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成長與防守 第五十章 郊 外
首都b大學的學生在工廠里很受歡迎,也許是因為著名大學的牌子響,也許是因為工廠的領導層想在b大接納人才,經濟管理學院的學生們的考察活動得到了工廠方面的大力支持。而田老師似乎認識工廠里一位年輕的高級主管,在他的安排下,工廠方面安排了幾個拉長帶領學生們分別參觀各個工序的生產流水線,并做了適當的解説,同學們在體驗了現代化的生產節奏之后,深有體會——這可不是教授在課堂上能夠解説清楚的,聽著拉長們解釋著各種各樣的規章制度和生產獎懲條例,以及他們具體的生產定額及各種如何調動工人生產積極性的小技巧,不由得暗暗感激田老師的舉措——這次考察真的沒有白來。雖然田老師沒有親自帶領大家一一參觀流水線,而是打著交流人才管理經驗的旗號留在了那位高級主管的辦公室,再不象b大課堂上的候那么矜持,絲毫不介意同學們曖昧的笑容。 更幸運的是今天天氣一直不錯,雖然太陽的熱度稍微高了一點,郊外那條大河吹的涼風足已抵消陽光的熱度,正是個適合野外活動的好天氣。 鐵笑天和柳小薇的同學大有收獲的結束了考察活動,重新登上了校車。這次的目的地卻是離城市更遠的一處樹林,同學們手上提著大包小包,興高采烈的拒絕了工廠方面提供免費午餐的要求,迫不及待的催促司機早點出發。他們想在郊外自己給自己弄一頓美餐。 鐵笑天和柳小薇并排坐在校車的最后排,車窗被打開了一半,鐵笑天迎著撲面而來的疾風,看著窗外的農田和民居。車子行駛在一條不太寬闊的c級公路上,來往的車輛比城市里少多了。他雖然凝視著窗外,心神卻集中在前排的楊松子身上,雖然從早上開始,她就表現得很正常,沒有什么異樣,但鐵笑天也沒有因此而放棄警惕。 校車慢慢的行進了此起彼伏的丘陵之間,滿山郁郁蔥蔥的都是這些年人工造就的樹林,有些樹已經長得很粗了,很有顧慮的排列在山上,地上的草叢也似乎有人經常整理,不長不短的生長在林間樹陰。比起鐵笑天受訓的原始森林來,這里少了那份令人心悸的恐懼,多了點踏實的安全感。 校車駛進了一片山間空地里,在一座樓房前停下了。終于到達了目的地。鐵笑天扶著車門前的扶手,最后一個走下了校車,站在車前,怔怔的看著這座樓房。 樓房高約五層,樣子很土氣,大門上掛著一塊寫有“鄉里人家”四個大字的牌子,估計是專門接待郊游的客人的旅館。此刻,一位象是老板娘的農村婦女正站在大門口,見校車緩緩停下,急忙迎了出來,招呼著下車的學生們??礃幼舆@里是附近的農民自辦的私人旅館。 鐵笑天被柳小薇拉著胳膊,隨著人流走進了旅館,忽然身邊的柳小薇拉了拉他,他稍一偏頭,只見柳小薇露出了曖昧的笑容:“看那邊……”鐵笑天順著她暗示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個開始在工廠遇到的高級主管靜靜的坐在一樓大廳一角,悠閑的品著手里的茶水。 鐵笑天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回過頭來,朝柳小薇笑了笑,拉著她在大廳里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暗暗觀察著坐在大廳另一邊的楊松子。 楊松子端著一只老板娘送上來的槊料杯,小口小口的綴著杯中的飲用水,怔怔的看著大廳外面,臉色甚是凝重。 這個時候,一位班干部攔著老板娘,“大嫂,打攪一下,請問這里有什么地方適合野炊啊郊游的?!最好是安全的地方?!” 老板娘顯然不是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隨口答道:“這一帶的小山都很安全的,現在好象要劃成一個公園來著,沒什么危險的地方,” 她頓了頓,“只是離這里大約十里遠的地方有個軍事工廠,有好多當兵的,管得很嚴,你們最好別靠近了,免得惹麻煩!” 