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日光透過花窗,落在床榻邊嬌小的身影上,將她眼底的恐懼映得一清二楚。 宋知禮喚了她兩聲,卻見她并無反應,反而顫動地更加厲害。 他用手捂住她的雙眼,寬厚的掌心微微下壓。 陳在溪的眼中便只剩下一片黑暗,腦中的混亂畫面一一退散,這樣純粹的暗色,使得她得以冷靜。 “陳在溪?!彼沃Y一字一句地喚她,語調平穩地哄她:“告訴表哥,哪里疼?” “心?!彼K于能聽見聲音,哭得斷斷續續,反復道:“心,心好疼?!?/br> 宋知禮沒見過她這般哭。 她一張臉上都是淚,連帶著他的心,都極輕地顫了下。 他面上卻平靜,緩緩用手扣住她的手腕。 “罷了,想哭就哭?!?/br> *** 王太醫是被白術傳到北院來得,他挎著個竹木籃子,并不靈活的雙腿一瘸一拐。 “這邊走王太醫?!卑仔g的語調急促。 看了眼王太醫的雙腿,白術頓了下,又抬起手領著他走。 王太醫腳步變得凌亂起來,他將手壓在竹木籃子上,大喘氣地問:“白,白術,你怎么這么著急,你先同我說說,你家大人是怎么了?傷口可是又裂開了?還是舊傷復發……” 推開木門,室內散發著冷冽的松香。 抬眼看去,架子床邊,男人的身影被虛化,讓人不由得放輕腳步。 帷幔中,陳在溪輕靠在男人懷中,沒什么精神地瞇起眼睛。 她緩聲道:“其實表哥,好像又不疼了?!?/br> “嗯,”宋知禮應了聲,卻將視線落在門邊,冷聲催促:“進來?!?/br> 王太醫挎著藥箱小步上前,低著頭沒敢說話。 幾聲細碎的女聲落在耳畔,他沒敢細聽,片刻后,帷幔里伸出兩只手來。 準確的說,是交纏在一起的兩只手。 男人的手掌寬大,被他環住的手卻纖弱瘦小。 王太醫僵了下,將手指搭上去。 不知何時,他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王太醫將手收回來,抬手擦了擦汗, “宋大人,宋夫,夫人身體虛弱,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虛,病氣入體,要注意情緒不可起伏……” “叫你過來是讓你說這些?”宋知禮淡聲發問。 男聲冷淡,明明是對著旁人說得,但陳在溪就是莫名縮了下。 他說這話時實在冷漠,同夢中人的雙眸一樣。 陳在溪將指腹蜷縮起,有些害怕地揪住男人衣袖,她輕聲道:“表哥別這么兇他好不好?” 王太醫早已經嚇得發抖,生怕宋知禮遷怒。 剛想跪下,就聽見耳邊落下一聲很輕的“嗯”。 宋知禮并未多計較,只緩聲又道:“幫她再看看?!?/br> “好的大人?!蓖跆t抹了把汗,再次將手搭了上去。 等了片刻,王太醫的神色一點一點黯淡下來。 這位宋夫人的脈象實在混亂。方才診脈時,他并未診出什么心疾,但現下再看這脈象,卻覺得異常奇異。 就好像這般混亂的脈象,只是為了掩飾什么。 王太醫收回手,問道:“平日里夫人是幾日用一次藥?” “你叫我表小姐吧?!标愒谙行┞牪粦T。 她對這病并未抱希望,“隔一日用一次,頭昏起來便一日三次,也會隨身帶一些藥丸?!?/br> “嗯?!蓖跆t點點頭,“等等我給表小姐開一些藥?!?/br> “嗯……” 而陳在溪有些倦了。 一整晚都呆在夢中,她腦袋里還亂亂糟糟。 所以生活為什么不能是一成不變的呢? 陳在溪呼出口氣,又將自己縮進羅裘中,甕聲甕氣地撒嬌:“表哥,我可以再睡一覺嗎?” 宋知禮看了她一眼,隨手替她將被角壓平。 室內寂靜,很快便只剩下陳在溪一人。 只是她閉上雙眼,卻始終忘不了腦海中的那雙眸。 表哥為什么要這么看她? 她明明都要死了。 她明明都要死了的,她明明這么痛。 還是很委屈,她又低低哭起來,不知哭了多久,終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正室的門沒多久卻被人拉開,綠羅抱著換洗的衣物,神色有些緊張。 她一步一步走到架子床邊,又拉開帷幔:“小姐?!?/br> 陳在溪被吵醒,緩了會兒以后,她下意識地撒嬌:“綠羅讓我再睡睡吧?!?/br> 若是往日里,綠羅聽見她撒嬌,便已經心軟地開始壓被角了。 現下,綠羅卻抬手,將躺在床中的人硬生生拉起來。 “小姐,”綠羅靜了瞬,又回頭看了一眼,才放心地繼續開口:“玉佩找回來了?!?/br> 陳在溪其實沒聽清她在說些什么。 抬眼見眼前人一臉嚴肅,她微愣,反應過來:“綠羅說什么?” “綠羅方才收拾院子,在門口撿到了塊手帕?!?/br> 綠羅將藏在衣袖中的玉佩拿出來,墨玉罕見,紅的發黑,在光下散出細膩的光澤。 “手帕中抱著這物?!?/br> 陳在溪看了一眼,她將手搭在額間,有些頭疼。 “綠羅仔細看了,這就是之前丟得那塊?!本G羅沒發現陳在溪的不對勁。 她緊張地她揪住衣袖,慌張道:“所以我們給出去的莫是假的?張家人會發現嗎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小姐你都要嫁給世子爺了,張家人會找小姐麻煩嗎?那現在找到這玉了,我們早點將這玉送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