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綠羅也連忙跟上:“小姐,怎得忽然這樣慌忙?” 慌忙嗎?陳在溪扯了扯嘴角。 她分明是被嚇到了才對。 里屋內確實是一片祥和。 耳邊是祖母溫和地叮囑,視線間,女人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宋知禮看著那抹水藍色裙角散開。 最終在半空中蕩漾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第5章 里屋內,圓桌擺在正中,氛圍尤其和諧。 老夫人手持玉筷,神色柔和地看向宋知禮:“知禮看看,今兒有沒有你喜歡得菜色?” 話落,在老夫人身旁的宋妙儀順勢抬眼,見大哥卻是一字未言。 沒有第一時間得到回應,老夫人并不急,只抬起手,親自給身旁人布菜:“今日的茭白不錯,祖母記著你去年多夾了一筷?!?/br> “祖母?!蹦新曊Z調平靜,沒有波瀾地拒絕掉這份好意,“祖母好好用膳,我自己來便是?!?/br> 這樣冷淡的語氣。 那落在半空中的筷子因為這句話停了。 老夫人神情微怔,隨即反應過來,跟著就收回了筷子,臉上卻未見一丁點不滿。 她笑著:“好好好,是祖母錯了,幾月不見,瞧祖母都給忘了?!?/br> 大哥從不讓別人布菜,宋妙儀也想起來,忍不住又抬眼看去。 正前方是一張紫檀木雕紋圓桌,時隔兩月,大哥又回來了,正坐在主位的人旁邊。 男人背脊挺直,如青松般挺拔,黑衣稱得他越發肅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妙儀總覺得大哥這性子越來越冷淡了,前幾年她還敢同大哥搭話,現在到膽怯起來。 正出神,余光里的人影微動了下,似是注意到什么。 宋妙儀心一驚,趕緊低下頭裝作無事的樣子。 也就正巧錯過了門口那抹水藍色倩影。 水藍色裙擺一蕩一蕩,偶爾露出來一截腳踝,太陽下,有一瞬那抹白發起光來。 綠羅追上自家小姐,還沒反應過來:“小姐,怎得忽然走這樣快?” 已行至水亭旁,陳在溪腳步終于慢下,微喘著回應:“早點回去,我想歇息了?!?/br> 這條路今日已反反復復走了幾趟,綠羅嘆氣,看著女人墜滿晶瑩汗珠的額頭,有些擔憂:“小姐,我等會兒去煎一副藥吧?!?/br> 她身子不好,冷不得熱不得累不得,需要用各種藥滋養著身子,這幾日小姐又開始心臟疼,綠羅瞧在眼底,越發著急起來。 說起藥,是該喝藥了,可藥太苦,陳在溪還想掙扎一下,問:“那綠羅給我買云片糕嗎?藥喝起來好苦的?!?/br> 云片糕是用糯米粉制成的糕點,陳在溪本不愛吃,但自來上京城以后,無意間買到了城南一家糕點鋪的蜜餞,許是買了太多,掌柜的就送了一包自家店里的云片糕。 入口細軟,甜滋滋,從此她便常找綠羅討糕點。 “小姐你呀——”綠羅嘆氣,似是想拒絕,抬眼,見水亭下的藍裙女人閃著眸子期待,女人身姿輕薄,是尤其纖弱的樣子。 小姐又瘦了。 嗜甜對身體不好,但偶爾一次尚能接受,綠羅妥協地點頭,不忘叮囑:“還是要少用些甜食,當心牙疼?!?/br> “沒事的綠羅,我每次只吃一點的?!?/br>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等穿過了水亭,沒走幾步到梧桐院。 院里的兩個小丫鬟還未回來,綠羅收拾了下桌子,又去泡了一壺茶過來。等一切妥當,她伸手將食盒打開,尤其精致的紅木描金三層提盒里,卻頗有些空蕩。 第一層只擺了一道素三錦。 第二層是一小碗白粥。 第三層什么也沒有。 “……” 陳在溪和綠羅互相對視,便默契地一起搖頭。 “唉?!彼{色衣裳的女人直嘆氣,沒什么精神地將食盒蓋起來,“綠羅,盒子里還剩多少銀兩?” 盒里的銀兩每天晚上都要清算,綠羅答得很快:“小姐,就只剩下二兩了?!?/br> “這一月可是給丫頭們打點了不少,時常托靜月帶些吃食回來,免不得給人家路費,府上每月定額的冰總是被小廝們克扣了去,不打點打點根本沒得用。上回小姐讓我去打探張家那位公子,我足足給守門的李生給了一兩銀子封口,要是突發了今天這樣的情況,又只得托人悄悄送些吃食來……” 耳邊是輕柔的絮叨聲,一句一句語調柔和,聽著確是字字誅心吶。 陳在溪便又開始嘆口氣。 她想,她可真真是來受罪的,不過只借住了短短一月,便已經是寸步難行了。 到底是宋府家大,丫頭小廝們慣是看人下菜的。平日里只能多打點下人們,不然日子根本沒發過。 銀兩見底,她明早該寄信回景江要了,趙柔忌諱國公府,會送銀子來,只是需要等些時日。 可等待的這些時日,該如何熬下去? 陳在溪一邊想一邊拿起筷子,思緒到這,只得搖頭:“罷了,走一步看一步算了?!?/br> 筷子觸碰到瓷盤,她似乎是下了什么決定一樣,艱難開口:“綠羅,該花還是要花,我先前說得表哥之事你要放在心上,還是要好好探探?!?/br> 她和綠羅還要在國公府討上幾月生活,世子爺是什么脾性,喜歡什么討厭什么,最好都要知根知底地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