班干部一愣,隨即感激的笑笑,“知道了,謝謝您哈,還要麻煩您一下,請問您這里有什么鐵簽子,燒烤架子出租么?……對了,你們賣柴火么?!” “當然有,一看就知道你們是來玩這個的,來,請跟我來……”老板娘招呼著班干部,帶著他走進了里間。 班干部很快就和老板娘談好了價錢,發動了所有在大廳里的先生們,背負起活動的家什,率先離開了旅館。田玲玲吩咐幾名女生之后,和幾個班干部走在了前面,向樹林里進發。 鐵笑天不得不和柳小薇分開,背負著一個燒烤用的鐵架子,夾雜在男生們中間,偷眼望去,楊松子斜斜的瞟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工廠主管,走在了隊伍的最后面,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終于找到一塊背風的山坡。田玲玲和幾個班干部停下腳步,交頭接耳的商議了一下,達成了一致,紛紛招呼著同學們放下家什,宣布這里為活動地。同學們按預先約集劃分好的小組組織起來,各自經營起自己的小地盤。 很顯然,這里已經不是第一次迎接郊游野餐的游客了,山坡的地表由上到下象梯田一樣被挖了無數個灶洞,被煙火熏得漆黑漆黑,坡面上的青草被人踐踏得奄奄一息,很多處都露出了青黃的泥土,這里顯然還沒來得及植樹造林或者在造林的計劃之外,整座山頭只有幾株瘦小的野樹給人提供了一點點棲身的蔭影。從遠處看來,這里就象是一張長滿蘚斑的麻子臉,丑陋不堪。 鐵笑天當然的和柳小薇分到了一組,同組的還有兩位瘦弱的男生,于是,架設燒烤架和清理火灶的工作自然的落在了鐵笑天身上。他無奈的用小鐵叉扒拉著火灶然后把鐵架子橫放著架在上面,然后整理著柴火,準備生火。同組的女生都是柳小薇一個宿舍的姐妹,她們擁成一團,嬉笑著準備燒烤的材料,活象一群剛進廚房的小媳婦,歡快的切rou穿簽,兩個男生則給她們打著下手,聽候調遣。 鐵笑天有點尷尬的看著同組的同學們愉快的烤rou吃rou,自己卻提不起半分興趣,在一圈歡聲笑語的同學中顯得有點落寞。不大不小的影響了整個小組的氣氛。柳小薇有點尷尬,但她也毫無辦法:這個人就這個樣子,一天到晚心事重重郁郁寡歡,除了偶爾塞給他一串烤rou之外,柳小薇便和周圍的姐妹説起了悄悄話。 鐵笑天心中嘆息——其實他早就發現了自己的這個問題,以前自己雖然朋友不多,也不是很合群,但也不至于象現在這樣在集體活動中格格不入。兩個醫生的手術在生理上是極其成功的,但他們卻沒有料到——人的心智和性格是慢慢演化進步的,而不是這樣的突變——老三應該在暗處不斷的調節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和思路,默默的強化著自己的邏輯能力——它只是一個機器,根本不明白人的喜怒哀樂,它按源程序的指令工作,讓自己時時處于非常理智非常警惕的狀態中,不論自己是在和小林元二演戲的時候也好,或者是與柳小薇輕聲呢語也好,或者是現在這樣與天真熱情的同學們活動,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無時無刻不在調整著冷靜的心態,推理著利害關系,考慮著下一步正確的反應和行動。 “其實我真的很想和大家一起痛痛快快燒烤……”鐵笑天在心中痛苦的吶喊。他忽然感覺到一陣恐懼——自己將來會變成什么樣子?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冷酷無情?**機械?!腦海里忽然因為這次小小的燒烤活動而翻江倒海,額頭上冒出了點點汗珠。 “警告:情緒非理性變化……身體各器官工作頻率失去控制……再調節失敗……機能紊亂……” 一陣巨大的疼痛襲來,痛得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他不由得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頭發——這次比原來的警告刺激要猛烈得多,鐵笑天心中一凜,回過神來,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可笑——老三是幫助自己成長、賦予自己的力量的生死伙伴,自己怎么能對它產生敵意呢?