,才想出一個稍加妥當的法子。 “等你嫁過去,便就是周家的人,大戶人家里如此講究,又怎會在盯著你?”沈嵐見她害怕,安慰她:“不要怕,等過一年在尋個日子合離,舅舅舅母都會替你安排好?!?/br> 也就是這一瞬,陳在溪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一時間竟也有些期盼。 “舅母,我,我想想?!?/br> 溫度逐漸升溫,但夜里還是有些寒涼。 陳在溪抱著裘被發呆,這是她回江陽以后,頭一次睡不著。 忍不住又去猜想。 表哥……表哥到底想起來多少? 但眼下,眼下這不重要,陳在溪逃避地閉上眼睛。 舅母說得話她也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般做。 可是對江陽的向往,已經將她整個人牽制住了。 一場雨以后,江陽迎來了幾日陰天,好不容易等云層散去,周家的小兒子周以在這個晴天里,約沈家的陳在溪去橋頭放紙鳶。 在江陽里,念得上名字的藥鋪也不過幾間,除了沈家,周家便是其中之一。 沈家和周家都是樂善好施的好人家,這兩家若是結上一門親事,街坊里逢人都是夸贊。 正是春日好天氣,大晉民風開放,在江陽這樣的小地方,還未成婚的年輕男女,也時常相約賞花。 橋頭前的年輕男女不少,光是成對的紙鳶便有好一些。 放紙鳶只是借口,陳在溪站在樹下看花,更別說這種拿著線的嬉戲,她總是控制不好方向。 今日她穿著件白衣,裙擺上有粉色的繡花,長發梳成兩根長辮子,只是尋常的裝扮。 但站在花旁,比那開得正艷的花還要惹眼。 周以抱著紙鳶看了一會兒她,忽然發現有這樣一位小娘子好像也不錯。 于是他上前將紙鳶遞過去:“沈家meimei,我教你放紙鳶吧?!?/br> 陳在溪看了一上午花也有些乏了,她看了看周以手中的紙鳶,隨口問道:“這紙鳶能飛多高?” 女聲嬌糯,一字一句很是動聽。 周以聽見她這般問,當即便點頭要給她放紙鳶。 他的確能將紙鳶放很好,是整個橋頭,飛得最遠最高的一個紙鳶。 然后,周以將繞著線的線軸遞給她。 這是陳在溪第一次體會到放紙鳶的樂趣,它飛得太高太高了,而她牽著線的一頭,帶著紙鳶。 是周以將最高的紙鳶給了她,陳在溪玩了一個上午,心里有些不過意不去。 臨走前,她去橋頭那間最好吃的點心鋪買了點心,然后對周以說:“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間點心鋪子,謝謝你?!?/br> 然后在春光下,兩個道別。 *** 上京的春同江州比起來,又是另一番風味了。 四季的更迭在宋知禮眼底,都只是一種無關緊要的變化。 在往前三十年,他未曾對任何一個季節有過偏愛。 春日同冬日是沒有區別的,北院沒有花,為數不多的顏色是綠,也不過幾點。 他不會在意那些花是何顏色,花瓣是否舒展開,春日里的紙鳶能飛多高,橋頭最好吃的點心鋪是哪一家。 更何況紙鳶,在宋府里都不會出現。 這里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可以用空蕩來形容,而這樣的空蕩,已經維持多年。 沒有改變過。 遠在上京的宋知禮看著手中的信。 得知她再一次,沒有猶豫的抽身離開時,他心中只泛起極淺淡的起伏。 是意料之中,在他刻意之下的縱容。 但這抹淺淡的起伏還是緩慢蠶食他的心臟,一點一點,如同春蠶吐絲般,將他徹底纏繞進其間。 宋知禮清晰的意識到,小姑娘是不講道理的。 他耐心教她,她也不會聽。 小騙子。 第86章 天還未亮, 數十個穿著灰袍太監踏進宋府大門。 大太監福海拿著根佛塵,小心道:“哎呦你別磕著,都是從宮里搬出來的, 這要是碰著一點,賣了咱家可都賠不起?!?/br> 小太監們聞言, 手上動作更小心。 宋知禮本就深得圣心, 此番下江州,不過一周便將案子處理好, 天子大喜,自然又賞賜了不少稀罕物件。 福海指揮著人將東西送去庫房,拉開門的那一瞬,見地上已經放著許多木匣子。 小太監張征抬著手中的東西, 艱難問道:“師傅,沒地方放啊?!?/br> 饒是見慣了大場面, 但這一刻, 福海的嘴角仍舊忍不住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