怎么可以懷疑已經和自己血rou一體的“兄弟”呢?……他皺了皺眉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種對自己身體的萬分熟悉重新回到了大腦里——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之中,忽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真象是一個擁有無盡財富的富豪,心中舒暢無比。 “回答:……主意識回復正?!眢w各器官工作頻率回復正?!窠浵到y調節成功……機能穩定…………” 忽然間他把自己剛才對老三的痛苦置疑忘卻得無影無蹤,或者它們已經悄悄的退回到了腦海深處。 耳中又傳來女生們的咯咯嬌笑,鐵笑天直著眼,毫無意識的揮了揮手,茫然望去,只見柳小薇和幾個女生已經圍成一團,玩起了撲克,其他幾個沒有擠上位子的女生則各自坐在自己的支持者背后,為她出謀劃策,兩個男生則在旁邊添柴撥火,翻動著烤rou,在一旁大獻殷勤。 鐵笑天搖了搖頭,完全回復了冷靜,記起了自己的任務,偷眼向前面看去,楊松子正安靜的坐在燒烤灶邊,臉上波瀾不驚,翻動著鐵架上的烤rou,鐵笑天瞇了瞇眼睛,收縮著瞳孔,她纖巧白皙的手掌中隱隱握著一個小小的飾物——鐵笑天認識那種飾物,通常是連在一根細繩掛在手機上的吉祥物。她旁邊的女生們仿佛都很矜持——她們那一組的女生看起來似乎都非常文靜,沒有象自己這邊這樣火熱,都在安靜的享受著野外大自然的清新空氣。這讓旁邊的幾個男生非常尷尬也讓他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這次燒烤活動看來辦得很成功,同學們都在著無邊無際的天地里忘乎所以,鐵笑天坐在原地,眼睛梭巡了一周。沒有找到田玲玲,他心中一動,卻站起身來,挪到柳小薇身后,拉了拉她的胳膊。 柳小薇正在下家的催促中考慮出哪張牌,忽然感覺有人拉扯自己,心中一急,抽出一張甩到地毯上,隨即心中大悔,看著眉開眼笑的下家,她不耐煩的回過頭來,口中説道:“是誰???討厭,沒看見人家正忙著嗎?……”忽然看到了鐵笑天平靜的面容,她心中一緊,換了個口吻,怯怯的問道:“笑天……什么事???!” 鐵笑天親切的看著柳小薇帶著些許歉意的面容,燦爛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沒事,你玩好了,我有點悶,想去周圍走走看?!?/br> 柳小薇把牌一合,“那我也……”話沒説完,身后的對家就叫了起來,“小薇你可不許臨陣脫逃,這次咱們輸慘拉,得趕回來嘛……” 鐵笑天笑了笑,“你還是繼續玩吧,別掃了同學們的興致,我想一個人走走,清靜一下?!?/br> 柳小薇回頭看了看牌局,關切的叮囑鐵笑天,“那……好吧,我在這里打牌……不過你可要小心點呀,聽老板娘説這里過去不遠就是軍事禁區了,好多當兵的,你可要小心點呀,別走錯了地方……” 鐵笑天溫柔的扶著柳小薇的肩膀,把她扳過身去,繼續面對著牌局,“你放心吧,好好陪同學們玩牌,我也就隨便看看,走不遠?!彼麑χ蠹倚π?,“不好意思,打攪了,你們繼續玩!”他攤攤手作了個抱歉的姿勢,站起身來,向山坡下面走去。 鐵笑天好象是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他順著小道行進,在幾個岔路口都沒有停頓猶豫,好象在自家的花園一樣,腳下毫不停滯,走得很快,眼中四處梭巡,同時豎起雙耳聆聽著周圍的動靜,保持在高度的警覺里。 他很快翻過了一個小小的丘陵,快到平地時卻突然離開了山間被人踏出的小道,撥開雜草,向前面山頭茂密的樹林走去。